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岩今日为何心情好?是因为过几天就是柳若玉的纳征之日了,下过聘礼之后,不论生死,她都是侯府的人,那时候,柳岩便可借着侯府的力量,青云直上了。
陆逸心里隐隐的作痛,当着柳岩的面也不表露出来,淡然的反讽道。“你都说我和柳若玉没什么瓜葛,何必跟我说这些?跟我一个外人讲你女儿的婚事,府尊大人是不是没睡醒?”
柳岩被这句话噎住了,红脸缩瞳的很是恼火,色厉内荏道。“剿贼一事,你还是得尽快去做,早一日解决,早一日让百姓不再受到马贼的祸害!接到布政司公文,王通判或许即将调任,所以剿贼之事,只有你一个人了,但你也不用担心,兵部的文书已经下来了,将调拨吴雄指挥使的三百人马助你剿贼!”
陆逸闻言色变,转念一想索性顺水推舟道。“只要府尊大人给予足够的支持,区区几个马贼有何难事?”竟然是毫不推月兑的应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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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是奸计,攻玉,你怎么就犯糊涂了?”徐闻达怒火难平,在厅里走来走去道。“上次去救你,大部分地方马都骑不进去,我的鞋底都磨破了。西山一带都是这样的地貌,万一遭受暗算了怎么办?你说这群马贼背后有人,但又执意去送死……你你你,我绝不同意!”
陆守也不无担忧道。“是啊,大哥,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要不问一问姨母和寿邦叔的意见如何?”
陆逸摆了摆手,坚定道。“我都几岁了?为官一任,总得良心上过得去才行,只求无过不求有功,不为百姓造福除掉祸害,那我和一块烂肉有什么区别?”
徐闻达、陆守两人都叹息了一声,徐闻达更是摇头。“还为民造福,说不定先为国捐躯了,你平时那么机灵的一个人,关键时候怎么犯浑了呢?”
“不一定,有吴雄大哥帮我,胜算就大了几分!”陆逸目光灼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倩影,他猛然一捏拳头,心中暗道:安道厉,老子就不信你是干净的!
时光倒退到半个多月前,马贼头目豹爷在遭受围捕之后,将自己的手下杀个干净,点起了大火,在陆逸和侯府军士都以为他畏罪自杀之后,趁着没人注意逃之夭夭。
这一点是很让陆逸怀疑的,那几个马贼武力都还不弱,擅使弓箭。尤其是那个豹爷,中了一箭之后不仅性命无虞,还能一口气杀光自己的手下,冷静又狠毒,凭他的武艺再带领着手下突围的话,完全不是任何问题,就比如十个人打不过二十个人,但是这十个人要逃走,也没办法留下来。
其中必有隐情,这是个很明显的答案!可豹爷为何要杀掉自己的手下,冒着自己被火烧死的危险做这种事情?中间的疑点尚不可知,这半个月来,陆逸闲下的时候便在回想过那日的情景,豹爷突然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还有他中箭之时,只来得及说出“你”的那句话,以及那一地烧的面目全非的马贼尸体,疑点都直接指向了侯府兵将的统领冯德广,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引起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解救被绑架的赴任推官,是府衙以及周边军队该做的事情,与侯府断然没有关系,为何突然如此热心的派出一队人马出来营救。
陆逸笃定,豹爷定然是看到是冯德广射的冷箭才大为震惊,也正是如此他才使了诡计,只身逃走。
只要能查清这个案子,揪出幕后黑手,对整个剿匪行动都有莫大的帮助。
陆逸将这些推断与徐闻达说了,徐闻达、陆守大惊,他俩也明白了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而陆逸缜密无漏的推理,也让徐闻达咂舌不已。
徐闻达苦笑,他到底怎样想出来的?比自己强了十倍不止,真是不得不服,开口道。“你真是个怪胎!”
“呵呵!”陆逸干笑几声,眼角余光一瞥,见门口处露出了一个鹅黄色的衣角,默不作声,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猛然往门前面一抓,扣住那人的肩膀猛然一扯。
“哎哟……”一声娇喝,宋锦被扯的猛然往前了几步,踉跄地跌进了陆逸的怀里,同时手中木托盘托着的青瓷碗也全部坠落,“啪”的几声摔了个粉碎,滚热的乌鸡汤洒在了宋锦的手上,让她疼的大叫了起来。
陆逸手中抓着宋锦胸前的柔软,心道和上次一样的感觉,但紧接着就听到宋锦的尖叫,他也吓了一跳,扶起了宋锦,慌忙抓起她的手来看,上面还有黄色的油星,红了一大片。“怎么是你,快点用冷水洗一下!牵着宋锦疾步走到庭院当中,将她的手放到了水缸里。
“有没有好点?”
宋锦本来委屈极了,陆逸牵着她的手没轻没重,疼都疼死了,但她没有抽回手,乖乖的照着陆逸的话去做,可心里不免有些甜滋滋的,便顺从了陆逸,这时见陆逸问起,便低着头,说话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小声道。“你看这,还有这,都红了,使那么大的劲,我还以为你要打我……”
“我和闻达在讨论事情呢,有点疑神疑鬼,看到个衣角。还当是有人偷听。”陆逸有些尴尬的道,陆守、徐闻达也赶了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宋锦连忙抽回了手,红着脸道。“好心给你们送鸡汤,还说我在偷听,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刚过来,还没站稳……”
陆逸不依不饶的拿起了宋锦的手。“用冷水冲一下不行,你手皮女敕,就这样的话,怕是还会肿起来。”回头望见陆守与徐闻达脸上都挂着“你不用说我们都明白”的贱笑,不由骂了起来。“还看着看什么,快点把我上次特别配制的烫伤膏拿过来。”
徐闻达阴阳怪气道。“陆大少爷,我又不是你的贴身丫鬟,也不是厨娘,怎会知道你东西放在哪?”
陆守的目光一下子扫到陆守身上,陆守不敢触怒大哥,灰溜溜的跑去问榆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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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陆逸叫来了肖燔。
“那群被烧死的马贼的弓箭、刀剑还有衣物都妥善保管着吧?”
肖燔恭敬道。“大人那一天吩咐的,在下都照办了,私自留下了一套,保存在库房。死尸全部焚化了,恐怕是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那就好,一套够了。”陆逸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可都是能找到线索的重要证物,直接关系到破案的关键。“肖捕头,你和本官一起去库房查验证物。”
府衙的库房乃是重地,擅进者杀,绝对不是随便想进就能进的,陆逸拐弯抹角的找柳岩要了个盖着宁安知府大印的文书,才能放行。
库房离府衙的距离不短,大部分人虽然知道陆逸是新上任的推官,但是谁都没有亲眼见到过,陆逸刚刚靠近,几名守着大门的库兵赫然拔出了快刀,似乎再靠近一点就会出手将他剁成肉酱!
一名库兵厉声道。“肖捕头,库房不允许进入,你难道不知道?”肖燔在库房还是有些知名度,库房的库兵大多数都认识他。
“这位是推官陆大人的,你们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吗?”肖燔上前呵斥道。
库兵毫无畏惧道。“看守库房责任重大,推官大人也不行,库房只认宁安知府的印信,没有的话,一律不能进入库房。
陆逸暗道幸好早准备了这张文书,递交了上去,库兵果然点头说行,只是有两个库兵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后面守着,不会让你有拿走一点东西的机会。
肖燔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装着马贼遗留的弓箭烂衣,顿时急得脑袋直冒汗,叫来了一个脸熟的库兵问道。“上次我送来了一个木头箱子,怎么不见了!”
那库兵道。“箱子我见过,前天清理库房,有挺多无用、又被老鼠咬坏的东西,要么丢了,要么就贱价卖了!肖捕头那个箱子,似乎丢掉了,要不就是叫史库头拿回家去了!”
陆逸大怒,呵斥道。“史库头现在何处?叫他来见我!”
库兵笑了笑道。“大人,史库头今天还没来当值呢,我猜他今天是喝了酒的,估计得明天才能见到他人影,这个我还真没办法。”
话未落音,便有人开口道。“谁说我喝酒了,你们这般活的不耐烦的,敢嚼老子的舌根!!”进入众人视线的是一名大汉,约莫三四十来岁,朝肖燔和陆逸拱了拱手。“那破箱子,俺早就丢掉了,又打不开锁,大人找它真是闲得慌!”
“你丢哪去了?快仔细想想,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陆逸是真的急了。
此人正是史库头,库房的顶头吏目。直接听命于柳岩,所以对陆逸也不是很客气。“大人,恕我直言,库房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被损坏的东西,必须按规矩办事,我现在也是不知道那个箱子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