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入宫后即做了永嘉公主的伴读,平时里与公主一道习字读书,伴其左右解公主烦闷。不闻别事日子也还算过得清闲自在。
永嘉公主本为皇帝原配孝端皇后所出,但因孝端皇后前年一场大病便西去了。永嘉公主性格温顺,又很有几分生母的容貌,所以深得皇帝疼爱,如今独居在凤仪宫。
皇帝管天下大事,在教育皇子公主的问题上也很严厉,但公主并不比皇子有宫学可以上,皇帝怜其永嘉公主聪慧好学,所以召集官宦人家的有一定才识的小姐做公主的伴读。
二月初七为太后寿辰,在过完元宵的时候宫里已经早早的再准备了。
黛玉新入宫,少不得要备了贺仪。身无别物,只得将昔日做的一对荷包,一串伽楠念珠。让雪雁送往太后居住的长。
太后见着了永嘉倒也喜欢:“这些日子你倒忙起来了,除了一早一晚的请安,倒很难看见你。成日里都忙什么?”
永嘉公主笑答:“禀皇祖母,这几日都在听林姑娘讲书呢。倒长了好些见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有才气的女子。”
太后看了看周围又道:“怎么不见你的林姑娘,快将她叫来我瞧瞧。”
敦慧郡主听见了,忙起身说道:“歆儿去请。”说着便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太后和跟前的人说:“这敦慧郡主怎么还像个小丫头,这些年见她性情倒是一点也没变。”
坐在下首的北静王妃忙答道:“太后说的是,臣妾和他哥哥都愁着呢,说她老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又爱随着性子来,怕管教不了。”
太后笑道:“我倒也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反正也是不愁嫁的。你们当哥哥嫂子的再愁个几年,以后就该让她夫家头疼去。”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北静王妃又说:“当初太妃还在时也头疼呢。偏偏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家里没有人敢管她,都惯着去了。”
且说开国时封了北静、南安、西平、东安四个异姓王,又推北静王水家一支最为功高。如今王爵被水家的嫡孙水溶袭了,又北静王家乃太后的娘家人,所以与皇家走得颇近。水歆是皇帝亲封的公主,这些年来一直陪伴着永嘉公主,所以也能时常进出宫门。
大家正说着时,敦慧郡主领着黛玉来了。
黛玉见一屋子的人,不是嫔妃便是公主要不是就是王妃郡主等。她上前与太后行礼,太后点头道:“来人,给林姑娘赐坐。”
接着宫女便搬了一楠木的官帽椅来,又有宫女铺了设着明黄缎子绣着五爪团龙的坐褥。黛玉不敢坐,敦慧郡主又拉着黛玉四处介绍。
“林姐姐,这位是淑妃娘娘。”
黛玉听说连忙行礼,见这位淑妃身穿金黄缎子刺着鸾凤的凤袍。一副慵懒的样子。葱白般的纤纤玉指上套着几寸长的玳瑁指甲套。她低着头,一个劲的摆弄着手腕上那对明晃晃的镯子。见敦慧郡主介绍,不过略一抬头微微的颔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黛玉不过一眼,便知道这位妃子不大好相处。
敦慧又一一介绍道:“这是三公主,这是六公主,这是八公主公主,这是庆王妃,这是端王妃,这是宋美人……”
黛玉努力的将这些人的面貌特征一一记住,以后偶然遇见少不得要招呼行礼,在这样的环境里万不能失了礼数。
最后敦慧郡主将拉到一位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妇面前,笑道:“林姐姐,这是我嫂子。”
黛玉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称呼,太后忙替黛玉解了围,笑说道:“这位就是北静王妃。”
黛玉忙与王妃称之,又见这位王妃生得有些面熟不知在哪里见过。细瞧去,只见这位王妃身量苗条,肤若凝脂,眉如柳叶,俏若三月春桃,娴静温雅。鹅黄倭缎镶绦子边缂丝暗八宝的织锦袄儿,系着柳黄的丝绫子金银两线绣栀子的锦裙。
北静王妃拉着黛玉的手,对太后道:“这位林姑娘我是见过的。又常听郡主在耳边提起,今日一见果是不凡,歆儿她顽劣着,倒给林姑娘添了不少的麻烦,还请林姑娘见谅。”
黛玉忙道:“郡主她聪慧异常,又灵巧可爱,王妃多言了。”
北静王妃笑着又说:“太后不知,当初贾家的史老太君满八十华诞时,我去他们荣国府瞧过。当时请了四个姑娘来,个个生得都好,着实不错。”
林黛玉还恍然记得曾见过这位王妃,只是当时并没留意,听北静王妃亲口说起才记起一二来。
太后又说起元妃来:“这位贾氏实在不错,只可惜福分不够。才三十多的人就去了。当初在哀家这里也极是孝顺的。”
淑妃听太后提起元妃,众人又都夸赞起黛玉来。这才多瞧了黛玉两眼,眼中带了几分的不屑。
后来太后又与人说起北静王妃的病来:“这太医院来了位姓乔的太医,听闻他手段高明,脉象又好。不如请了他去给你瞧瞧,趁着年轻,好好的将病治了。我还指望着抱重侄孙呢。”
北静王妃听一句答一句,脸上很是不自在。她已经二十一岁了,与北静王成亲四年有余。无奈子嗣凄凉,一直不能生育。如今也不知寻了多少名医,方子也吃了有几十副,这些年来加起来药也吃了有几十斤了,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端王妃说了句:“北王妃年纪轻轻的,听闻和北王爷两人感情也好,相敬如宾。一定会有孩子的,机会多得是。”
黛玉听大家说起北静王妃的病来,才知道这位王妃身子不好,从外面看去还真瞧不出来。才知道原来这世上富贵二字不可全得。外面看去风光华丽,背后的心酸不得志又有几个知道呢。
北静王家与贾家乃是世交,当初祖上便有交情,又荣辱与共。北静王妃见黛玉生得怯弱,不胜娇态。心想他们家怎么将一个弱女送往了深宫,虽然做得公主伴读,毕竟没有依靠。以后婚配嫁娶,贾家做不得主,这宫中亦无做主之人。可怜可叹。
“林姑娘才貌无双,我倒是有耳闻的,我们家的郡主还请林姑娘多多教诲。林姑娘不知,我和她哥哥都头疼呢,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般,整日就知道和小丫头们胡闹。虽伴得公主多年,但一点也没学会公主的端庄娴静,倒是淘气异常。我是没法子了。”北王妃一说起敦慧郡主来,不由得皱眉。
敦慧郡主走了,笑道:“嫂子,我都听见了。你在林姐姐面前说我的坏话了是不是,我告诉哥哥去。”
北王妃拿这个小姑子没法。
敦慧郡主又问:“我哥哥明日就要回来了,是不是?正好赶上了太后的华诞。”
“是,要回来了。也让他管管你。”
敦慧郡主吐吐舌头,拉着黛玉就往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