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琴瑟本低着头,只听得轻轻一声低笑连连,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她笑的肆无忌惮的。
“你还真以为凭你就可以杀了我?真是笑话!”
花曦晚一手拔下她头上的簪子,直对着她的脖颈动脉处,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够戳破。
莫琴瑟抬起眼来,谑笑道,“你知道你比之我,最差在哪么?那就是性情。你天生妇人之仁,面对敌人都下不了手,那就只等着别人翻个身来要你的命吧。哈哈哈!”
忽然一个恍惚,花曦晚眼前一阵烟雾,她提高警觉,朦胧中按紧了莫琴瑟的肩膀,将她束缚住,待烟雾消散,她的手臂上搭着另外一只手。
“放开吧。”是墨容,他将她颤抖的手拿开,笑道,“没想到,你连杀人都会害怕。”
花曦晚不知所以,再看莫琴瑟那边,躺在地上的竟是两只昏死的大雁!
“他们靠秘境幻术逃月兑了。”墨容笑了笑,用手拎起两只大雁,见他们没死又放回原处道,“他们是在提醒我们,鸿鹄之志不可更改,看来此后,路还很长。”
花曦晚有些怔忡,咬牙道,“她说得对,我的确妇人之仁,抵住她的脉门都能让她跑了,以后她在兴风作浪,造成的一切后果,都是我今日的犹豫造成的。”
墨容温柔的捧起她的脸庞,将她的失意和惆怅都看在眼底,他散发着属于他独有的令人安心的温柔和抚慰,静静地看着她便有一种无声的平和的力量。
“是你我共同造成的,我也将与你共同承担,你太善良,那么以后所有不善良的事交给我。”
花曦晚动容的看着他平静的眼眸,其中流转的宠溺和心疼实实在在的宣告着他对她的爱意,花曦晚突然觉得,已经难以按捺自己的情思了。
原来,早已泥足深陷。
“庄主!”
花曦晚欲言又止,被墨堇兰的叫声打断,墨堇兰闪烁着暧昧的眼色,拉着墨一醉凑上前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墨容嫌恶的瞪他一眼,他却不为所动。
“我们在外面等的心急,就进来看看情况如何,本是幻想着会不会很血腥,没想到,竟是这么温存嘛。”墨堇兰咯咯直笑,看得花曦晚脸上生热。
墨容举起玉箫,一副要催断的模样,墨堇兰心疼宝贝连忙住口,捂住口鼻摇头乞求。
“多嘴多舌者,罚。”
墨容笑的有些小得意,狭长的凤眸弯弯似月,云淡风轻的儒雅笑容里多了些俏皮。
“墨容庄主,瑶华楼主,真是多谢两位大义之举!”
武林人士跟着进来,有些人似乎受了伤,已经被墨无邪包扎完毕了,此刻顶着缠绕着纱布的胳膊作揖抱拳,感激涕零。
“多谢两位侠义相助,否则我们有来无回了。”臧天华正色道,“他日若有需要我臧家的地方尽管说,定不辞劳苦鼎力相助!”
“天华兄言重了。”墨容有礼的回道。
熊虎门门主剑上受了一刀,但丝毫不影响他动作行走的气力,他豪爽的说,“我没什么本事,但一报还一报还是知道的,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尽管说话,赴汤蹈火说不上,但即便是用这命换去,也值了!”
墨容文雅一笑,道,“各位福大命大,乃是天意不亡,我岂敢邀功受赏。”
“墨容庄主你就别客气了。”济州岛那个小瘦子倒是没受伤,只是经过一番折腾似乎变得更瘦了,他转了转眼珠道,“我济州岛深居海边,千百年来固守海域无人能剿,但江湖里不乏野心极大之人,不知道墨容山庄在哪里,竟能保证如此安逸,还屹立不倒?”
墨堇兰嘿嘿一笑,忙多嘴的解说道,“山庄山庄,当然是山里。”
“哦?是何处的山?”
“无名的山。”墨堇兰狡黠一笑道,“这次我们就是要回墨容山庄的,倘若各位有空的,都可以来我山庄做客。”
四下沸腾,窃窃私语,有些人好奇,琢磨着想一探究竟,有些人又有些害怕,毕竟是相识不深,不知对方心思,贸然前去怕又入豺狼虎穴。
“这么好的机会,不去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第一个报名!”从人群里钻出来的自然是“万事爱搀和”的千晓书生,他拽着一脸无奈的林娇凤,踊跃报名。
“好。”墨容点头微笑道,“墨容定以礼相待,既然无人愿意前往,那,我们即刻启程吧,各位后会有期。”
墨容移步走开,一股风韵气度自然而成,墨容山庄的人尾随其后,气势凛然正义。
卢千珏的折扇搭在手心一下一下的捶着,他站在花曦晚身侧幽声道,“不想去么?”
“嗯?”花曦晚这才反应过来,见着墨容一步一步的离开,心头却有一丝不舍。
卢千珏看出她的心思,心中一片苦涩,却愿意她能够依照自己的想法,不留遗憾。
“瑶华楼暂且无事,极北之地我已寻暗卫去率先探访了,不能急于一时。现在瑶华楼与墨容山庄是联盟,他日或许就是劲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次受邀,不如前去打探一番,听闻墨容山庄山水秀丽景色怡人,便权当是游玩也无不可。百利无一害的事,楼主应当前往。”
“是么……”花曦晚低吟,“那就去吧。”
“好。”卢千珏优雅一笑,笑容里有碎冰浮雪,再不似从前那般,尽是温暖朝阳。
墨堇兰早猜到花曦晚会跟随,此刻回身笑着招呼道,“诶?瑶华楼主也来啦?欢迎欢迎,蓬荜生辉啊!诶?臧公子,你们也要来?甚好甚好,庄主有一本武学秘籍要送予你呢,墨容山庄的武学秘籍应有尽有,比相国寺的藏经阁都不逊色呢!”
闻听此话,一些人动了心,若是借鉴一下或者偷学一些武功,岂不相当于修行了?
“我也想一睹墨容山庄的风光。”
“在下亦想前往观赏。”
“既然豫北堂主前往,我豫南堂也不能他日落个孤陋寡闻的名声,一起一起。”
三三两两,到七七八八,最后谁都不甘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皆应求上路。
墨容山庄马车来了三辆,第一辆是墨容邀请花曦晚同车,第二辆卢千珏和墨堇兰、墨无邪、墨一醉同车,第三辆则是墨容山庄其他下属,而后跟随一些马匹乃是属卫。其余武林人士纷纷在集市买了马车和马匹,闹闹躁躁挤成几辆马车,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向着官道行驶。
宽大的马车上,有绵花做的软垫铺在底下,侧面是微微隆起的靠背,枕着靠着都十分舒适,令人昏昏欲睡。
但花曦晚与墨容“独处一室”,她有些不太敢睡。
“睡不着,就喝些茶吧。”墨容见她一直睁着眼睛,还不停的掐着自己的胳膊,顿觉好笑道,“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何以这样防备着。”
花曦晚拍了拍脸道,“没,只是怕晚上睡不着,会错乱颠倒。”
墨容笑而不语,中间摆放好的茶具十分精致高雅,一个小小的火炉烧着小壶,呼噜噜冒着热气,滚烫的沸腾的水浇在紫砂壶中,散出一片宁静的茶香。
“这茶,好特别。”花曦晚闻着味道,分不清是茶香还是他的体香。
“沁人心脾,提神醒脑,薄荷茶。”
“噢。”花曦晚接过墨容递来的茶杯,在手心暖了一下,轻轻品尝,果然入了肠胃便是清新味道,她的困意全消。
“回到墨容山庄,我便叫无邪为你诊治,寒疾虽是顽固之症,但也有治愈之法。”墨容又沏茶二泡,道,“这是我曾经的承诺,决不食言。”
花曦晚点点头道,“多谢”,将茶水一饮而尽,又问,“墨无邪若如此神通,为何不将你的热疾根治?”
墨容抬起头,沉默片刻道,“是可以治的,不过从前未有合适的时间,也没有合适的药引,如今,等来了。”
“噢。”花曦晚不明所以也没有追问,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你……”
“你……”
同时开口,又都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花曦晚问。
墨容优雅的笑了笑,道,“何以此次出行,未带着你的相公。”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花曦晚捋了捋头发,心想:傅澜卿那个废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原来如此。”墨容一笑,兀自饮茶。
“那你呢,这次到墨容山庄是否有幸能见到贵夫人。”
“她出行远门,未归。”
“呵呵,那真是遗憾了。”
说遗憾,是真的遗憾。
花曦晚撩开窗帘,想靠着吹进来的风吹散这一室的尴尬和惆怅。
如果她未嫁,他亦未娶,是否今日便没有这般想上前却没有勇气的局面?她抬头看看天空,白云蓝天,深秋高远,空荡荡的一片。
不知他何时推开了茶具,竟坐到了她这一边。
花曦晚背对着车厢,却被拥入一个怀抱。
“晚儿。”
又是那催眠的催情的一声呼唤,花曦晚全身震颤,已不可遏。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曾有过这样的祈愿?”花曦晚被他拥着,心中却有说不出的苦涩,她背对着他,感受他的臂膀圈在她的腰间,他的心跳倚着她的心跳,频率似乎重叠。
墨容的声音淡淡,却有着吸引的魔力。
“我曾对天发誓,只娶一个女子,爱她生生世世。”
“如此,便好。”花曦晚微微一笑,任由自己枕着他的肩,莫名的,竟是落了泪。
约行了五个日夜,经历了宿营、驿站、篝火大会,经过小川、大城、村庄田园,终于来到一片连绵山麓。
所有人下了马车,站在一片高山之中,举目四望,皆是一片杳无人烟,偶有鸟兽的鸣叫,显得孤寂而空荡。
“墨容山庄,就是隐藏在这片高山之中么?果真隐蔽,难怪搜寻不到任何踪迹。”
“偏居幽隅乃是因为我喜静,各位请随我来吧。”墨容率先走进山路,山路平缓,有修整的阶梯,应是良工精磨打造的,平滑扎实,登山并不费劲。
“果真是风景宜人,既有高山入云的苍凉之势,又有山花烂漫的温暖之象,空气清新,人境合一。可比瑶华楼积聚闹市,美好的很。”
花曦晚随着墨容一路行走,这里的景色比南山要强上百倍,四周的树木看似生长的错乱综杂,却都似精心修剪而成,每一个枝桠树杈都似如云美女花枝招展,山边石壁雕梁画栋,刻画精美,每一处的风景都足够人驻足观望。
臧天琪赞叹道,“墨容庄主是个雅人,没想到住的地方也这么雅致啊!”
“过缪了,不过是属下闲暇时随便打理的。”
“还有多久才到啊?”
“约模半个时辰。”
臧天琪讶然,问,“难道墨容庄主每次回来,都要走半个时辰的山路?”
墨堇兰在前引路,此刻听闻问话回头哈哈直笑说,“我们庄主轻功绝好,不需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哦,原来如此,我们初来乍到,也不急于进庄,还是在这里流连一番吧。”
“各位请便。”
缓步爬上半山腰,山腰处与另一座山的山腰处有一座藤木桥连结,从另一座山下山到达山底,整好连接一片湖水。
众人上了只只备好的船,墨堇兰似导游似的介绍说,“这湖,我们都管它叫弯月湖,由山川耸峰汇聚成峡谷,山泉水流淌成湖水,形成了这道弯弯如月的湖。”
花曦晚笑道,“这不如叫美人弯,你看那座山峰,像极了一张美人的娇面。”
穿过狭窄的山谷,众人下了船,已经被连番的风景和过路设计看呆了眼,前方平地是一片不高不矮的密林,高及人,密密麻麻看不到边。
“这味道,是薄荷?”花曦晚难得见到这么广阔的一片薄荷林,只闻过见过薄荷香料,薄荷真身当真是第一次见到,其他人也略有知晓,皆为之震惊。
墨堇兰欣喜笑道,“这片薄荷林,是我们庄主亲手栽培的,起初只有很小的一方地,久而久之已经成了林,这条路时候来打通的,穿过这里,前方就是墨容山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