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膳后，七娘不声不响的告了退，从头至尾都没与五娘请半个的安，说过半句话，五娘也不打紧。
“五姐，咱们一同去玩秋千吧。”六娘喜滋滋的拉着五娘的手就要往外跑。
五娘止住了她，笑道：“哪里刚吃完就去跑动的，坏了身子可不好。”
六娘想着就挤到五娘的椅子里，挽着她的手说：“那咱们去千叶园赏花吧，冬日里的花开得不多，雀崪庭有松柏，有水仙，看着绿叶盈盈，香气袅袅，与春天一般，今年也没得下雪，各处地上更是干干净净，虽说年尾，却已经于有了往年春日之姿。”
“你倒是耐不住脚，我是特此找你玩磨担秋千的，你把我一同硬拽，拽到千叶园一会儿又要回来，这会儿就消停消停，喝两杯消气茶，一会儿咱们还是玩秋千的好。”五娘劝着。
六娘这才就止住了动作，可一双眼睛却紧盯着进进出出张罗丫头撤桌子的六姨娘，五娘赶在吃饭时辰过来，强留着来吃了一顿饭，吃了还不走，摆明了又不是冲着她来的，刚才她见了七娘也与平日无异，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冲着六姨娘来的了。
近来府里事儿虽不多，底下却是暗潮汹涌，就连她一个七岁的年纪都看得清楚明白，又怎能不小心谨慎的提防着。
五娘又与六娘说闹半晌，才看了六姨娘一眼，就唤：“六姨娘也来歇歇吧，从我一过来就看着你在忙，忙到现在还不是个头，底下的丫头莫不是一点分寸没有，还非要你一一守着？”
六姨娘这就笑了笑，嘱咐了君染两句，才走了过来，仍旧是一脸的慈和：“我这人就是闲不住，倒让你看笑话了。”
六娘又钻进六姨娘怀里，娇滴滴的说：“姨娘常说自己的是忙碌命，可哪个做母亲的不忙碌了？”
六姨娘就感到一阵窝心，点了点六娘的鼻尖：“越发嘴甜了，看你是年纪长不多，嘴上功夫倒长得快了。”
“姨娘笑话我……”六娘撒了个娇。
五娘看着她们母慈女孝，也是有些感触，往年就算五姨娘在世，她陪着五姨娘的时日也少，五姨娘好清静，又要赶制绣品让雪蝉拿出去变卖，因此成日都忙着，没多少工夫搭理她，更别提这般亲近了。
“我是看着六姨娘与六妹妹怎么看怎么像，到底是亲生出来的，模子一雕一刻的一模一样，六姨娘美貌清雅，六妹灵动淘气，性子虽有些差距，但都不失为一股子和气。”顿了一下，又说：“我是在西偏门呆的时辰久了，往年倒是一直不知道六姨娘是太女乃女乃亲自扶持上的，难怪我听着小禅院这名儿好奇，可不就是与太女乃女乃的百善堂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六姨娘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眼神不自觉闪了一下。
六娘却心无旁骛，反倒笑了起来：“难为五姐还看得通透，可说不是呢，这小禅院的名字倒的确就是太女乃女乃赐的，配下来的时候说了，望六姨娘时时刻刻都不能忘了一颗虔诚的礼佛之心，也不枉太女乃女乃的一番栽培……”
见六娘越说越多，六姨娘就插口：“倒是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以前常年陪着太夫人，倒的确有了些敬佛之心。没什么可说道的。”
六娘见六姨娘这般清淡的接话，先是愣了一下，过会儿也反应过来，当即三缄其口，不再胡咧咧。
五娘见她们目露警惕，就笑了起来：“我就是随口说说，也不怕冲撞了六姨娘，这会儿看着时辰也还早，想着太女乃女乃此刻定然刚吃了膳，恐怕还不到午睡的时候，不如六妹与我一起就过去给太女乃女乃请个安吧，多少天没见清太女乃女乃，晨昏定省的时候也总是草草一晃，倒是想得慌。”
六娘看了六姨娘一眼，六姨娘脸色一变，近段时间百善堂事情多，又来了个神秘的新丫头，再说太夫人允的七姨娘进门一事又一直搁置停顿着。谁在这时候过去都是不讨好的事，想来五娘也明白这个道理，却拉着六娘一块儿去，这不是拉扯着六娘下浑水吗？
她连忙就说：“倒是不急，太夫人习惯早歇，吃了顶多就躺着看会儿书，没多少时候就眯着了，你们小人人的都闹腾，倒怕给惊扰了可就不好了。”
五娘点点头：“还是六姨娘心细，难怪太女乃女乃这么中意六姨娘呢。只是倒是的唐突了，今日邀约六妹是我的不妥了。”
六娘又蹭过来拉住五娘的手，笑眯眯的说：“哪里是你的不妥，我也怪想得太女乃女乃慌的，只是这些日子太女乃女乃身子不适，不太想见人，过两天三叔三婶来，指定就能见个爽快了。”
六姨娘也跟着说着：“就是就是，太夫人身子骨不好，来时又舟车劳顿，如今手底下多少烦心事想着，的确不宜打扰。”
“烦心事？”五娘惊讶的睁大眼睛。
六姨娘看了看门帘处，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了两句：“也是前两日唐妈妈有心过来看看我，我听着她顺道提起的，太太的账目，好像出了问题。”
早知道每年回府，太夫人都会抽查大太太的管事责任，没想到今年倒查出了纰漏。只是这等关系到主母的本事的事儿，不是她们应当讨论的，因此六姨娘提了一句也就停了，只是也顺道叮咛两位小姐一声：“太夫人近日里心情不爽快，你们也别过去给她添闹腾，过了日子再去稳妥。”
五娘忙点点头，一脸唏嘘：“幸亏六姨娘提点，不然我可就犯了大忌讳了。”
下午时候，与六娘玩了会儿磨担秋千，五娘就以疲累告辞回去了，回去的路上，粉憧就说：“看样子六姨娘知道的也不多，恐怕……”
“嘘！”五娘眉心一蹙：“大路上，这些话不可胡说，有什么回去西稍咱们自己的地方了再提。”
千叶园这几天不似之前那般寂静，如今上门拜节的人越来越多，常常看到人来人往，这会儿说这些事，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徒生祸端。
粉憧就敛下心神，低头不再言语。
两主仆过了小竹桥，走到雀崪庭时，就看到松柏树影见，大太太与二太太正在上次晏天皓画画儿的石桌子边，与几位面生，却门头珠钗盈翠的夫人们说这话。
郑妈妈眼尖看到了五娘，忙唤道：“这不是五娘吗？太太正说着你呢，倒是赶巧了。”
没办法，五娘只好走过去，到了一棒子女人中间，她也就恭恭敬敬的请道：“小五见过几位夫人。”
一位身穿翠绿色斜襟镶绒服的中年女子就笑道：“倒是哪里看不出来的一派精致，不说的还以为是大太太的嫡亲女儿呢。”
二太太在旁就捂着嘴笑起来：“李二夫人就是嘴上甜，难怪李家老太君是把您当什么似的亲厚着。”
“哪里有什么好亲厚的，不过就是正经婆媳间的举动罢了。”说了又看了眼身边一袭桃红缠枝百锦叶常服的另一个中年女子，笑着道：“不管我怎么看，都是大嫂更讨太君喜欢。”
李家大太太抿唇摇了摇头，斥道：“这一片灵动的嘴皮子，都耍到我头上了？”说完又笑得欢畅的看向五娘：“我是知道袁大太太对女儿的要求是很高的，往日里二娘的画儿，三娘的字，四娘的琴，六娘的绣，我们都是看得惊诧的，就是不知五娘会什么？”
大太太脸色一愣，旁边的郑妈妈连忙解释：“说实在的，五娘会什么我们家太太倒也还说不准，前些年五姨娘那头病多，五娘得侍疾，这刚到正院儿也才半月多点，这些时日又逢至年节，太太一身的事儿，也就疏忽了不少。”
李大太太脸色露出尴尬，自己本是想出个头，给这新晋的小姐一个显摆的机会，别管事做什么，届时她们是都会说“好”的，也算卖了袁家大太太一个面子，可是这会儿才听说人家半分才艺都没有，刚说出的话也不好收回，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五娘却说话了。
“小五虽说陋才，倒也不怕献丑，只会背诵两首诗，只盼母亲、婶婶，各家夫人们不要嫌弃。”
大太太眉峰一挑，连二太太都忍不住看了过去，两位李家太太更是松了一口气，旁边别家的几位夫人这也就顺着接了起来：“不怕不怕，谁也不会嫌弃你，尽管吟来听听。”
五娘看了大太太一眼，一派诚心的说：“如今年关将至，深冬时节虽说百花不开，但岁寒三友却傲寒而盛，多少人想到冬季定会想到寒梅，因为其香气袅人，自然比松柏与青竹更夺人喜爱，可说一句不怕母亲生气的话，在小五心中，母亲却是如同松柏一般，屹立而高，即使遇到再大的难处，也能坚韧不倒，别人凋零你独开，就如这满满的雀崪庭，漫天上下的绿枝叶，看了就让人心喜，因此小五想咏一首李白的《古风》，借诗喻人，也好表达小五对母亲这参天撑起一片天之气节的敬重。”
仅仅能说出这一番话，已是不容易了，大太太看着她满眼的惊喜，世人赞誉别人或许能想到以花喻人，表达美貌，却多为阿谀，反倒用彰显气节的诗词，更人展现此人的性情，让人更容易印象深刻。
二太太也不禁就站了起来，拉过五娘的小身子就说：“我倒是不知道你竟有这样一派玲珑心思，也难为你一片孝心了，对你母亲是巴心巴肠的亲厚着。”
旁的几位夫人本只是为了奉承大太太想随便给五娘一个脸面，如今却是当真被她人小鬼大的精明劲儿给震慑了，不禁都有些吃惊，却还是静静的笑着。
大太太则开口：“我倒是听你念念，念得好了，也算你当真有心了。”
五娘敛下心神，规矩的念诵着：“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昭昭严子陵，垂钓沧波间。身将客星隐，心与浮云闲。长揖万乘君，还归富春山。清风洒**，邈然不可攀。使我长叹息，冥栖岩石间。”
一诗完毕，竟一字不差，李二太太惊喜之余，立刻笑站起来：“元娘是棋，二娘是画，三娘是字，四娘是琴，六娘是绣，这五娘有堪堪担了个诗，这满天下的女子都抵不下袁府里头这一众的小姐们这般的多才多艺呢。袁大太太可好福气呢。”
二太太笑得欢快，本也欲说点什么，却见大太太脸色反而有些沉闷，便话到嘴边改了口，只是几句虚应的客套：“哪里承载得了李二太太这般说辞，李家的几位小姐也是出了名的诗画双绝，这渝州城里是谁人不知呢。”
几番客套，时辰也不早了，几位夫人都告了辞，等人都走完了，才听大太太挑了挑眉，朝五娘问道：“我记得郑妈妈跟我说，你连夜的在看《幼学琼林》，倒是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念诗的才学。”
旁边的郑妈妈脸色也变了变，不禁跟着面露疑色。二太太则一双眼睛紧盯着五娘，就看她要怎么解释。
只见五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后面的粉憧跟着也跪下，就听她细细的说：“母亲恕罪，其实……其实女儿就会这一首，这首诗是五姨娘生前常念的，五姨娘向来没什么学问底子，因此仅仅一首就让我印象深刻，我旁边跟着听得久了，自然才就会的。今日见府里来了客人，又点名要我显露一下，我怕说错了损了母亲的颜面，这就临时抱佛脚，因此……因此……”
大太太淡淡的晃了晃眼：“那倒是也难为你能说出那门子一通对我的赞扬。我倒想问问你，若是今日你会背的不是松柏的诗，你又该如何？”
五娘脑袋垂得更低了：“母亲才貌双全，品行贤良，万花中哪种花配不上了。”意思就是说，大太太什么都好，随便一首诗套在您身上那都是绝配。
以前倒没发现是个这么会哄人开心的人儿，大太太颜色也缓了缓，二太太看着时机，也就对五娘吩咐道：“玉娘与你四姐姐正在一处玩耍着呢，过去找找她们吧，也是姐妹间的情分。”
五娘仰着头，小心翼翼的看大太太一眼，又嘀嘀咕咕的说：“小五知道母亲会觉得我是溜须拍马，可母亲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我了莫大的提拔，在小五心中，您就是天，是整个袁府的参天大树，请母亲信我这话句句是真心实意的。”
大太太也笑了起来：“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倒不必这么大反应，冬日里也别在地上跪着了，起来起来。”
五娘这才站起身来，大太太又看了她好几眼，才叹了口气：“我哪里是不信你，只是你对我的心意，我还能不知道？好了，去玩吧。”
五娘这才在粉憧的陪伴上，离开了雀崪庭。
等人走远了，才听二太太问：“我看这丫头倒是机灵，元娘嫁人也多少年了，如今眼看着二娘也要嫁了，你身边总不能只有三娘一个吧？”二太太与大太太幼时关系就亲厚，因此都多为彼此设想。
五姨娘的事二太太不知道，因此大太太也不好明说，只能无奈的望了郑妈妈一眼，郑妈妈心里知道她的担忧，就宽慰道：“太太放心，我会找人看着五娘的。”
大太太又叹了一口气，望着这半空上女敕绿的松柏愣愣的竟有些失神。
五娘没去找玉娘她们，只是尽快的回到了西稍院儿。刚才雀崪庭里，她灵机一动，念诵一诗，博得才情，一是想着时机恰好，顺道能给大太太留个“培养培养尚能成才”的印象，二也能告诉别的几位小姐，她的技艺不会与她们相撞，让她们可以安心放心。只是这么做必然会引得大太太的怀疑，只是比起一时的怀疑，往后的利益定然更加多，更加大。因此赌一把，也是值得的。
雪蝉看小姐回来了，忙端着新从小厨房拿的糕点送过去，笑眯眯的说：“小姐吃点吧，这糕点是小厨房新研制出来的，几位小姐们都吃了新鲜，也就咱们这才吃第一次，小姐快尝尝味道。”
五娘低头，看碟子里沾红挂绿的好不缤纷，不禁皱起眉宇：“叫什么名儿呢？”
“春露百花争夺目。十分雅致的名字呢。”
五娘抬起头，淡淡的看着雪蝉，雪蝉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将眼睛移开。粉憧看着不禁推了雪蝉一下，接过碟子就说：“我看这会儿虽说没什么要事，但是外头你也该有不少忙的吧？”
雪蝉顺藤攀爬，慌忙的点了点头：“是了是了，我得去看着下头的小丫头们干活，这看着年关，可不许有半点岔子……”
话没说完，脚也还没动弹，就被五娘唤住：“这么雅致的糕点，我们西稍院儿倒是吃得干脆，雪蝉，我说什么你忘了吗？”
雪蝉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恕罪，我也是一时气不过，那小厨房的周妈妈向来势力，这新糕点出了至少有三日了，可就看不起咱们西稍院儿，竟然不给赏银不发糕点，前几日去都收了冷眼，我这才一火大，索性就……”
“索性就忤逆了我的话，破了我的嘱咐？我是事事想着节省下来，能挨到下个月也就罢了，这几日我也不常出去走动，用银子的事儿自然更少了一大截，偏生这紧张的关头，你还给我乱挥霍，这糕点有什么吃不好的，普通糕点也是吃，进了肚子也都一样。最不该的是还忍不下一口气了，周妈妈说你怎么了，她是资历高深的老妈妈，说你小丫头一句你得受着不说，就是说我，我也是顶了就顶了，莫不是我还得跟母亲的人置气不可？”小厨房的管事妈妈是大太太的心月复安排的，大厨房的管事妈妈则是太夫人的心月复安排的，因此千叶园里女儿家的餐，倒都是劳动的小厨房。只有外院儿宴客，大厨房才动手。
一长串的责骂，说得雪蝉都掉泪了。她只得呜咽着声气，小声的叩罪：“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看她一脸可怜，五娘也不忍心多说，闭上眼睛沉吟了下来。
旁边的粉憧见了本不好说什么，雪蝉是五娘的心月复，她一个后来的，多少也没资格多嘴，可看雪蝉这般受了气还要受委屈，她也难过，一时不慎，竟就冲口而出：“五娘也不要怪罪雪蝉了，都是当小姐的，也都是正院儿的，倒是没看着三娘要什么次次都给银子了，对着咱们西稍院儿就诸多挑剔，那也是奴才们的势力，适当的时候咱们自个儿给自个儿涨涨威风，也是不让被人轻看，留了颜面给主子，自然，也是带了体面给太太。”
五娘吐了一口气，心里也缓了缓，这就亲自起身拖起了雪蝉，声色也放软了些：“我哪里不知道，你是看不得我受委屈，受侮辱，只是咱们刚到正院儿，什么都缺，什么都该省，该收敛的时候还是要收敛着，况且，你是知道我的，一些银子能多放会儿，是一会儿。”当着粉憧的面，她总不好说太直白，直说就是不想用大太太的银子。只能说心里只是觉得珍贵，该节省着花。
雪蝉吸了吸鼻子，垂下头想了半天，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中午之前粉憧给她的八宝琉璃镯子，怯生生的说：“别怪五娘你嫌我破费，那打赏给周妈妈的，已经是咱们可用的最后一点银子了，早上粉憧给了我这个镯子，说是让我卖了，也有二三十两银子周转，我这才敢动那仅有的一丁点宽裕，只是我一直记着五娘的话，大太太给的银子，一分没动，完完整整在柜子里放着呢，不信您去瞧。”说着，急切的就要掏钥匙。
五娘拉住了她的手，转头看向粉憧，问道：“是真的吗？你的镯子？”
粉憧苦笑一记：“我整个人都是五娘的了，还差什么镯子的，主子莫非有难处，我还可以独善其身不成？”
五娘这就迎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哪里知道你竟然肯这么花销，别家的丫鬟都是指着主子的福荫过好日子，唯有你们，跟着我本就是委屈了，偏还要为我花这些心思，你的镯子我是断然不能要的，好好收着，看这镯子的成色不俗，也够通透，留着身边防身也好。”
粉憧倒是态度坚硬：“我身边还要什么防身的？进了西稍院儿，莫不是我出了什么事，五娘您还会不管我？这小东西也不值几个钱，等往后五娘有富余的了，赏我个更好的，我不是更捡便宜吗？”
五娘还是推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今我是断断不能要的，粉憧，我知你心意好，我受你的好意还不成吗？可这东西当真是……”
“好了好了，五娘是嫌弃我这东西粗鄙，值不了几个钱吗？”强制的不行，就来苦肉计，这是进驻到五娘内心的大好机会，粉憧不会放弃，再说，既然愿意跟着这么个主子，那就指定了是身心都交全了的。
之前凼若问过她，五娘值得她这么付出吗？……当然是值得的，府中几位小姐，谁有五娘这般精灵、急才？她承大太太宠是早晚的事，前途更是无可限量。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不想步凼若的后尘，宁愿同甘共苦的跟着体己的好主子，也比被人随意支配，拿去打发人的好。
如此算来，先苦后甜，才是正道。
五娘推拒不过，也就只好收了，如今她们这儿的确是一点宽裕银子都没有了，若是真的要沦落到用大太太那五十两银子的一步，那她到真是连仅有的一丝尊严都没有了。
晚膳时间，百善堂传出消息，太夫人今日身子好些了，二老爷、二太太与玉娘、泉哥儿、秉哥儿几个小辈她也没见全，趁着今日一同见了也好。
因此到了晚上，大家又坐到了一起。
玉娘也终于见到了几日前哥哥们就常提起的晏家小公爷，心里如小鹿乱撞般看着晏天皓脸都红了。三娘、四娘虽平日喜欢玉娘，可这会儿却就不舒服了，那赤.果.果的眼神，就如同面对情敌般尖酸警惕。
“晏世兄今年倒是过来了，不知世兄还记不记得我？”有一年晏天皓也是随着太夫人到府里做客，那次刚好二老爷与三老爷也带着家眷过来给太夫人请安，因此晏天皓也算是与各家的小姐、少爷都见过的，只是仅见过，却没有交流。
这会儿玉娘这般问，虽说有些欠妥当，也有失小姐的风范，但一屋子都是自己人，倒难免随意一些。晏天皓也给面子，表情看来敷衍，可话倒也好听：“是袁家二老爷家的千金。”
玉娘一喜，捂着嘴娇笑了起来：“难为世兄还记得。我叫玉娘。”
晏天皓点了点头，算记住了。
那头太夫人今日看来难得心情的确不错，顺眼看了五娘一眼，见她正与六娘咬耳朵，两个丫头看来亲厚得很，就笑着揶揄道：“前几日我看着五丫头和六丫头还置这气，今日一看，怎么又跟双生的似的好了？”
说这句“双生的”时，七娘的脸色变了变。六姨娘看了七娘一眼，七娘却只是低着头，没看生母。
晏天皓也顺着太夫人的话看了过去，今日五娘穿了件桃红色的新裳，头上梳了个精致玲珑的小鬏髻，八岁的年纪模样虽不算倾国倾城，却是稚女敕可爱得紧，那双眼睛，更像天上摘下来的星星一般璀璨耀眼，看得他不禁皱起了眉，这袁家虽不乏美人胚子，倒是没人能像这五娘似的，浑身上下透着股灵气。
五娘到人多的地方说话做事向来清淡，所以只是羞涩的笑笑。六娘却大方，猛地站起来，不依的就嚷着太夫人：“太女乃女乃是笑话我们的吧，前些日子我是有些小事与五姐置了气，可都些不打紧的虚事，玉堂姐过来说到了两句，事儿也就过去了，哪里能承太女乃女乃这般记挂。”
太夫人哈哈大笑：“倒是我说错，冤枉你们姐妹了。”
六娘仰着脑袋，哼了一声，一派可爱。五娘捂着唇低笑起来，轻轻的说：“太女乃女乃别听六妹胡说，倒是我们俩的事叨扰了太女乃女乃的心情，才是我们万万的不是。”
这话说得就识大体，大太太不由得笑了起来，二娘看在眼里，垂下头没有说话，三娘则恨恨的瞪了五娘一眼，四娘依旧一脸冷笑，七娘则仍旧闷闷的，玉娘一派的温柔，笑看着这对姐妹花。
“好了好了，话什么时候都能说，饭一直不吃可就凉了。”三姨娘唤了一声，大家这才想起动筷子。
大老爷从头至尾都没说话，一双眼睛只看着太夫人，各家的人都注意到了他眼中的急切，大太太尤为冷笑，五娘则一脸静候。
就说今日怎么想着一块儿吃饭呢，原来是要说正题了。只是也好，这事儿若是当真着拖到年节正日才说，那也的确怕扫兴了点。
吃了没一会儿，太夫人随口问道：“我看着这几个孩子也都欢喜，四姨娘肚子几个月了？”
四姨娘忙说：“三个月了。”
太夫人点点头：“孩子可要好好孕着，缺什么让太太那边准备好，千万可随便不得。”
四姨娘听着，就顺道说了一句：“太太对我是体恤得很的。”
太夫人不置可否，又在唐妈妈的服侍下吃了两口菜，才嗯了一声：“你家太太事儿倒的确处得不错。”
这一番赞扬还是史无前例的，大太太却并不觉得高兴，其实这次太夫人回来对她的态度尤为的好了很多，前几日吃饭时宁愿责难了三姨娘，也护着了自己，加上她也知道账房那边因为换了人，账面上有些差错，虽不是实际的错误，可面上看来却混乱得很，惹了太夫人一通不高兴，按往年，这样的事儿她早就被叫过去受训了，可今年太夫人不仅一句话不说她，还帮她遮掩了过去。
ps：八千字送上，亲们五一快乐。真的来不及了，我今天早上六点过就起来赶了三千字，才把这八千字写完，我马上要出门了，真忧郁，别人结婚，我感觉我自己好像更忙。只是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虽然我不是伴娘，可是身边也少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