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原子弹威力的重磅TNT,把白染宁炸得眼冒金星,脑袋昏沉。
“这……消息可靠?”她喃喃问。
莫子卿肯定道:“自然不会有假。”
是啊,暗卫头头得来的消息,怎么会是假的呢?可问题是,桑棣为什么要求娶自己?他不是已经有太子妃了吗?虽然是个侧妃,但……难道是要和亲?可和亲也不该轮到自己啊,哪有皇帝妃子嫁往别国和亲的,通常和亲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妃子是皇帝的女人,已为人妇,这个桑棣是脑袋被门板夹了还是有意羞辱大燕,这种无理的条件他也能开得出。
“娘娘打算怎么办?”莫子卿见她不语,开口问道。
脑袋很乱,白染宁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切来得太突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为了天下太平,学古人名垂千史,答应桑棣的条件?可这是也不是她说了算啊,要萧祁夜点头才算数。
对了,萧祁夜!他是皇帝,这件事他若不点头,就没人能做得了主!她相信,萧祁夜是不会同意桑棣这个荒唐过分的请求的。
“娘娘在指望皇上?”莫子卿看穿了她的心思,对她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
虽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内心想法的,但白染宁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可笑,萧祁夜曾说过,他会一直护着自己,这一次也不例外。
莫子卿笑得越发凉薄:“娘娘,别傻了,听子卿一句劝,不要沦陷太深。”
不要沦陷太深?晚了,她已经沦陷了,这辈子,她早已毁在了那个叫萧祁夜的男人手里,他毁了她向往自由的心,将她千锤百炼的铁石心肠,熔得连渣渣都不剩。
摇摇头,依旧坚信:“我相信,他会保护我的。”
莫子卿似有些气急败坏,忍不住怒喝,“你醒醒吧,白染宁,他是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你一个人的夫君,他担负着整个天下,他要为这个天下负责,你认为,桑棣太子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会没有人心动。”
“这其中不包括他!”白染宁也怒了,或者说,她被莫子卿话中的决绝吓到了。
是,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桑棣敢于开出这样的条件,就是认定了会有人动心。北秦人向来说一不二,只要他立下这份和平条约,那他们就必然会履行诺言,大燕与北秦之间,至少能保持几十年的和平,这对于大燕千万百姓来说,无疑是个天下的福祉,萧祁夜是皇帝,他是皇帝啊!他怎能不为天下苍生考虑,一味的耽于儿女私情!
莫子卿见她神色凄然,不由得放软了声调,隐约有着怜惜之意:“其实你该明白,这件事,你与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会不会应允桑棣,连你也无法确定,对吗?”
“莫子卿,你来找我,就是要告诉我,我在皇上的心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的重要,是不是?”白染宁心中一阵绞痛,从未想过,她也会有命不由己的时候。
莫子卿眼中有焦灼的失措,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
“奇怪,你不想我受伤害,但你却在主动伤害我。”白染宁目光蔑然。
莫子卿一震,像是突然失语一样,喉头又干又涩,突然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利用她。
是,他确实利用过她,这一点,他无从否认,只是……
没有只是了,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宁儿……”仿佛叹息一般,摇摇头,他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一步距离,躬身道:“何去何从,还望娘娘早下决断,属下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娘娘多珍重。”言罢,转身而去。
望着莫子卿孤寂萧索的背影,一丝沉重浮上心头,她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给她温暖感觉的人,就是莫子卿,她对他,总有种说不清道明的情愫,恨他?没那么严重。排斥他?那是因为她不喜欢他的处事方式。同情他?有点,不过现在淡多了。怀念?是因为初来乍到时,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以平常心待自己的人。
今日他冒险前来告诉自己桑棣求亲的事,也算是份难得的心意,只是他不该诋毁萧祁夜对她的感情,这种做法,会给她一种他在挑拨离间的感觉,虽然,他可能只是在关心她。
不想了,这种事情再想下去,只会徒增烦恼,此时此刻,她的麻烦不是莫子卿,而是那个脑袋被门板夹了的桑棣太子。
他到底想干什么?向萧祁夜求娶自己?他八成是看上自己的美貌了吧,突然有些后悔,只因为桑棣的几句激将之语,她就冒冒失失把自己的真容展示于众,还神经兮兮地花费时间精力,去搞什么惊鸿一现,冰上舞蹈,这下好了,自食其果,恶有恶报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莫子卿说萧祁夜为了天下苍生,很有可能将她牺牲,但她却相信,萧祁夜不会这么做,但有一点他说得对,萧祁夜是天下人的皇帝,要为这个整个天下负责,有些事情,不是以他一人之力就可以决定的,桑棣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他就像拿着一块肥肉,诱惑一头已经奄奄的雄狮的猎人,他胸有成竹,他蓄谋已久,他不是个东西!
对付这种人,必须要用极端手段,萧祁夜是一国之主,肯定不愿用旁门左道来对付他。所以,为了今后的幸福生活,还得她亲自出马。
北秦行馆内。
桑棣正坐在桌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今天心情不错,在大殿上公然提出求娶白染宁的要求,是他临时决定的,原本只是说说而已,当看到萧祁夜那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时,还有群臣那一片激昂赞同的声音,他突然开始庆幸,或许,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大燕虽然地大物博,兵力雄厚,但北秦也不弱,北秦的士兵,是全天下最勇猛无畏的士兵,一旦两国交战,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呢。
于是,他豁出一切,下了这个赌注。
他不后悔,平生第一次豪赌,只为那个女子。
一个令他怦然心动,不能忘怀的独特女子。
萧祁夜一定会妥协的,他支撑不了多久,是明君还是昏君,在这件事上,便可一见分晓。
“太子,外面有个女人要见您。”一名下人禀报道。
正飘飘然听着小曲,喝着美酒的桑棣,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见不见,打发走!”
他哪有功夫见什么女人,如果是宫里那位,他说不定还会有些兴趣,但她肯定是出不了宫的。
下人听命而出,不到片刻,他便去而复返,“太子,那女人自称姓白,说太子一定会见她的。”
“姓白?”桑棣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真这么说?”
“是的。”
桑棣想了想,问:“她长什么样?”
“她带着兜帽,小的看不到。”
模模下巴,虽然不相信白染宁能出宫来见他,但他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女人,说不定,是白染宁派出的宫人。看来,他今早在大殿上提的要求,她也已经知道了。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他突然很好奇。
“带她进来。”
“是。”
打发走了弹曲的歌女,桑棣正襟危坐,紧张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他虽没有亲眼看到白染宁在听到消息那一刻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她一定是不愿意的。
不愿意?她有什么不愿意的?自己是北秦的太子,北秦王已经年迈体衰,要不了多久就会驾鹤西去,他是北秦人人拥戴的太子,也是北秦未来的王,萧祁夜能给她的,他同样能给,萧祁夜不能给她的,他也能给!如果她愿意嫁给自己,他回国后,立刻休掉自己的侧妃,今生今世,绝不再娶。
“娘娘,小心啊。”芷汀陪白染宁走到门边,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见白染宁一人独自赴约,不免担心。
白染宁回她一个安慰的笑,桑棣再怎么放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她如何,再说,她只是来谈判的,又不是来送死的。
刚走进桑棣所在的房间,北秦的侍卫,就很有默契的把门给严严实实关了起来。
白染宁虽然不担心桑棣会对自己怎样,但还是感到有些压抑,在门口停了停,硬着头皮朝房内走去。
桑棣正紧张着,见到一个头戴兜帽的女人走进来,身子立刻一弹,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把白染宁骇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屏风边,死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桑棣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心中暗暗气恼自己,堂堂一国太子,这点小场面都镇不住,以后还怎么治理天下,统帅百官!
长长呼出口气,对白染宁露出一抹微笑,指指对面的椅子,“请坐。”自己也随之坐了回去。
白染宁见他重新坐回椅子,表情也趋于平和,这才试探着走上前,缓缓拿掉兜帽。
“是你!”桑棣一看到白染宁的脸,再次激动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白染宁又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屏风后,颤着声音道:“我……我是来找你谈判的,这里虽然是北秦行馆,却……却也是天子脚下,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你敢有半分逾矩之举,我……我对你不客气。”
白染宁说了啥,桑棣一个字都没听到,只扯着嘴巴,呵呵地笑:“你来啦。”
白染宁整整衣裳,随手拉过一把椅子,放在屏风边坐下:“你什么意思?”
桑棣道:“本太子喜欢你。”
“啊呸!”白染宁一脚踢在屏风上:“你存心给我添堵是不?”
桑棣悠哉哉道:“怎么会,本太子都说了,我喜欢你。”
白染宁愤愤道:“可我不喜欢你。”
桑棣嬉皮笑脸:“没关系,本太子喜欢你就行了。”
“我是皇上的女人,怎能嫁给你?”这太离谱了。
桑棣手一摊:“怎么不能?只要萧祁夜点头,我立马用八抬大轿抬你回北秦。”
“我不是来跟你说笑的,我是认真的。”白染宁将椅子往前挪了些,让桑棣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坚定的眼神:“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就自毁容貌。”
桑棣还是无谓地笑:“你不会的。”
“你怎知我不会?”她是挺舍不得这副皮囊的。
桑棣翘着二郎腿,目光一瞬不瞬胶着在她绝美的脸庞上,“你若不在乎自己的样貌,就不会做昨天那种事了。”
“我知道。”她的任性,她的骄狂,终于害了自己。
“所以,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其实,我在来这里之前,就猜到你会说这种混账话。”
“那你还来见我?”难道是对他暗生情愫?
白染宁冷笑:“我是来记住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的!”
“我的脸……令人作呕?”桑棣脸部肌肉一阵抽搐,他这么帅的一张脸,怎么会令人作呕?
“是,我讨厌看到你这张脸,但我必须记住,只有记住,我才能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希望留在皇宫。”
桑棣脸一沉,自己有哪里不好,她偏要择萧祁夜而弃他:“不要再说了,不管你用多么难听的话来刺激本太子,本太子都不会改变心意,你就好好在宫里等着,准备跟我去北秦吧。”
谈判失败!
白染宁不再心存幻想,好言好语,对桑棣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谁让他皮厚,刀枪不入。
默了一阵,白染宁缓缓站起身,桑棣以为她要走了,梗着脖子,故作冷傲,实际却想将她扣押在行馆,连夜带回北秦。
“我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说从未见过这么丑的女人。”白染宁将手探进怀中:“现在呢?是不是想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桑棣脉脉含笑:“没错,你是本太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呵,多谢太子殿下的赞誉。”白染宁倏地转身,手中多了一把闪亮亮的匕首,“如果我不再貌美,你还会喜欢我吗?”
桑棣大惊,起身欲夺她手中的匕首:“你疯了,快把刀放下。”
“别过来!”白染宁向后退一步,将锋利的刀刃压在自己的脸颊上:“我只问一句,如果我毁了这副容颜,你还会坚持刚才的决定吗?”
桑棣心中说不出的烦躁,他既怕白染宁真的会毁容,又不愿放弃。
“你不会的。”她那么看重自己的容貌,怎么会冒险毁掉容颜呢?
白染宁涩然一笑,桑棣是吃准自己舍不得毁去这倾国容颜了,她该怎么办?唬不住他,又无法劝说他放弃,难道真的只能在宫里待嫁?
“你认为我不敢?”她握紧匕首,眼一闭,手下猛地用力,狠狠割下!一道血口,立刻出现在白玉无瑕的肌肤上,鲜血顺着刀刃流下,刺目的殷红,比雪地里的红梅还要艳丽。
桑棣大骇,他怔怔看着那蜿蜒在一片晶莹上的红线,惊恐大叫:“停!快停手!有话好说,我……我可以考虑,我可以考虑!”
“考虑?”白染宁骑虎难下,自己一旦放下匕首,就等于漏了怯,她爱惜自己的容貌,却更珍惜留在萧祁夜身边的机会,“我不要你考虑,我这就毁了容貌,永远断去你的念头!”
脸上的刀痕变深,伤口处血流如注,桑棣见她不肯收手,不由得大怒,一把抄起桌上的酒壶朝地上砸去:“你这肤浅的女人,肤浅!你以为美貌是什么?可以让萧祁夜对你的爱长长久久吗?可以让本太子为你神魂颠倒吗?错!本太子不在乎,不在乎!我告诉你,别想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威胁我,你毁吧,把你的脸彻底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你断手断脚,本太子都娶定你了!”
这回换白染宁愣住了,手持匕首傻站在原地。
桑棣平了平气,看着她道:“怎么不动了?要不要本太子帮你?”
白染宁将目光缓缓聚焦在桑棣脸上:“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愿意这样认为,本太子也无话可说。”
“你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白染宁繁复重复一句话,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才醒神。
桑棣重新坐下,找酒壶,却发现酒壶被自己摔了,有些泄气,踢了一脚桌子,烦躁地挥挥手:“走吧走吧,在大燕皇帝没有正式同意我的请求前,你别再来找我。”
“桑棣,我不喜欢你,你放了我好不好?”这个桑棣,软硬不吃,白染宁真的是快疯了。
“你走,快走!”见到她就来气,他这么个优秀青年,想嫁给他的姑娘,连起来可以绕北秦三圈,她怎么就一点也不待见自己,嫁给他有那么难受吗?她好像都要哭了,这么个无耻的女人,也会哭?
“桑棣太子,我真的很爱很爱皇上,求你了,成全我吧,不要带我去北秦。”白染宁丢掉手中的匕首,走到桑棣面前,缓缓跪下,扯着他的衣摆,双目含泪:“没有皇上,我会死的,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要逼我。”
“我怎么成逼你了?”桑棣用力甩了甩头,他实在看不得她那楚楚可怜之态,他对美人本来就没免疫力,他怕自己会心软:“我会待你好,会比萧祁夜还要宠你,我没有那么多女人,你更不用争风吃醋,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
“我不是北秦人,不能做你的正妃。”这也算是个理由?白染宁对自己的想象力感到无语。
“没关系,侧妃也成,反正我不会再娶。”
“这……这不合适。”天呐,他疯了!身为北秦未来的王,只娶一个妻子,他是未来穿越来的吗?
“婆婆妈妈,烦死了。”桑棣揉着太阳穴,将白染宁看了几眼,下了最后决断:“你走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他不在乎。
白染宁泫然欲泣,哀恸道:“太子殿下真不顾我的死活?”
“你不会死的,这一点本太子很放心。”这个女人,爱美貌,也爱自由,更爱生命,她会去寻死?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白染宁咬碎一口银牙,终于无奈放弃。
离开北秦行馆,眼里的泪还包在眼眶,吐了口血沫,舌尖依旧在隐隐作痛。
为了可以演得逼真,换取桑棣的同情,她硬生生咬破了舌尖,疼得她差点骂娘。可惜,她的苦肉计,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回到宫中,白染宁立马差芷汀和小林子去打听消息,一整天没有见到萧祁夜,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是打算跟桑棣死磕到底,还是做识时务的俊杰?
不管怎么说,要不要她去和亲,最终还得萧祁夜拍板决定。
只要他不松口,一切便有转圜的余地。
“芷汀,你说我脸上的刀痕会不会留疤啊?”就着烛光,面对镜子,白染宁抚模已经结痂的伤痕,完美无瑕的脸上,突然出现这么一道血痕,实在影响美观。
芷汀一看她那伤痕就满心痛惜,仿佛一件旷世珍宝被她给糟蹋了一样:“奴婢也不知道,这么深的刀口,怕是很难恢复吧?”不要啊!她今天只是想吓唬吓唬桑棣而已,可没打算真的毁容,若这道疤真的要与自己相伴一生,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皇上驾到——”小林子高亢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白染宁一个激灵,忙对芷汀道:“快快快,快把帘子放下来!”
芷汀依言去放帘子,当萧祁夜踏进殿中,便见一道纱帘,横在房间中央,将他与白染宁隔绝在了两方天地。
“又搞什么鬼,挂着这帘子,朕都看不到你了。”说着,便要来撩帘。
“皇上止步!”一声尖叫,将萧祁夜吓得手都抖了。
“皇上,您……您不能见臣妾。”这道疤,太难看了。
“为什么?”萧祁夜想到早晨桑棣的请求,心中一紧,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臣妾今天去见了桑棣。”
“什么?”果然,她还是知道了。
“臣妾求他,威胁他,怒叱他,什么方法都用了,他却不肯放过我。”心里委屈,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你别瞎想,朕不会答应他的,这种荒唐的请求,他想都别想!”萧祁夜也是一肚子火,这个桑棣,胆大包天,之前随他怎么猖狂他都忍了,可他竟越来越放肆,连皇帝女人的主意都敢打,混账,简直混账至极!
听他这说,白染宁心里才好受些。不过,还是不敢拉开帘子,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
实在弄不懂,以前刻意丑化自己的时候,怎么不在乎他会不会嫌弃自己,现在只是脸上多了条小伤疤而已,就这么患得患失。
“宁儿,朕可以进来吗?”萧祁夜的影子还在帘子晃悠,看不到白染宁,他总觉得心里不安。
“可……不行。”想见他,却又不想见他,矛盾啊。
“宁儿,你是不是病了?”她很少有这么扭捏做作的时候。
“皇上,我……”喉中一梗,无限委屈从心底直冒上来,她从没哭过,可这会儿却真想哭。
“宁儿!”萧祁夜再顾不得她的推拒,一撩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白染宁没想到他会突然闯入,惊慌之下,连忙用手捂住脸:“皇上不要过来!”
萧祁夜哪肯听她的,几步上前,将她的手握住从脸上拿下:“宁儿,到底发生什么了?”
“哎呀,你讨厌!”身子一低,朝他腰间拱去,在萧祁夜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他,不让他看到她的脸。
“宁儿,你别听宫里那些人胡说,朕绝不会把你送给你桑棣。”萧祁夜安慰道。
白染宁闷闷哼了一声:“你不愿,可有人愿意,牺牲我一人,幸福全世界,值了!”
“又说违心话了。”萧祁夜无奈而宠溺的一笑,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将她从怀中挖了出来。
“皇上!”白染宁失声大叫。
“这怎么回事!”看到她脸上的伤痕,萧祁夜也惊了一下,轻轻以指月复摩挲那刚刚结痂的伤痕,眼神一暗:“是谁干的!”
被他浑身散发出的冷意包覆,白染宁打了个颤,挪动了一子,与他来拉开距离:“是……臣妾自己。”
“你自己?”
“我……我以为只要毁了容貌,桑棣就会放弃娶我。”
“你……”萧祁夜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种傻事,也只有她能做的出来!
“皇上,你是生气了?”弱弱拽了拽萧祁夜的袖口。
“没有。”他只是心疼。
“那……你觉得我丑?”呜呜,萧祁夜嫌弃她了!
不论谁嫌弃她,她都不在乎,但萧祁夜……只要他表现出微微一个厌弃的眼神,说一句不喜欢她样貌的话语,她的心就会跟那摔出来的饺子馅似的。
唉,曾经,有一份绝世的容貌在她脸上,她没有珍惜,等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老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对桑棣说一句:“操你大爷!”
萧祁夜见她一脸伤感,无奈一叹,将她搂入怀中:“你怎么总是爱胡思乱想,朕哪有嫌弃你。”
“你有,你就是有。”要不然,干嘛盯着她脸上的伤痕不放,这不明摆着要她胡思乱想吗?
“你以前那么丑,朕都不嫌弃,只是脸上多条疤而已,朕又怎么会嫌弃。”
这话听着心里舒坦啊,白染宁像只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蹭,小声呐呐:“可臣妾一看到皇上,就会自行惭秽。”
“你有什么好自行惭秽的?”男女根本没有可比性,再说,就算她脸上留条疤,她在他眼里,依旧倾国倾城。
白染宁仰头望着萧祁夜,那惊才风逸的面容,比天上的骄阳还要耀目,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也必须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拥有堪比骄阳的光华,她怕自己,失去这种与他并肩的资格。
“要不,我也在皇上的脸上划一条伤疤?”她终于找出了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萧祁夜嘴角一抽,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你一个人丑,还要朕陪你一起丑,太狡猾了吧!”
白染宁嘴一瘪,“看吧看吧,你还是嫌弃我。”
萧祁夜被她闹得头大,将她放开,“你等等,朕去去就回。”说着,起身匆匆走了。
白染宁瞪着眼睛,指着门口:“这这这……就走了?”
芷汀也纳闷,皇帝怎么才来了一会儿就走了?正准备去问白染宁,却听内室传来一声哀嚎:“他一定是嫌弃我,一定是!”
芷汀捂着耳朵,立马打消去问白染宁的念头。
白染宁正把脸埋在枕头里郁闷地捶床,手却被人拉住,一个凉冰冰的小玉瓶被塞到手心。
她将玉瓶放到眼前看了眼,上面写着:生肌露。
“早晚各擦一回,五日后,便可消痕褪疤。”萧祁夜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
白染宁欢呼一声,从床上弹起,抱紧他的脖子:“夜,我还以为你走了,不再理我了!”
被她勒得喘不上气,萧祁夜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她的手拉开:“朕说过,永远不会抛弃你,你不信朕吗?”
“我信,我只是害怕。”她跪坐在萧祁夜面前,抬手抚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我不在乎我的样貌,但我在乎你的在乎。”
“宁儿,朕也在乎你的在乎。”
含情脉脉,温润似水,两人久久凝视,淡淡的情意,在二人的视线交汇下缓缓流淌。
白染宁只觉得心口一紧,呼吸急促,血流加快,情绪激动,忽地,“噗嗤”笑出了声:“皇上,你好肉麻啊!”
萧祁夜正觉气氛美妙,情意涓涓,满腔的浓情蜜意,被她这一笑,全给笑没了。
“笑,让你再笑!”萧祁夜眼一眯,倾身压上她,在她痒穴上狠狠挠了几下,白染宁笑得几乎岔气。
“不敢了不敢了,皇帝大人饶命,臣妾知错。”白染宁边笑边求饶。
萧祁夜邪邪一笑,俯身含住她如珍珠般白皙小巧的耳垂:“罪女白染宁,你希望朕如何惩罚你?”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客气了!”
“皇上请随意,想怎么惩罚臣妾就怎么惩罚臣妾,臣妾绝无半句怨言。”
“嗯,觉悟很高啊,朕深感欣慰。”萧祁夜抬首,大掌从痒穴上收回,改为包覆胸前柔软。
白染宁颊生红晕,扭了扭身子:“皇上快点行刑吧。”
萧祁夜闷笑一声,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好,时辰已到,行刑!”
身上的衣物被扯掉,在烛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玲珑躯体,有种令人窒息的美感,带着薄茧的手,轻抚在她光洁的后背,成功看到她因他的抚弄而情动颤抖。
“宁儿……”覆身而上,熊熊烈焰,一触即发。
白染宁抬起身子,将腿环上男子精壮的腰身,主动迎合他,谁知动作幅度过大,撞到了床架,一样物事从床头掉了下来。
萧祁夜百忙中探头一看,整个人立马风中凌乱了。
白染宁察觉有异,也回头朝地上看去。
妈呀,这玩意怎么掉出来了!
掉在地上的,只是本普通的图而已,只是图画上的内容有些……嗯,不太健康。
摊开的那一面彩图,绘着两具紧紧交缠在一起的**,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那两具身躯,同属于男子。
这是她前些日子无聊外出逛街,在玉芙馆门口买的画册,那老板说她卖的东西都是绝版,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价格不便宜,但物超所值,白染宁只翻了两页,就两眼放光,当即豪爽地一口气买了五本。
昨天晚上无聊时,拿出一本观摩,搁在床头忘了收起,于是导致了此刻这一惨剧的发生。
她明显感觉到萧祁夜**的下降,直男看到这种东西,怕都会觉得恶心难以接受吧。偷眼看向萧祁夜,对方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他额角上迸现的青筋。
“皇上,你以前真的没有跟莫子卿做过这个……啊啊啊啊啊!”她绝对是在找死,好奇心害死猫啊,一句话惹得萧祁夜龙颜大怒,可怜她柔弱的小身板,被处于狂暴中的禽兽折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连床都起不来。
赖在榻上,直到午膳时间,才磨蹭蹭从床上爬起。然后,便见芷汀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来,对这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白染宁,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才好。
NND,又是十全大补汤!
“芷汀,就当可怜可怜娘娘我吧,你去找个地方悄悄倒了。”白染宁可怜巴巴吧地祈求。
芷汀到底是她贴心的小棉袄哇,一看她那可怜的模样,立马心生恻隐,“好吧,谁让我最心疼娘娘。”
切,芷汀小姑娘,你大言不惭的本事渐长啊,跟娘娘我都有的一拼啦。
“明白明白,芷汀你最好,你最棒,你是娘娘的贴身小棉袄……”心里不爽,嘴上还得给她点甜头,否则她公报私仇,整起她来,那会要人命的。
芷汀脸一抽,小腰一扭,当即甩脸子走人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娘娘,您这骗人的把戏,还是留着耍给皇上吧。”
白染宁伸着手指头,颤颤巍巍指着芷汀的后背:“死丫头,你有种!”
“哐!”门扉被重重合上的声音。
白染宁挫败地揉了揉脑袋,她一定要找个方法,将芷汀那丫头好好修理一下,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从床上跃下,起床的第一件事,赶紧照镜子。
那个什么生肌露,祛疤效果果然显著,才擦了一次,疤痕明显就淡了,白染宁左照照,又照照,心里乐滋滋的。
其实,没有那个生肌露,以她的肤质,那种程度的划伤,也不会留下疤痕,只是痊愈的时间要长些,有了那生肌露,才第三天,脸上的肌肤就柔女敕的跟新生儿一样,伤疤早已不见了踪影,就是用放大镜找,也找不出半点瑕疵。
正想去找萧祁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却见芷汀一脸慌张地赶来,脸色苦逼得就跟便秘了十天半个月一样。
白染宁暗叫不好,脸上却故作镇定:“干什么急成这样,着火了还是怎么着?”
芷汀瞪她一眼,大声道,“比着火还严重!”
白染宁眉睫一跳,“比着火还严重?发……发生什么事了?”
芷汀缓了口气,道:“桑棣太子旧事重提,皇上不允,宰相大人以命相迫,说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将大燕的百年基业置于不顾,他就一头撞死在金殿上!”
白染宁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记闷锤,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没关系,没关系,宰相一个人成不了气候。”她自言自语安慰。
芷汀脸一垮,戚戚然道:“娘娘,不止宰相一人反对,除了您娘家的人,满朝文武皆上书,誓与宰相同进退,皇上若执意如此,他们就一起吊死在蟠龙殿前。”
靠!这帮混账臣子!他们想干嘛?威胁皇帝?到底萧祁夜是主子,还是他们是主子!
“娘娘,这回我们是死定了!”芷汀大感绝望。
白染宁死死盯着蟠龙殿的方向,紧握拳头,连指甲被掐断都毫无所觉,芷汀抹着眼泪,抱着她嚎啕大哭:“娘娘要是去了北秦,芷汀也跟您一起去,芷汀从小就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爱,芷汀只有娘娘了,无论娘娘去哪,芷汀就跟您去哪。”
白染宁被她哭得耳朵嗡嗡作响,一脸黑线将芷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拉开,狠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哭什么,搞得好像我即将不久人世似的,别哭了,这事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明朝的嘉靖皇帝,就做过一件轰动历史的大事——血溅左顺门!
史书上记载,以藩王身份继位的嘉靖帝,继位后不久,便要求称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皇考,群臣反对,与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当时,包括九卿二十三人,翰林二十人,给事中二十一人,御使三十人等共二百余人的庞大队伍,集体跪在左顺门外,哭声,喊声震天,场面那叫个宏大,气势那叫个磅礴,一般皇帝,早就做出让步了,可嘉靖帝呢?人家牛逼啊,直接将为首的几位大臣丢进了监牢,又将四品以上官员降一级工资,四品以下者全部打,这些文人平日缺乏体育锻炼,身体不结实,这一打就打死了十七个人。带头闹事的杨慎被派到云南参军,永世不予返京。
文人嘛,就喜欢搞极端,既然他们无聊,那就跟他们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