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广乾的家位于村子正中靠北,由于其曾高祖父曾经在朝为官,官至五品之时,被那一代族长劝告,告老还乡。靠着功名,在村子里修建了一所较大的院落,在周康村,是最大的。
院子建在一座土坡上,土坡方圆百十来米,院落盖在正中最上面,高约五米。院子有两进,第一进东西各三间偏房,中间面南的屋子东西又各一间,中间为二门。第二进稍大,东西各四间偏房,中间正堂面南背北五间青砖琉璃大瓦房,房顶琉璃瓦,屋檐龙头凤尾中祥兽,屋后毅然是两颗五六百年的槐枣。槐枣虽躯干不直,而且生长缓慢,但是木质坚硬,弯而不折,宁屈不挠,是大周朝的国树,如非在朝做官,且官居五品以上,绝不敢在自家宅子里移植此树。两颗槐枣后面,稀稀拉拉长着数十颗杨槐和枣树,也许是为了衬托这两颗槐枣的不凡。再后面是一洼水坑,水坑中部临南最深。最深处水面成深蓝色,朝北渐渐平坦,生长着成千上万颗芦苇。
院子大门已没有了门扇,门前两边各蹲窝着一尊石狮子,左面石狮子前摆放着一个上马石,门楼高大,楼面青砖,楼顶琉璃瓦,楼檐两边挂着紫铜铃铛,门楼中间上方,竖着一面金边匾额,上写两个大字‘周宅’。
墙壁瓦块虽然显得有些破损陈旧了,但那巍峨的门楼,盘踞两旁的石刻雄狮,依旧显示着昔日的辉煌与荣耀。
此时周小同和磨盘脸‘坑胖子’,正相互搂抱着朝坡上走来,本来坑胖子比周小同高半个头,周小同小朋友却踮着脚,自己的胳膊硬是压在坑胖子的胳膊上头,交叉搂着康国柱的脖子,两人嘴里还大声念着上午周老师教授的诗句:“积极啥不急,啥也不急,**为**,急也不急……”
康国柱家就在周宅的靠东边半坡,两家紧邻,只是康国柱家院子相对小了不少,好在也建在土坡的缓冲地带,地势也是较高的。万一有朝一日,老天犯了神经病,非要淹了这个小村庄不可,康国柱家相比其他人家的院落,还算是个有利地形。
只是这种水淹周康村的可能性不大,很小,近乎为零。原因很简单,周康村位于大周朝版图最北面,邻靠极岭大荒山山脉,属于高原地带,大荒山山上的河流支流众多,其中一条支流,就是通过周康村流向下游的。河水都是从北向南流,如果周康村被水给淹没了,那么下游整个大周朝也将沉没于汪洋之中了。
两人走到半坡,到了康国柱的家门口,交织在一起的臂膀,才算分开了。“同同,下午不上学,你干啥去?咱去爬树吧?”康国柱歪着个磨盘脸说。
“没意思,现在树上啥也没有,我要帮女乃女乃干活喂猪……”
“切,别装了,还喂猪呢,每次把你们家的猪赶的满院子跑,去年你家那头老黑猪,差点被你整死,周女乃女乃还追到我们家问你跑哪儿去了,说要打断你的狗腿子。”
周小同听坑胖子在揭自己的伤疤,大声辩解道:“你知道屁,我那是锻炼我家的黑猪,你不知道嘛,过年我家的猪肉最香,一身的腱子肉,还耐煮!哪像你家养的那懒猪,浑身的肥肉,一见刀子要宰它的时候,吓得拼命嗷嗷大叫,没一点胆子,吃起来还油不垃圾的,没一点味儿!哪像我家的黑猪,刀子来了都不带吭声的,躺倒哪儿,任由杀猪的捅刀子。”
康国柱红着磨盘脸争辩着说:“那是被你撵的累断了气,昏过去了。”“哼,反正我家的肉就是好吃,都是我的功劳,不搭理你了,我要回家吃饭了,下午别来找我,我有大事要做。”看着一脸惨象的磨盘脸,周小同转身一扭头,雄纠纠气昂昂的朝坡上走去,顺带着还说了一句:“我女乃女乃做的饭也比康大婶做的好吃。”
“你家的啥都好,吃你的饭去吧,噎死你,吃死你,吃的跟我家的猪一样胖,猪!”康国柱看着周小同走远了,嘴里叨咕了一句,晃晃身上的肥肉,便也回家吃饭去了。
周宅第一进院子里两边都是菜地,这个季节地里还没种什么东西,黄腾腾的有规律的分了六小块,西偏房前头挨着上下两排鸡窝,和一个不大的鸭圈,鸭子没有。一二十只土鸡正蹒跚在六块地周围,来回寻觅着食物,偶尔用爪子刨两下,尖尖的鸡嘴叨出个东西来,鸡头猛的往上一仰,进了鸡嗉子。一只铁红色的大公鸡像一个发情的将军似的,仰着脖子雄纠纠气昂昂的四处漫步,看似随意的转悠,却是在寻找猎物,母鸡。时不时的骑在某个母鸡身上,叨着母鸡那女敕女敕的小鸡冠,扑扇翅膀晃动着身躯出力干活。一会儿下来,打了胜仗似的“咯咯咯”大叫几声,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东偏房的前头垒了一个猪圈,两只幼小的猪崽子,在里面来回逛荡,猪嘴里还发出“嗝嗰”的声音,像是饿了。
一名中年汉子弯着腰,在菜地一边绑扎着篱笆蒺藜,远远的后里屋传出一声妇人的声音:“德江,洗手吃饭了。”咋听声音铿锵有力,饱满圆润,透露着女主人的性格。余音却有衰竭,似乎气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