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王翰高踞马上,皱起眉头,示意队伍中开口说话的那人止住,而后亲自面对营门,大声道:“我乃卓府王翰,敢问第三都林军使是否在那营中?”
林靖见有人问到自己,便开口道:“林某在此。”
王翰挥手将骑兵队彻底止住步伐,让所有骑兵在营门外二十丈许距离的地方站定,而后
先是定睛观察了林靖一番,才道:“敢问林军使,我家二小姐现在何处?”
林靖故作讶然道:“林某怎会知晓卓家千金的去处?”
王翰见林靖果然矢口否认,不由冷下脸道:“有人见到林军使在天外楼门前乘上了我家二小姐所驾车马,我等已查问清楚,林军使莫非想抵赖不成?”
林靖假作思索一番,道:“这位兄台,林某尚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什么二小姐被人劫掠,什么又是林某坐上了二小姐所驾的马车?你这般满口质问,莫非是意指林某劫掠了二小姐?你口中所说的马车……啊,莫不是今夜我所乘的车驾,是二小姐所驾?可我只是乘车,却不知其身份,等到了地头,那车夫就放下我自己走了……”
见林靖狡辩,王翰原本就对林靖抱有成见的同时就更没有与林靖过多纠缠的心思,皱眉道:“若当真如此,还请林军使让我等进营搜寻一番,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林靖嗤笑道:“军营重地,岂是说搜就能搜的?”
听闻此言,王翰的脸色愈加冰冷。
一个小小的军校,竟敢拒绝了他的提议?
此时,他心中其实焦急万分。
先前听下属回报,已经找到了二小姐驾走的那辆马车,但马车上空无一人。
二小姐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全,完全不得而知。
而营门内的那个林靖是二小姐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一人。
此人刻下却一口否认。
王翰在失望的同时,心里的怒火也燃烧起来。
每耽误一刻,就容易出现更多的变数。
若非林靖此人身在军中戍役,又与苏府有着牵连,他早就将此人一手擒下,送回晋阳府,好生严刑拷打了。
“林军使,是否是王某未能将此事的严重性说与军使听的缘故?林军使若是有我家二小姐的消息,却知情不报,你可知是何种后果?”
王翰冷然又道:“此事事关重大,谁也不能保证你是否与二小姐失踪一事有无关联,若非看在苏府台面上,我等大可将你拘拿到府衙好生审问,岂能容你阻拦?若是林军使一意孤行,那王某就只能说声得罪了。”
林靖借着微弱的月色,观察了王翰数眼,发现此人言语间已然多有不耐,但他又怎肯真的让他带人进入军营搜查?
“王兄台……要说得罪,只能是林某先说一声——得罪了!军营重地,无上官军令,林某岂敢放外人进营?”
他顿了顿,思索道:“若是王兄台一定想要确认一番才肯相信,林某建议你派选几人入营即可,但却不能携带兵刃。”
王翰望着林靖,脸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阴冷,丝毫不为此建议所动,而是面向林靖冷笑道:“既如此,王某倒要看看传说中永镇军中第一溃兵都,是否有本事拦住我卓家骑卒!”
言语之间,竟是当真想要动手!
在其身后,卓家骑卒纷纷嘲笑出声:“王大人是在说笑吗?就凭这些个溃兵,守着这等连寨墙都算不上的栅栏,能挡住我们的脚步?”
“这也算是重地的吗?我看要是哪天辽人打过边,遇到这样的营寨,只怕不废吹灰之力,便能将其踏平!”
营门内,第三都军卒个个羞愤难当。
曾几何时,他们从未对溃兵这两个字有过太多的介意。
但自从新军使上任,第一日就将他们用以遮掩面皮的虚伪彻底撕碎,揭露出他们的羞耻之心,早已让他们对溃兵二字恨之入骨。
但营门外的卓家骑卒,竟生生将溃兵二字喊了出来,眼中还尽是不屑的神情,令人面皮都微热起来。
通判家的私兵,竟敢视他们这些主力骑军中的军卒于无物,就像在看一盘轻易就能吃下的菜!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营门外那群骑卒,竟在说完话之后,立马开始结阵,摆出一副要破营而入的架势。
为首那叫做王翰的人更是大声喝道:“亮兵刃!准备冲营!”
气氛瞬时凝固起来。
王翰身边,一员副手模样的人凑到他身边,悄声疑惑道:“王大人……”
王翰长随在通判大人身边,虽不是护卫首领,但却地位更高。
副手吞了一口唾沫,继续低声道:“我等不是从安抚司求来了入营手书,为何不出示于他们?这真要与禁军起了冲突……”
话说到一半,副手注意到王翰眼中有两道精芒电射过来,立时骇然大惊地闭住了口,才猛然反应过来,王大人竟是铁了心故意想要动手?
王翰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林靖尝尝厉害,因此才不愿将手书拿出。
他要堂而皇之强行入内!
这对林靖来说或许是无妄之灾!但对王翰来说,不过是再剪除几个借机接近二小姐的人而已。
当年,又不是没有做过这等事,晋阳府里有好几户权贵家中的士子曾经无缘无故的被人刺杀于家中,就是王翰亲手做下的。
原因不过是因为这几位权贵曾向卓府提亲——当时二皇子的境况不佳,没人知道他与卓家早已暗定下了姻亲。
林靖从王翰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份杀意。
这是很莫名的一种感觉。
与他此前得罪过的林纪元父子狠毒的眼神相比,还要阴狠许多。
看起来就像他上辈子借了王翰此人多少银子没还似的。
他暗自揣测,却不知缘由,只能归结到此人是太过担忧卓青雅安危之故。
想起一直以来卓青雅给自己带来的这些个麻烦事儿,他便想要骂娘。
若非她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他真的会生起一种将其先奸后杀的冲动。
嘿……也只是想想……部队出身的高级文秘,怎能有这等龌蹉思想呢。
林靖相信王翰口中即将冲营的命令绝不是儿戏。
虽不知道其何敢有胆量硬闯军营,但却可以肯定自己即将面对人生中的第一次冷兵器厮杀了。
第三都的军卒纷纷面面相觑,均知若是被这群人冲进营来,他们将再没脸见人。
耿苞满面沉静,扬起手大喝道:“都听好了!营外之人胆敢再踏前一步,立马弓箭伺候!”
弓箭这等利器,除了军队,私兵是不能私藏的,如今第三都手里七八张硬弓算是对卓家骑兵唯一的一种威慑!
陶全安苍白着脸面,深知一旦开打,必然会有伤亡!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但他此时却偷眼紧盯着林靖,心中冷汗直流:军使这是早就想好了要裹挟第三都一起替他抵挡灾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