夜色已经深沉,皎洁的月光从缺了瓦片的洞里照射下来,让屋内蒙着淡淡的银辉。借着这光线,两人都能看到彼此的身影,却又朦胧的看不真切,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最是微妙难言。
两人都没再说话破坏这般静谧的氛围。呼吸声轻轻浅浅,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却也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谢立儿脸上的笑容慢慢漾开,如同优昙花一般,在暗夜粲然绽放。
缓缓闭上眼睛,放缓呼吸,让心思散开,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没有想象中的失眠,也没有意料中的辗转反侧。
郗愔听到谢立儿的气息平缓低沉下来,知道她已经睡熟,对着她静静的看了许久,翻身平躺,将手臂枕在脑后,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嘴角缓缓漾开一个温柔的笑容,静默无声。
次日清晨,天气阴沉了下来,空中飘荡着如丝的细雨,罗浮山全部都被笼罩在雾霭之中。
谢立儿醒来的時候,郗愔已经离开。下意识的朝屋顶看去,昨日被揭开的瓦片已经复原,若不是胡床上还留着用过的枕被,谢立儿几乎都要怀疑昨夜的经历是一场梦境。
小四听见动静,在门外问道:“夫人可醒来了?”
立儿侧身从床上艰难的坐起,声音慵懒沙哑的道:“进来-?”
小四端着盛着洗脸水的铜盆进来,看到谢立儿行动笨拙的穿衣,连忙将盆放下,“夫人,奴帮你更衣。”
谢立儿失笑,“我还没到行动不便的地步呢。”
“芳嫂说了,夫人现在身子重,要小心些,万一抻着了,虽然不会有大问题,身子却难受呢?”小四一边接过谢立儿手中的衣服,一边柔声唠叨着,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满是正色,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谢立儿笑了起来。
在小四服侍下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谢立儿止住小四准备为其梳头的动作,说道:“我自己梳头,你去外面对两位贵客招呼一声,就说我请他们一起用早膳。”
四忍下心中的讶异,将手中的梳子交给谢立儿,应声退了出去。
谢立儿将长发梳顺,编成一根长长的麻花辫,用一根暗红色缎带系了,趿拉着木屐朝厅中走去。
谢立儿到的時候,萧衍、莫辽、郗愔三人都已经到了,几人或站或坐,均都缄默相对。偌大的厅内,明明三人俱都沉默,却各自有各自的悠闲自在,仿若自成一方天地,谢立儿一进来,便能感觉到其中和谐至极却又怪异至极的气氛。
“呵呵,你们都好早啊?”谢立儿厚着脸皮打招呼,努力忽略心中的尴尬,在心中默念着:我是主人我怕谁?
“早啊,卿卿。”谢立儿的打招呼方式,只有萧衍接受的最快,反应的最及時。
郗愔警告的朝萧衍扫了一眼,然后朝谢立儿点了下头。
萧衍讶异的挑了挑眉,今天郗愔怎么安静的过分?
郗愔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在得意的冷哼:你会知道我昨夜被立儿请进了房间么?你会知道我们昨晚做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得瑟什么??
“我这里膳食简陋,各位公子们别嫌弃,请入座。”谢立儿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笑眯眯的道。
这个時代有身份的人用膳,通常都是分案而实。谢立儿这里,却放了一张矮腿方桌,桌前四边都放软席,几人分别跪坐而下。小四呈上食物,四人面前的桌前分别都放了一份膳食。
“地方狭小,便做了这么一张案几,刚刚好够坐四人,今日也算四角俱全了。”谢立儿不理会三男一女同案而食合不合理,也不管男人们心中的暗潮汹涌,热情的招呼大家尝尝自己精心搭配的营养早餐。
“看起来很美味,我便尝尝。”郗愔毫不犹豫的当先拿起筷子,因为他一眼就可以确定,这食物做法是源自谢立儿,自然行动积极的很。
萧衍今日看到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就生气,嗤笑道:“郗王真是可怜,每日忙着争权夺利,连美食都没功夫品尝。想来这世上只有皇图霸业才能入得郗王的眼咯?”
潜台词:为了天下大业,你真是什么都能牺牲,女人可以送人,自己的胃也可以忽略。
郗愔昨夜得了实惠,心中早就对谢立儿的心意有了数,今日面对萧衍的排挤,完全没有恼羞成怒的趋势。听了萧衍含沙射影的话,颇有风度的道:“本王只对重视的人或者事费心,至于食物,能入口果月复就好,我并不讲究。若是有幸能吃到味道好的食物,自然是好,没有我也不会强求。比不得萧公子,从小就有收集新鲜人、物的爱好,本姓更是洒月兑不羁,这么多年,都还能保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自认做不到公子这般优秀,真是佩服至极。”
就你会揭人短,排除异己么?我郗愔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本人大度不想与你计较,但是我有义务让立儿看清你的真面目。
真够绝啊?谢立儿一边喝粥,一边垂着眼皮冷汗直冒。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战火怎么烧,自己千万不能加入战圈。
尼玛,女王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没看到这才三个男人,都已经乱套了么??想到此,谢立儿缩了缩脖子,呸,瞎想什么呢?
莫辽同样埋头喝粥,只不过那時不時抽动的嘴角,显示了其实他内心并没有表面上这般的淡定。
萧衍被郗愔一顿反讽,妖艳的脸上刷一下就结了一层霜花,红色的妖月开始显现着他外表像太阳内心像冰山的矛盾反应。
贱人,萧衍内心叫嚣,特么的真想一脚将之踢飞?
好好的一顿饭,被弄成了火花四溅。谢立儿加快吃饭速度,吃完后迅速找了“更衣”的借口匆匆溜走,尼玛,女人多了耳朵烦,男人多了心烦?这还没怎么样呢,要真是那啥,呜呜,谢立儿觉得自己的小心肝伤不起。
到了晚上,郗愔依旧半夜溜进她房间陪寝,谢立儿也没勇气将他赶走。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已经让他进了一次,第二次没坚持没底线,也不能怪她。毕竟,女人的心都是软的。
这日早晨谢立儿洗漱完,例行坐在铜镜前梳发,小四说道:“今年的女儿节天气不好,早上奴起的時候就在下雨,这样下去,晚上还如何赏月?”
女儿节相当于谢立儿那个時代的中秋节,这一日如果天气好,女儿们可以出门游集市,也可以围堵美貌的郎君,还可以向自己心仪之人表白……总的来说,这是个人人期盼的欢欣节日。
可惜,就像小四说的,节日再好,若是天气不好,所有的活动都会告吹。这可是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这時候下雨,真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谢立儿也觉得有些扫兴,如果不下雨,自己虽然不能出去玩,但在自己院子里办个茶话会,风雅的赏赏月,还是可以的。
头发梳完,谢立儿心里的不爽已经消失。既然是天气原因,倒霉的就不会只有她一人,比起更多的身体轻便久久期盼这一天的女子们来说,自己这点点失落完全可以平衡下来。
谢立儿便对小四说,“天气不好,节日还是要过的。天晴有天晴的过法,下雨也该有下雨的过法,这样-,今日你与芳嫂好好准备些酒菜,晚上的時候大家一起热闹一番。”
反正是待在屋里不能出门,除了这般也没什么好的庆祝方法,小四顺从的点头应道:“是,等早膳完了,奴就去跟芳嫂商议。夫人前些日子教给我们的食谱,刚好能用上。”
声们你进。整个上午,罗浮山的秋雨没有停歇,山中的雾气也越发浓厚,从门内朝外看去,也别有一番烟雨梦幻之感。
鉴于萧衍的竹屋,郗愔的营帐在下雨天不太方便,谢立儿便好心将二人请进了屋。闲来无事,也不好相互干瞪眼,诗词歌赋之类的风雅之事,也不好在这几人之间展开。也不知是谁提了赌博的建议,三个大男人竟然玩起了赌棋。
谢立儿懒猫儿一样窝在榻上观看,時不時还凑趣笑嚷几声。
突然,一声尖锐的惊叫声猛然划破空寂的山林。sxkt。
几人手中的动作一顿,屋内安静下来。约莫过了小半盏茶的時间,陆陆续续有人开了院门,撑着油伞急慌慌的涌进院子。
最先进门的是暗一,他那张一向木着的死人脸,有些紧绷,朝萧衍拱手道:“主子,山下突然窜出一批马匪,在攻打我们的驻地。”
萧衍冷着脸看向郗愔,郗愔不屑哼道:“我要想动手,早就动了,岂会到了现在才来突袭?”
萧衍眉头一皱,虽然自己和郗愔在谢立儿的问题上,一直保持着敌对关系。但以郗愔的为人,他还没卑鄙到在自己的主场偷袭自己。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对方是哪一方的?针对的是谁?自己还是这山上其中某一位?
第二更,如果十二点前能再码三千,那就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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