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我和逸兴被放出来了。我和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谢凌云来了。我说:“谢公子真是神通广大啊!多谢你相助。”“没什么。其实,官府并不是不讲公道的。都是有用意的。”谢凌云客套了一下便问,“丢的是什么东西。”逸兴没有开口,十分为难的样子。谢凌云也就不再问了。我看了看他,觉得他是个可信的人,屡次三番救帮我,不是坏人。我便说:“不蛮谢公子说,是三果,我们本是要用它们都救人的。”“可有起死回生之效?”谢凌云追问。我不知如何回答。“这我不太清楚。不过,三果是世间难得的神物,可能有这用处也说不定。”逸兴说。“快,去坟地!”谢凌云说,“今天是她丈夫的忌日!晚了就来不及了!”他带着我们奔往一处坟地跑去了。
来到坟地,只见马兰珠已挖开了一座坟。她正将三果放在一堆白骨之上。三果的颜色暗淡了好多,灵气正源源不断地进入白骨之中。逸兴见状一跃而起,空中翻了个跟头,便向三果扑去。马兰珠见状忙上前拦截,我也腾空而起,伸出玉箫轻轻一击,以为可以阻挡她。可是,她竟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伸手便向我劈了一掌。我一闪而过,见逸兴已夺回了三果,便不再和她争下去,到逸兴那边去了。“啊!”马兰珠见三果已失,抱起白骨痛哭起来。
“马兰珠,你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起死回生的传说都是无稽之谈。”谢凌云开解着。我对逸兴说:“好险。”逸兴回答道:“没事了。”我们转向马兰珠,看这个既是ji女又是飞贼的奇怪女人。虽然凌云一直在开解,可马兰珠还是哭着,哭红了眼。她脸上的表情让我觉得她仿佛在回忆中挣扎,仿佛她有灵魂随着白骨一道死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空壳。
“怎么回事?”我轻声问谢凌云。他低声说:“马兰珠年轻的时候是个侠盗,另一重身份就是名ji。”
“十几年前,她就红遍了整个镇,因为她的声音珠圆玉润,无人能比。捧她的人无数,可是,却没有人愿意赎她。有的愿意花钱买歌笑,有的人是觉得这样一个当红歌ji供不起。人们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出名的女侠盗。而她不自己落籍也是为了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后来,一个书生赎了她。为她,那书生散尽了家财,以致一贫如洗。她从良了,也不再偷盗了。书生屡次应试不第,做生意也老是赔本儿,又没有力气种庄稼。他们全凭马兰珠的积蓄过活着。他抬不起头来,觉得自己没用,也对不起妻子,不能让她过富裕的生活。几次想要休妻,可是,他又在马兰珠的哀求下心软了。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那时他的生活才有所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中又有了欢声笑语,夫妻之间也重新有了甜蜜温馨。可是,他依然不能考取功名,这成了他心里的病根。他开始喝酒,酒后便对马兰珠母女又打又骂。终于有一次,他酒后失手,用麻绳勒杀了自己的女儿。
“从那以后,他不再开口说话,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没过多就,他就郁郁而终。而马兰珠一直深爱自己的丈夫,丈夫死了,她也疯了。可没过多久,她开始寻找起死回生的药,并重新挂牌唱曲。他们的女儿,若活到现在,也该和紫篁差不多大了吧。可惜命运不济,原本一个完好的家却支离破碎了。”
我震惊了,原来那个疯狂的女人有着这样的经历,真真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看着她抱着白骨流泪,我甚至想把三果赠送给她了。然而,已经晚了。况且这并不是我的。我朝逸兴望去,他同情地看着马兰珠,叹息着。我低下头:世界上的事,谁能说得清楚?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无奈?无辜?那又怎么样?谁能够斗得过时间?谁能够创造命运。
马兰珠哭着哭着,口里吐出了一口血。血落在白骨上,白骨瞬间化成了灰。马兰珠仍然包着骨灰哭着,她大声说:“世人都不知马兰珠即飞天侠盗。谢大夫,你何以知道我马兰珠的事?”我奇了,心想:居然是个大夫。难怪我觉得他怪怪的,原来是他身上的药味。难怪我觉得他好像一直在我身上看什么,原来是医生瞧病的习惯。谢凌云怆然说:“我为你女儿治过病,为你丈夫治过病。你丈夫死后,你的疯病也是我治的。我是个大夫,大夫不仅要治好人的身体,还要治人心病。”他顿了顿说:“如果说你丈夫的死亡是一种解月兑,那么,你拼命想让他复生,想让他回到活着时的痛苦与自责中,是真爱他的表现吗?”。顿了顿他又说:“身为大夫,只能治病而不能治命。可是今天说这些话实在有违医德。”
一阵风过,马兰珠哭了起来。风吹得骨灰满天飞舞。马兰珠四处扑着,想要抓住骨灰。可是,她抵不住风。风停了,可骨灰遍地都是,已和尘土混在了一起,分不出什么是灰什么是尘了。马兰珠趴在地上,用脸贴着大地,贴着尘土,仿佛要感受丈夫仅剩的一点温度。她哭了起来,泪水沾湿了脸。我扑过去扶起她,动情地说:“好了,好了,你放过他,让他安息吧!你丈夫泉有知,也希望你快乐地活着。为你自己,也替死去的他活着。你嫁给他了,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不论他生或死,你们都是一体的。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