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戎装在身的女官,年纪大约二十许,模样还算秀丽,身材虽不及男子高大,但也透显出勃勃英气。
此女让林靖眼前一亮,同时也心头微惊,这还是他首次见到女人出现在军营之中,而且还是个身负官职之人。
宋廷中,并不允许女子为官,但唯有一种例外,就是女官。
女官,若是林靖在博览群书之后得悉的事迹中未有记错,那可是只有宫廷或是王府才能配给的官职。
可偏偏这个身份特殊的女子却出现在林靖的军营之中,就不得不让他感到十分诧异了。
“林军使不必感到诧异。”女官见到林靖眼中理所当然的疑惑,主动开口道:“下官李秀,乃是晋阳安抚司特准遣来的点检官。”
林靖对这名为李秀的女子拱了拱手道:“李点检是宫中之人?”
李秀微点下颌以示回应,并答道:“林军使好眼力,下官此前忝为宫廷女官,曾有幸侍奉在二皇子跟前……”
说这话时,李秀用一种看似无意的神情悄然关注着林靖,大约想是看看他的反应会是如何。
林靖听完李秀所言,心头已经翻起了巨浪,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对方当真好快的速度。
只听到二皇子三个字,林靖便意识到此女必然是卓家之人又或是与卓青雅成为二皇子妃一事有关的人,再联想到当夜那群袭营者无功而返,暗地里看似已经行动失败,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从明面上卷土重来了!
与卓家有关联的宫廷女官,居然成了安抚司派来此地查验情况的点检官,这其中到底是藏了多少辛秘林靖管不着,也不想去过问,他唯一所虑的便是对方为何会这般明目张胆地派人来到军营,除了负责处置被袭事件之外,这名女点检来此的目的又是何在?他甚至发现自打认识卓青雅以来,他自己便像是一直被拖累在一个错综复杂的境地中,身边出现的全是与此有关的人。
是来探听什么?
还是又想针对第三都搞出些什么阴谋来?
林靖不动声色地笑道:“安抚司既然派了李点检来负责此事,想必也是有过一番考虑……不知李点检可有查出些什么端倪,比如袭击我营的人马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秀似乎早知林靖有此一问,立时便答道:“据下官查验过后,得知这一批胆敢袭击禁军者,乃是一群游荡于西北的盗寇。”
“盗寇?”林靖皱眉嗤笑出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力凶悍?”
李秀不以为意地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盗寇,而是恶名卓著的西北响马,有许多人曾经还是从禁军中叛月兑出来的戍卒,他们游荡在宋辽边境,不论是宋人还是辽人一概不论,见到均要洗劫,因此格外富有。”
林靖哪里肯信这番解释,如今死人身上毫无标识,活人又早已跑光,光是一句盗寇就定性了身份,他已经可以联想到这叫李秀的女人来此的目的,但却未在嘴上说明,而是微微笑道:“这群盗寇的头目大概是生了什么怪病烧坏了头脑,否则怎会选了禁军军营来做目标,殊不知军营内又有什么好的财货不成。”
安抚司既然已经派了李秀来,便不会再换派其他人,林靖也唯有收起追根问底的心思。
李秀正容道:“军营中有粮草、还有军械甲胄、棉衣厚被,或许是冬日将至,这群盗寇也要为过冬做些准备,所幸林军使麾下之军战力悍勇,不仅将盗寇尽数击退,还斩获首级若干,下官回到安抚司之后必定负责为林军使请功。”
林靖止住脸上的笑容,略显严肃地道:“请功就不必了,但请点检官念在我营阵亡将士的份上,替阵亡将士的家属多谋取一些抚恤,林某便已感激不尽。”
李秀站直身子,拱手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但请军使放心。”
林靖见状,也就没了与之周旋的心思,告了一声罪,而后便带着苏灿离开军帐。
出了帐门走了不远,苏灿便气呼呼地道:“说是盗寇?当我们是三岁小娃吗?”
林靖看他一眼,笑道:“你也不信?”
苏灿气道:“谁信呐,谁信谁是傻子。”
林靖失笑道:“我信了……”
“这……”苏灿纳闷至极地道:“爷你这是?”
林靖见苏灿一副苦瓜脸的模样,笑着解释道:“不管你我信不信,我们都必须相信……安抚司希望我们相信,苏府台也想让我们相信……否则又怎会坐看有人插手到安抚司的事务中来?”
苏灿拍拍脑门,半懂不解地道:“属下愚钝,一时还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便不需再想。”林靖道:“但表面上你不可再有疑问。”
苏灿闷闷地道:“属下知道了。”
林靖又道:“但我们表面上相信了,却没人能阻止我们暗地里的怀疑,我要你好好想想,什么样的人身边能够有宫廷王府的女官伺候?什么样的人能够插手安抚司却让苏府台也不愿开口反对?而这个人偏偏要争对于我第三都?”
“王翰?卓家?”苏灿眼前一亮,旋即又黯然下来:“老爷应该不惧卓家才对……”
林靖看着他,又转身看看已经被抛在身后的那处军帐,似是自言自语地笑道:“那就只能说明,卓家的头上,还有更庞大的人物……”
苏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紧张起来,不由压低声线道:“那爷的意思是我们要暗中追查此事?”
“不用这般小心,这是在我们自己的军营内。”林靖正色道:“对方的确已经引起了我的兴趣……而我的确也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对我这条命这般的感兴趣。”
苏灿连连点头道:“这事爷就交给我办好了,等那女点检离开咱们营地,我就派人跟着她,看她到底与何人接触。”
林靖思虑道:“此人既然是被专派来此掩藏事实收拾残局,自然会防着被人跟踪,恐怕此举很难凑效。”
苏灿疑惑道:“那属下该如何去做?”
林靖笑了笑,略显神秘地问道:“她防着你跟踪,可以防一时,但不能防一世。”
“这是何意……”苏灿快要急得挠头。
林靖不想再卖关子,解释道:“她防着有人跟踪,我们可以多派几人;她从晋阳而来,那我们可以提前派人到晋阳城门等她,用以减轻她的警惕心;若是她还很小心地摆月兑了所有追踪的人,那我们可以在卓府外四散布点进行监控,总之一句话,那便是就算她有三头六臂,我们也要将她从花果山里给她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