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空气骤降,初晴眼见千冷寒俊脸转为阴鸷,忙笑说“只是只鹰而已,何必跟它计较?”
她出手覆住他手背,预防他伤到它。
千冷寒斜眼睇来晦色,“鹰也不准。”
就算是兽,也不准跟他抢女人!
初晴沉下眼锋,浴火飞鹰那模样也不愿善罢甘休,大摇大摆上到她跟前,支起脖子蹭她,可是将千冷寒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初晴在场,他怕是早怒了。
先前与楼诺煌交手后,他为了不让她生气,也熄了不少火。若是初晴再来个三五天的不理他,他可受不了,指不定冷王府哪些丫鬟又得遭罪。
浴火飞鹰在她跟前如同一只乖巧温顺的羊羔,不过在千冷寒看来,他的地位受到威胁,总归觉着这只老鹰对她心怀叵测。
既然它是只兽,初晴自然不会有隔阂,出手抚它埋下的脑袋。
“这只小鹰好可爱。”
她莞尔,它罩下的暗影打在她俏脸上,掩去身上不少光泽,旁侧的千冷寒瞪视它,眼锋渐眯起。
“有什么好可爱的?”
初晴侧头掬他两眼,千冷寒似有不悦,她只笑不言,回头抚弄浴火飞鹰肩胛里的软毛。
“小鹰,某些人吃你醋呢。”
她捞它痒痒,浴火飞鹰昂首挺胸,执步往她再度靠过来,鹰眸还故意转向千冷寒,凤眼里全是得意与挑衅。
原以为浴火飞鹰说要睡到这里是顽皮,哪知到了深夜,它真的耐在这里不走,无论初晴说多少好话,它也不听劝,硕大的身子杵在柜口,两只爪子也似黏合在地面一般,纹丝不动。
这对千冷寒来说,绝对是个极大的挑衅!
初晴没有办法,只得转头对旁侧千冷寒道“冷寒,不如你先将就着去睡书房?”
他冷眼扫她,楼诺煌送这鹰来,无非就是破坏他们的夫妻关系,虽目前他蛇影术已练到第十层,功力自是从前许多倍,但若真与浴火飞鹰交手,若说百分之百胜算那可不一定。浴火飞鹰是兽,观花婆婆自是有办法治它,但若没有明月峡的天罗地网,单观花婆婆一人,还是要大费周折才能将其制服。
千冷寒断不是怕它,只是不愿初晴又怪自己不爱惜身体,故而惹她生气。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便分房睡了?”
此话从他口中说出寸寸生寒,浑厚的嗓音硬如坚冰,砸在初晴心坎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尽快将它送走。”
浴火飞鹰口中发出轻蔑的挑衅,那寓意很明确,它就是不走,偏不走,气死你,气死你!
千冷寒凤眼有怒,起步往它过来,若不是初晴挡在跟前,他怕早已不知道要做出什么。
“你别跟一只动物计较啊。”
“本王计较?你现在是在为一只鹰怪本王么?”
初晴软下眼,“它只是只动物,你有必要生那么气么?它根本什么都不懂。”
“它不懂?它跟楼诺煌一样都对你心怀不轨,你看不出来?”
初晴有些哭笑不得,凤眼直逼他腥红的瞳孔,先前与他在一起那样久,她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过,自从变成冷王后,他似乎将她看的分外紧,稍有风吹草动就喜怒无常,他到底在担心什么?难道她都给不了他安全感吗?
“冷寒,你变了!”
“变得不是本王,是你!”
她的心已不再属于他,她变得会为别的男人驻足,千冷寒恨惨了她瞅楼诺煌的眼神,与两年前的冷漠完全不同,他讨厌她身边一切的狂蜂浪蝶!
初晴五指陷紧,深吸口气,“好吧,就算我变了,小鹰,我们走。”
她擦过他肩侧,领着浴火飞鹰出去,千冷寒旋身,目送黑瞳底那逐渐成点的背影,漠然沉下眼。
是他变了么?因为怕什么来什么,是他心虚么?明知道观花婆婆的药不会让她忆起从前,可他还是担心某一天,她与楼诺煌相携,永远走出他的生活。
再次得到她,若要他放手,真的比死还难!
初晴一路跨出冷王府,浴火飞鹰乖乖跟在后头,晚夜的风总能卷起丝丝凄凉,她抬头,皎月掩映在那双如镜的剪瞳里,异常程亮。
眼角荡时温热,却没有溢出来,她这是怎么了?浴火飞鹰上前,伸出翅膀将她裹在怀里,初晴贴住它胸前柔软的羽毛,火热的暖就从它体内探出,她总觉得小鹰能给她异常安心的感觉,虽然她并不知道,曾经在她最艰难的时刻,是它不离不弃默默陪在她身边。
柳岸边,一人一兽在银冷的月色下尤为惹眼,她紧搂着它,渐合双眼,想要尽量索取它身上的暖意,天空方才缺口的弯月从云雾间稍稍逸出,如盘的圆月洒下,浴火飞鹰陡然变成一个俊美如仙的男子。
他拥有极其完美的身形,精细的轮廓,修长的沐发洒下,微风一拂,发丝随同柳条轻扬,眉眼那道柔情,也知在她跟前才有。
初晴紧搂住他,五指收紧,俏脸贴入他滚烫的胸膛,他一丝不挂杵在她当前,绝美的身材美得天地都不能运转。
原来,当初那个少年,早已长大,他也有一篓健硕的臂弯,可以供给她无数温暖。
只有他,能看到她更多的脆弱,且,伸出那个最需要的怀抱。
他的脑袋凑近,绝俊的脸贴紧她颊侧,待初晴的心情沉淀为冷静,她才发觉有些不妥,睁开眼,折脸过去就能睇见浴火飞鹰安静的鹰眸,它默默的注视她,那一眼,望得极深。
初晴微微一笑,放眼到天空,那一轮弯月如此耀眼,藏入云海间的另一半,渐渐消散。
她方才有顷刻的错觉,误以为自己搂住个人,初晴扬起抹自嘲,从它怀里退开。
“随我走走吧。”
阴冷正拂来,它点点头,即便初晴不说,它也会一直跟着她,不管天涯海角,不管刀山火海,她到哪儿,它便跟去哪儿,义不容辞。
初晴脚步很轻,落及曳地的裙摆划过滚滚红尘,尾后便是两只硕大的鹰爪,它步履笨拙,动作竟与鸭子不相伯仲,大摇大摆起来左右都在晃。
约莫静走半柱香,方才的微风霎时阴冷,迎面扫来一窜不明动向的狂风,领着枯叶直抵她脸颊,初晴抬袖捂脸,夜空便是一声讥笑。
“好感人的一幕啊。”
这声音化作灰初晴都认得,不是观花婆婆又能是谁?
果然,风声渐收,观花婆婆身影杵在不远处,浴火飞鹰举步与初晴并肩,纷纷冷眼扫她。
初晴藏住神色,敛唇笑起“婆婆这会儿前来,不会是找我叙旧吧?”
观花婆婆冷哼,“你倒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初晴面容寡淡,也不见她有何怒意,观花婆婆复又道“不过我来找你也是为你好。”
“看不出来婆婆还是个大善人。”
她轻笑,观花婆婆举步上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跟冷寒不会有好结果。”
初晴方才还扬在嘴角的笑,荡时僵掉,“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会选择他的。”观花婆婆到笑起,眼见初晴凤眼有凌厉逸出,她不以为意“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你失忆时究竟发生过什么么?”
失忆?这个词汇对初晴来说并不陌生,如今回去冷王府所遭遇的种种,初见帝婉君时她那熟悉的眼神,慕容允澈与楼诺煌的诧异,如今身旁这只小鹰,都是她之前从不曾见过的,还有从明月峡醒来,期间隔有什么,那些困惑,她不可能没有怀疑。
观花婆婆直逼她眼锋,“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当年你与冷寒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从观花婆婆的言辞里,她寻到一袭不安,当年她与千冷寒之间发生过什么?
“你不想知道他当初是如何欺骗你?你不想知道他当初是如何利用?”观花婆婆步步紧逼,初晴步步后退“你不想问问他,你们当初那个孩子的去向?”
她凤眼一膛,脚步差点踉跄在地,观花婆婆斜勾于朱唇那张笑脸,仿若魔鬼寸寸割入她心底。
欺骗她,利用她,还有个,不知去向的孩子?
她心里有些涟漪,那莫名的慌张从何而来?或许连初晴自已都不知晓。
所有泛起的困惑,在那一刻聚拢,尔后,在从她俏脸渐步消散。
纵使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不适合与千冷寒在一起,又如何?纵使所有人都在提醒她,千冷寒曾经伤害过她,又如何?纵使全天下都在拦着她,那又如何?当初的一切在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记不起什么伤痛,只知道她爱他,想要跟他白头偕老。
初晴挥去脸上色泽,沉淀出漠然。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走吧。”
观花婆婆一震,没料到初晴会这么说。
“你这是选择逃避?”
她轻笑,“既然都说是不愉快的回忆,何必记得?”
“何必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愚弄?知道真相,做出你最正确的选择。”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不会相信你的添油加醋。”
她冷冷背过身去,观花婆婆一直就不希望她与千冷寒在一起,她虽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有何过节,但她的人生也毋需别人去掌控!
她领着浴火飞鹰大步离去,没料到观花婆婆会跟来,“不准走,我话还没有说完。”
“你说不说完是你的事,我听不听是我的事,懂?”
初晴拂开她放到肩上的手,观花婆婆似是心有不甘,再度追上来“初晴!”
初晴眼锋掠过一袭冷冽,她水袖一挥,缠紧观花婆婆双臂,“别在跟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你真是冥顽不灵,妄我好心想要帮你。”
“你还是留着那仅有的好心去帮别人吧!”
她冷哼,观花婆婆施力,撕碎她的水袖,初晴受重往后退却,被浴火飞鹰及时撑住,它一声嘶吼,直逼观花婆婆而去。
这里不比明月峡,观花婆婆自是布不出天罗地网,再加之初晴在场,倘若二人联手,就算是在明月峡观花婆婆也不见得能赢得过,如此,她只好识趣飞身离开。
“初晴,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明月峡求我换回你的记忆,咱们走着瞧吧,哈哈哈哈。”
“小鹰,别追了。”
眼见观花婆婆消失在月色里,初晴敛过眼锋,深曜的眸底不知埋藏了什么,才能让那一汪湖水如此寂静。
有人说,过去是道过不去的坎儿,而她的过去,她想让它永远过去,不再回来。
她只想与千冷寒并肩携手,一起走下去。
那一夜,她没有回去冷王府,直到第一缕阳光洒来,在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覆上绚烂,她才同浴火飞鹰回去,刚进大门,绿束轻风早侯在那里。
“王妃,您怎么才回来啊?”
绿束轻睇眼浴火飞鹰,将初晴拉到跟前忙说“主子昨晚在大堂等了你一夜,轻风劝他少喝些,他就是一听,今早才醉晕过去。”
初晴掬住绿束轻风二人,“他人呢?”
绿束抿直唇瓣,“被轻风唤人送回屋里了,王妃,你与主子是不是吵架了?”
初晴不语,直迈开大步,“我先去看看,小鹰,你暂且留下。”
浴火飞鹰本想跟去,被绿束轻风拦住,“王妃都说了让你留下,你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想造反?”
轻风抬手肘靠靠她,“跟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动物说这些,你不感觉奇怪?”
“它能跟其他动物一样吗?它是浴火飞鹰,是最具灵性的圣兽。”
“那又怎样?”
绿束退开身,出手将轻风往外推“那你跟它打打试试,三招以内,看你俩谁先趴下。”
“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知道最好,我们还是把它看紧些,别让它去打扰主子跟王妃。”
不难猜出,昨夜王妃跟主子是为谁吵架的,眼下这个罪魁祸首还昂首挺胸杵在他们跟前,若不是看在它功夫不错的面子上,她早一巴掌给它拍过去了。
初晴去到屋内,玉手刚推开门,满屋子酒气溢出,她皱眉,伸手挥开几扇窗,这才折身坐到床前。
千冷寒俊脸酡红,眼圈下稍稍泛出乌青,定是一夜没睡,一直在大堂内等她回来。
她叹口气,拧起旁侧盆里的帕子为他擦脸,观花婆婆之言还在她耳旁回旋。他们的过去,或许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惨,可那些她现在都不曾有感觉,单凭别人说说,是体会不到那种身临其境的痛苦。
利用他,伤害她,还有个他们不知去向的孩子?孩子……
他们曾经真有过孩子么?她还依稀记得,当初千冷寒亲口对她说:晴晴,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将他放到面上的手拿回被子里,却被突然转醒的千冷寒一把握住,待初晴两道身影在他黑眸底处重叠后,他才出声。
“回来了?”
他声音伴些沙哑,下颚处都有胡渣渗出,眼锋也不见有多少光泽,只这样一顺不顺盯住她看,大掌把她玉手收紧在五指间。
初晴点点头,“刚回来。”
“去哪儿了?”
初晴放眼过来,千冷寒抬出另一手揉上自己眉梢,呼出的鼻息异常沉闷“算了,当本王没问过。”
酒喝太多,他头疼的厉害。
她轻挽起笑靥,“我去为你做些解酒汤吧。”
“嗯。”他应声,初晴倾起身,却发现他大掌不愿松开。
“冷寒……”
她唤他,他这才睁眼,眉梢两侧按出的红印渐消,“还是陪本王坐坐吧。”
既然他开口,她又坐回原处,他想撑手起来,她不准。
“你躺好。”
“本王想跟你谈谈。”
初晴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眼锋,“也好。”
或许他们之间,是该沉静下来好好谈谈,否则前方的障碍会很多。
千冷寒还是倾身坐起,头懒枕上床头,换个可以将她神色全然揽尽的角度。
“你有什么要问本王的么?”
初晴摇摇头,一时难见她眼底色泽,“没有。”
他半眯的眼锋蒙上迷魅,这种眼神打在她身上,让她浑然不自在。两张皆是绝色的脸,总归染有什么,周遭的空气才能如此凉薄。
“或许,你可以问及本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初晴低头逸出笑靥,“你变得怎么样了?”
“不可理喻。”
他轻扬眉峰,话语不见半分玩笑,初晴抬眼便跌入他深达万丈的黑眸。
“你没有不可理喻。”兴许是她做的不够好。
“本王有。”
“你是在介意我昨夜那些话?”初晴往他睇去询意,“那些原也不是真心话,你别放到心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丈夫。”
他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千冷寒不在出声,就着这个姿势深深注视着她,不过才一夜而已,许是那一吵让他们彼此都有些清醒,夫妻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隔阂,他们需要相互包容与理解。
初晴知道,许多人想要拆散他们,她不同意,谁又能得逞呢?
她俯身,紧趴入他炙热的胸膛,他半敞的胸襟那两轮性感的锁骨覆上她玉手,她能清晰的闻见他的呼吸在平缓的蠕动。
“不管过去曾发生过什么,我们都让它过去好吗?”
她能听见他转瞬狂肆的心跳,和那紧绷的胸膛。
“昨夜我遇上婆婆了,她跟我说了许多,她说起你当初利用我,伤害我,以及,那个不明去向的孩子……”
她渐合凤眼,千冷寒明明炽热的胸膛却染得她五指生寒,她眼角溢出的温热烫入他锁骨深处。
“我不知道那一切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想知道,所以,都让它过去,我们重头来过,好么?”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难受,那片刻的窒息总让她喘不上几口气。
当日罔山一幕或许她能忘,他却历历在目。
她说过:我恨你,深入骨髓!
那句话,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环绕着他,总有一天,也蔓延到他骨髓深处,不管怎样去精心雕琢,上头都有一片污渍,无法抹去。
如果可以,他也好想同她一样拭去那段记忆。
重头来过,多么美好的词汇,兴许他们是该挥别过去,重新开始,至少她的心现在是只属于他的,不是么?
初晴起身,他探入她眼底那股清澈,她揽来笑脸。
“你先睡会,我去给你熬些粥。”
他点点头,这次终于肯放她走,初晴知道,千冷寒很在乎她,越是在乎,才越是害怕失去。
欲火飞鹰被安排在隔壁,是它执意要挨近初晴,若是隔远了,它也不依,千冷寒也没在同它计较,只是这小跟班太粘人,不管她打哪走它都飞快的跟在后头。
平日里也不知千冷寒在忙些什么,有时候好些天也见不着人,今日好不容易有空陪她一道用午膳,将就着初碧也在,三个人便一道入座。
这还是自冷王府以来,初碧第一次与千冷寒相见,大概有外人在,他俊脸总见不得多少柔情,挨在初晴身侧,她为他夹菜时他也不见笑,太过冷冽些了。
初碧自是不习惯这样沉闷的场面,回回掬住千冷寒时,她都不敢多在他面容上逗留,如此好看的男子她还是头次见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冷王。
她扬起朱唇,迎上对面认真吃饭的二人,“二姐可真有福气,我要能嫁给像王爷这样的夫君就好了。”
初晴往他碗里递菜,“好吃么?”
“难吃。”他话语生寒,正要将她给的菜吃入嘴里,初晴管他夺走。
“难吃就不吃了吧。”
他俊脸更为氤氲,初晴轻笑,这才递还给他,她知道,他好不容易能陪她好好吃顿饭,二人世界突然多出外人,他心头自是有些不悦。
她凑到他跟前,“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恩。”他出声敷衍,只这一个单音便再无后文,初碧误以为千冷寒根本不在乎初晴,娶她二姐,也是因为她的美貌吧?日子相处久后才晓得,跟初晴没法过下去?
如此想来,她竟挽唇笑起,捧起碗好生扒饭,目光一顺不顺落到千冷寒身上,俏脸不由酡红。
“姐夫喜欢吃什么?我晚膳可帮忙布菜。”
初晴没有多想,只及她两眼,“也好。”她转头至他脸上“晚上还在家中吃么?我多做些你爱吃的。”
“不用麻烦二姐,我来就可以。”初碧插话,当初在御史府,她厨艺算最好的。
千冷寒放眼过来,初碧见他看着自己,剪瞳深处覆满荧光。
“本王吃不惯别人做的菜。”
冷冷的话语如巨石砸在她心头,初晴意味深长探她一眼,初碧抿紧的朱唇似是要渗出血来。
千冷寒是典型的食肉动物,初晴夹走被他推到碗角的蔬菜,这种不管吃多少肉都长不胖的身材,是女人最憎恨的。
“碧儿也是好意。”
“本王只是实话实说。”
“成,我说不过你。”
她无奈笑笑,女为阅己者容,初晴为维持身材,都是照着蔬菜下手,夫妻二人恰好互补,只不过千冷寒偶尔会砸来一块肥腻的肉。
初晴睨住他,“做什么?”
他敛眉,拾筷尾抬抬她手肘,“瘦不拉叽难看死了。”
初晴一脸嫌弃,“我不要,好恶心。”
油腻的地方都亮堂了,这能咽得下去么?
兴许初晴少吃高热量是为了保持身材,但肥肉她是真不敢恭维,为补充体内的膳食纤维,她会适当从牛羊身上索取。
毕竟是做医的,自个儿的身子自然要调惜好。
眼见千冷寒俊脸愈发阴兀,初碧忙搭口,“若要长肉可有许多法子,不一定非得吃这个。”
其实初晴若真不愿,千冷寒不会强求,他将肉搁到一旁,寻声往初碧瞅过来。
“听说御史大人准备将你许给张府?”
初碧稍做楞后摆手,“我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之人。”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初晴随声问句,初碧忙掬上千冷寒两眼,竟羞的沉下脸。
“二姐这话问的好生难回答。”
初晴宛尔,“若是碧儿不嫌弃,我可让王爷纳你为小妾。”
初碧猛抬眼,两颊咻然暴红,目光也不知要及在何处。
“这…这……”
“怎么?不愿意?”
初晴笑的极深,千冷寒往她斜来道高深莫测,还不等初碧搭话,他已冷哼扔下筷子扬长而去。
好好的一顿饭,岂因她的言辞而散去,初碧面露难色,初晴凤眼却极其平缓。
初晴叹口气,随后也倾身站起,“碧儿,别妄想在我夫君身上打些歪主意。”
撂下这话,她冷然折身离去,在冷王府巡视一圈,也不见千冷寒踪影。
若不是小柔告诉她主子又出去了,她还不知道他生出那么大气。
她怎么可能让他娶别的女人?方才说那些话也是为了警示初碧,只是断然想不到,他会那般介意。
算她错了,还不成么?
当晚,千冷寒说好要在家吃饭,她独自依住门守候好久也不见他踪影,桌上布好的菜早已凉掉,她也无心胃口,只得唤人撤掉,这一连好些日子,千冷寒也没回过冷王府,整日陪着她的,只有那只欲火飞鹰。
若不是帝婉君唤她过去寒王府,她指不定要在冷王府宅多久。
帝婉君说她最近老感觉身子不适,害怕慕容允澈担心,又不敢管他提起,索性偷偷请她前来看看,初晴为她号过脉才知是道喜脉,帝婉君怀孕了。
初晴道声恭喜,帝婉君自是开心,忙拉住她手说,“你与冷王也该加紧时日,到时候你我肚子里的孩儿说不定还能让两家结为亲家。”
这话自是玩笑,古代人虽不懂,但初晴自然明白近亲结婚的后果。
说起孩子,她沉下眼,帝婉君见她俏脸转瞬失色,“怎么了?”
她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他好久都不曾回来过了。”
也不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约有半个月未见上一面了,他还在生她气么?
“出了什么事?”
初晴摇摇头,“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估计他的确有什么要忙吧。”
她只是愈发想念他而已,没有他在,饭桌上再丰盛的菜肴她都不觉着香。
帝婉君拍拍她发冷的手背,“冷王对你的宠爱晋州城人人看在眼里,可能他真有要事在忙,相信过段时日会回来的。”
初晴点点头,她就是知道这点,才能如此安然。
大概得知初晴过来,楼诺煌随后也跟进门,帝婉君一见他便起身去迎。
“王兄,臣妹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与初晴对视两眼,随即坐到她侧旁,侍女奉上一盏茶。
“你们聊到何事如此开心?”
帝婉君嫣然含首,“我怀孕了。”
“哦?”楼诺煌勾唇笑起,“的确是个好消息。”
她俏脸更为羞涩,初晴起身,面朝帝婉君,“我改日再来看你,先走了。”
帝婉君笑意渐收“不留下吃饭么?”
“不了。”
见初晴折身,帝婉君将那一汪黑潭淬在楼诺煌身上,她这才有些恍然,如今初晴与楼诺煌的身份颇为尴尬,帝婉君自是知道自己王兄不会轻易放弃初晴,毕竟这次初晴是个意外,选择千冷寒绝非她本意。
小柔同她一道出门,楼诺煌起身追出去。
“王兄。”
帝婉君喊话被淹没在脑后,楼诺煌大步向前拖住她腕部。
“本王一来你便要走,什么意思?”
初晴拂开他,“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么?”
楼诺煌眼锋似有薄怒,“千冷寒将近个把月没有回去冷王府,你怎知他不是到哪个青楼妓院寻女人了?”
“我不准你乱说他!”
“王爷可别信口雌黄,我家主子只会爱王妃一个。”
楼诺煌斜唇冷哼,“他当初得到你后不知珍惜,如今也可同样如此。”
初晴皱眉,自是没必要与他一般计较,冷冷瞪视他两眼起身欲走,楼诺煌不顾往前,挡去她去路。
“让开!”
“不让。”
帝婉君寻声出来,瞅着愈发不妙的事态,上来就劝。
“王兄,算了。”
楼诺煌斜睇去冷眼,“你明知她是如何变成这样的,还吃里爬外帮着那个男人,你既然嫁做人妇就该安分守己,别妄想跟千冷寒能盼出个结果!”
“王兄……”
帝婉君不堪受辱,折身冲进门扒到床畔低声哭泣,她虽喜欢千冷寒不假,可从未想过能与他盼出个什么结果,王兄可是误会她了。
“你干嘛这么说她?她是你妹妹,如今还怀有身孕。”
初晴瞪住他,没想到他会如此不可理喻。
只见他斜唇冷笑,“又不是亲妹妹。”
初晴凤眼一闪,不知为何心头堵有怒火,反手就甩他一巴掌,旁侧的小柔惊悸出声。
“没人性!”
她折身便走,那抹瘦小的背影很快从他眸底成点消失。
直到徐徐轻风漫来,他嘴角扬起的苦涩才愈见浓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