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叶家的先祖叶千永修为达到归元期。叶家声势在昆仑派中盛极一时。
是一场至今无人愿意提起的秘事使得叶家几乎遭遇灭顶之灾,而作为归元期高手的叶千永,即使身在昆仑,也未能保全这一门荣华。
那件事情具体是什么,叶家并没有传下记载。叶家后辈只知道,祸事缘起于先祖叶千永的胞弟叶千佑。这位后来被称为千佑真人的沉默男子,才是叶家真正的天才。他与叶千永年岁相差不远,只是他一向习惯隐藏修为。
两千年前,整个修真界因为昆仑的一个女弟子而展开了一场混战。
那个女弟子被昆仑视为叛徒,门派高层向她施压,要求她自行伏诛。在那场大战中,一直将修为隐藏在子虚期叶千佑忽然爆发出全部实力,他以藏神后期的无上法力救下了那个女弟子,自己却在力战群英之后,精力衰竭而亡。
这样的事情发生,千叶真人难以甩月兑干系,整个叶家更是因此而受到牵连。
“千叶祖师为此自刎谢罪,只要求门派能够允许叶家留下一脉香火。”柳贞伸手轻轻抚了抚叶青篱的头发,“我们叶家的顶梁柱虽然陨落了,但暗地里,千佑真人却留下了一张无字地图。传承至今。”
叶青篱疑惑道:“在门外窥视的那些人,是想要那张地图吗?可是……这都两千年了……”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柳贞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件事情在当年其实了结得很干脆,这些年来,也没人再来注意过叶家。”柳贞摇摇头,有些愁苦地叹了口气,“可坏就坏在,前次龙门会之时,家主为了让青羽进入观澜峰,拿出了这幅一直没人看得懂的地图进献给了观澜峰陈家。”
叶青篱更加觉得难以理解:“地图都给了,他们还要什么?”
“他们虽然有了地图,可是他们也同样看不懂。”柳贞苦笑,“因为地图是千佑真人留下的,所以有人猜测,这张地图跟当年那个被视为叛徒的昆仑女弟子有关。她受到整个修仙界追杀的原因至今已然成谜,而这个谜底,引起了陈家的好奇。”
“他们……”叶青篱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思路似乎清晰了些,“陈家以为我们家中还流传着解读那地图的方法?可是家里要真能解读那张地图,又怎么会破败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人心不足罢了。”柳贞脸上显出伤感之色,“地图的秘密,家主他们确实不知道,但你爹爹却是知道一些的。他当年也曾是观澜峰弟子,在跟随门派一起去北疆战场之前,他跟我说过,若是他不能归来,就在你筑基以后将此事说与你知晓。”
“我爹?”
柳贞抱着叶青篱,幽幽地道:“家主并不知道此事。否则他只怕会要求我将秘密交出。门外那些人,据说修为很低,大概也只是陈家不肯死心,随意安排的。他们想不到你爹会将这样的秘事说给我这个凡人知晓,我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担心你……”
“娘?”
“家族里的人都以为你在搜妖塔中凶多吉少,只怕是不能……再出来。”柳贞颇为艰涩地说:“我不想让你在他们面前露面,不是怕他们来向你追问地图的秘密,而是怕他们拿你去做联姻的棋子。”
叶青篱只觉得脑袋里面有什么在嗡嗡作响,她怔了好一会,才低低地说:“娘,我才十二岁。”
“你今年年底满十三,算虚岁也有十四了。”柳贞握着女儿的手,“按照他们的说法,就算现在不能破了身子,先定下名分也无不可。联姻是陈家首先提出的,因为秘密这个东西藏在人的脑子里,要是别人不愿意说,通常很难挖得出来,所以他们就想到了这样个损招。”
这何止是损招,这简直就是荒唐可笑。
叶青篱又羞又怒。她长到现在也未想过儿女情长之事,反倒是别人,在她还未成年的时候就打起了她终身大事的主意。
“先别恼。”柳贞轻拍她的手掌,叹息起来,“陈家属意的联姻对象本来就是青羽,他们只以为这个秘密藏在家主心里,绝想不到我这里来。”
“可是家主明明就不知道……”
“陈家以为他知道,”柳贞摇摇头,“家主也是骑虎难下,任他百般否认,对方一径认定了要联姻,他又能有什么法子?”
叶青篱轻声道:“娘,你是怕家主看到我从搜妖塔出来,会动心思要我替青羽联姻,是吗?”。她心里说不上有多难受,只是有些淡淡地酸苦,难以言喻。
柳贞一直温雅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恨意,她冷笑道:“这种事情我可不觉得他做不出来。他一直着力培养青羽,现在好不容易将人送到观澜峰,眼看着前途无量,又怎会甘心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将她嫁给陈家一个不知道怎么样的人?”
叶青篱听得母亲这样说,先前那些酸意早就消散了个无影无踪,反倒是扑哧一笑:“娘,我现在可不比当年,不会任人摆布的。你先前那样紧张,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你只管由得家主折腾吧,我可不信他果真不知地图的秘密。”
柳贞愕然道:“家主不知道地图的秘密,是你爹爹说的。”
“他毕竟是家主啊……”叶青篱声音略哑,“娘。没道理爹爹知道的事情,家主却不知道。解开那张地图的条件很苛刻,是不是?”
“需要五爪金龙之血,与叶家子弟的血按照三比七的比例调和,再由一个至少达到子虚期的叶家后人,用上元神映射之法才能解读。”
叶青篱笑了:“家主深谋远虑,原来如此。”
若是叶家真有一天再出一个子虚期高手,大概离叶家重振辉煌也不远了。用一张隐藏多年而用之不上地图,以及一次联姻,换上一个培养出子虚期高手的机会,这笔买卖,除了有违叶家祖训,家主再无半点亏虚之处。
柳贞觉得难以置信:“篱儿,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家主事先谋划好的?篱儿,你怎么能想到这些?”
叶青篱被她问得一愣,心里也是一惊:“是啊,我怎么能想到这些?”
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脑子里竟能生出这许多弯弯绕绕?从什么时候起,遇事处处怀疑竟成了她的习惯?
“娘……”她低下头,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柳贞却眼圈儿一酸,揽住女儿心痛难抑:“傻孩子,你在搜妖塔里受了多少委屈?”
叶青篱慌忙腾出手来安慰柳贞:“娘。我一点也不委屈,好端端的谁能委屈我?”
柳贞只抱着她,不说话。
“娘……”叶青篱伏在柳贞怀里,声音略微有些闷。
“好了,你注意藏着,别让家主知道你从搜妖塔出来了便是。”柳贞仿佛突然醒神,又细细嘱咐。
“也瞒不了多久,”叶青篱点头又摇头,“我在昭阳峰是登记了名号的,不用别人,只消青羽过去稍一打探。就能知道我的动向。”
柳贞叹道:“躲过了这次定亲便成。”
“我知道啦,娘。”叶青篱有意做出得意非凡的样子,“你女儿现在可不是吃素的!”
柳贞笑了笑,神情温柔。
在午夜来临之前,叶青篱匆匆赶回了昭阳峰。她留下十块标准灵石给柳贞,然后打包了家里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再加上一些青菜豇豆和肉食稻米,以期应付过今日的晚餐。
说是晚餐,实际上应该是宵夜了。
叶青篱心底下其实并没有在柳贞面前表现的那样淡定,她一边思量着这件事情会给自己和母亲造成何种影响,一边又担忧着独自待在那小院中的顾砚。
“回来得这样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饿过头了?”叶青篱深有焦头烂额之感,她自己本就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实在没有多少闲情再来照顾一个不省心的孩子。
踏云兽按下云头,小花园里一片安静。
月光漠漠然洒落在清幽的小院中,倒是别有古朴悠然。
叶青篱感应到顾砚那冷焰般的气息,竟是在她房中。
吱呀——
她故意将门推得很响,然后将视线落在被月光透过了门窗的房间里。
顾砚紧绷着身子坐在窗边小几上,染着星辉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叶青篱,看那凶恶的神情,好似叶青篱欠了他无数的债。
叶青篱本来还想安抚他几句,待见得他怒焰迫人,心念便是一转。
“鲁云!”她返身招呼踏云兽,“我们去厨房,你帮我生火,怎么样?”
踏步而出的时候,叶青篱完全可以感觉到身后灵气异动,仿佛有冰冷的火焰来自九幽,迫不及待就要喷发!
她唇角微微向上一弯,这小霸王高涨的怒焰反倒让她心情畅快了些。
小院里的厨房干干净净,除了一个灶台,别的什么都没有。叶青篱就把各种用具稍一整理,然后将锅一架,便用凝水书洗锅,金刃术切菜。
油锅翻炒,叶青篱一边煮着饭,一边炒了个青椒肉片。一盘盐水白菜,再加一个子姜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