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的脚步轻盈这得跟只猫儿似的,很快已经离人影很近了,女子黑亮的眸瞳里有着炯炯有神的光芒,脚步突然停在了门口,屋内传来男人阴沉沉的声音。
“你说你帮我,想要得到什么好处?”
赵季枝冷冷的声音,缓缓而道:“我不想得什么。”
男人哈哈而笑,语气带着不屑:“不想得到什么,干嘛要帮?莫非是在利用我?你可知道就算你不帮我,也我也可以从宇文花情的手里拿到自己应得的东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饭,你到底想要什么?”
赵季枝毫无感情地说道:“宇文府的三老爷难道不想当阀主吗?宇文江在朝中的地位可比你高,而且家族里还有一个宇文花情,就算你在怎么筹谋,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压制他们吧。”
宇文涛冷冷轻哼,说道:“你不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五姨夫人才这么做的。不过我只是怕引狼入室。”
赵季枝点着旁边的香烛,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帮你登上高位,只要帮我完全我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了。相互利用的话,倒是不错。”
阿夏眨着清亮的眸子,师叔怎么跟这个阴险的宇文家三老爷在一起了,还商量着什么事情,是要算计宇文花情的,还帮三老爷除去眼中钉。
门外有轻盈的脚腕步声,然后走在墙角的一只野猫踩落了一片瓦片,瓦片便掉落到院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宇文涛的眸色一寒,人已经冲出了门外,黑暗中弥漫起一丝血腥的气息,然后是听到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地上掉下一声闷响。
赵季枝缓缓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墨玉般的眸子里有丝寒意,说道:“不过是只猫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你传出这里闹鬼,哪里还会有人敢进来?”
“不知怎么的,我只觉得有人跟着我一样,总之小心一点最好。”宇文涛轻轻一哼,人已经滑入了夜色了。
大堂内的烛火已经烧到了一半,赵季枝蹙眉,修长的身影在烛光的照耀下拉着宽大的影子,男子的声音温厚清润,说道:“阿夏宝贝,都偷听这么久了,累吗?”
阿夏撇了撇嘴,绝色的脸上有丝不甘心,喃喃地说道:“师叔的耳朵是狗耳朵吗?”
“不是耳朵,我根本就没有听到你的声音,而是鼻子,我闻到了药草的香味,在天山的时候,你天天把身体泡在药池里,一泡就是大半天,身上的药草气味是抹不掉的。”
阿夏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心里有些惊惶了,身上带有香味的话,如果遇到不怀好意的,很容易被发现的。明天找宇文花情要点胭脂香粉什么的洒身上,一定要盖住身上的药草味才行。
赵季枝轻轻地抬袖,手指滑过她小巧玲珑的鼻子,笑道:“只是很浅的味道,普通是闻不出来,你师叔从小就嗅觉灵敏。”
阿夏虽然听赵季枝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服气,嘟嚷道:“我知道师叔的嗅觉灵敏,连狗都比不上你。”
赵季枝瞠了她一眼:“死丫头,你居然拿你师叔和狗相比?!”
“只是事实啊。”泡了十年的药池,那药草的气味已经渗入皮肤的每一个毛孔了,她拿起赵季枝的袖子闻了闻,说道:“师叔,真臭!”
“臭丫头,你叫男人味懂不懂,我就知道你闻不到我身上的药味,所以才说我身上臭的。”虽然他确实是从下山到现在一个多月也也没洗过澡,但是他自己怎么没有闻到?
阿夏皱着一张脸,指着赵季枝已经穿得破了的衣服,说道:“师叔这些日子一直都呆在这里吗?居然都不告诉阿夏,害得阿夏差点儿被坏人拐走卖去了花楼。”
赵季枝呵呵地轻笑,言道:“阿夏宝贝被坏人拐走?不可能吧,我还真怕阿夏下山之后会去整蛊人,下山就把山下搞得天翻地覆的,跟在天山的时候一样呢。”
“阿夏这么可爱,做事一向有分寸的。”她轻轻地撇了撇嘴,用很疑惑的目光望着赵季枝,然后垂下了头,对着手指,人家真的有这么不可爱吗?把天山村搞得天翻地覆?
赵季枝见她又在装可爱,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抚过她柔软的头发,说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那天晚上碰到你的时候,你就应该问了,可是你没有问,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这样一查下来,果然如此,你居然去抢了宇文家大小姐的绣球?你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阿夏苦着一张脸,不情愿地说道:“又不是我故意去抢那死人妖……那死妖人的绣球的,是别人硬塞给人家的,人家也不想啊,宇文花情跟只狐狸似的,比狐狸还要狡猾,脸皮啊,比城墙还要厚,想要摆月兑都摆月兑不了。”
赵季枝抚模着女子柔软的发丝,眸子里漾着宠溺的光芒,无奈地说道:“我就知道把你丢下,你肯定会给我弄些事情来。”
阿夏抬头,男子宽厚的手掌正好模在她的额头上,暖暖的,带着手掌上浅浅的粗糙茧子,女子的声音温婉又灵动:“季枝师叔真的要跟宇文府的三老爷合作吗?阿夏觉得那个人很阴险,做事狠绝,让人毛骨悚然。”若是宇文花情为人险阻,做事狠绝的话,那么宇文花情那副笑面佛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有股冷森森的亲切感。
赵季枝伸出手臂想要抱住她,动作只做了一半,停在了那里。
阿夏伸手抱着他的身体,嗡嗡地说道:“师叔,那个宇文四少爷是你谋害的吗?”
赵季枝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
“那就是宇文三老爷啰?”她好奇地问道。
“也不是他!”男子沉沉地回答。却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这么做?刚刚宇文涛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过来质问赵季枝为何要这么早就动手,把他们先前商量好的计划都打乱了。
“那会是谁啊,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摆了一道,让你们相互猜忌了。”阿夏蹙眉,又接着说道:“师叔,回头我去帮你拿件干净的衣服换换吧。”真的臭了。
赵季枝听此,脸色微红,一把将阿夏推开,指着她的鼻子轻声骂道:“死丫头,上回阿曜师兄帮刘叔家挑粪,弄得全身臭哄哄的,你都没说臭,你现在说我?你说我哪里臭了?!我怎么没有闻到,本来还以为你投怀送抱的真的很可爱呢!”
阿夏撇撇嘴,眨着着晶亮的眸子,无辜地说道:“师叔,阿夏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啦,阿夏只是说师叔应该洗洗澡了,院子里有口井,我去帮你打水吧。不过我听说那口井里曾经死过人,怨气很重,万一那个人的鬼魂还停留在井里怎么办……”于是乎吧啦吧啦她又说了一大堆,说得跟个恐怖故事似的越说越是玄乎,把半夜从井里传出的哀怨哭声都说出来了。
赵季枝瞠了她一眼,这丫头喜欢说话的缺点到底是跟谁学的,莫非是那张老头,可是平时也不觉得这丫头啰嗦啊?只觉得张小凡话多,倒是没注意到阿夏。
阿夏说完闭上了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黑暗中就会突然跳出来一只张牙舞爪的鬼怪一样,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抓着赵季枝袖子的手,掌心都冒着冷汗了,她苦着一张脸,眼睛里似乎有晶莹的泪花儿。
赵季枝忍不住轻笑,说道:“看你还说,把自己吓着了吧,如果不敢回去的话,就呆在这里吧,师叔会一直看着你睡觉的。”
“然后等我睡着了,把我扔到院子中央去。呜……”她轻轻地哭了起来,眼睛里泪花儿像掉了线的珠子般掉个不停。
门外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水,雨水打在院中那些树木宽大的叶片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阿夏觉得她想师父了,这些日子以来都这么漫不经心的情感,这时候如洪水般倾泄而出,总算把压制在心底的那股相思全部暴发了出来,脸都哭得模糊了。
赵季枝似乎吓住着,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宝贝,别哭了,等师叔做完这件事情,就带你回天山,山下都是吓人,我们不要跟他们玩了,万一把命玩没了可不好了。”
夜色黑压压地沉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天边唯一能发出一点儿光亮的星子也被乌云盖住了。
南宫曜靠在一棵大树下,密密麻麻的树叶挡住了大半的雨水,可是还是有雨水从叶片的缝隙里滴落下来,落在了他的头顶上,渗透着凉凉的感觉。
夜点起刚刚做的火把,沉沉地说道:“真是奇怪,刚刚明明星空明朗却会下雨,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瞟了一眼南宫曜,忍住怒意,说道:“若不是因为你是小姐的师父,我才懒得跟你一路呢,把小姐气跑下山了,我真想痛痛快快地把你揍一顿!”
“难道是阿夏哭了?”南宫曜喃喃地说道,清冷的声音似乎穿破厚厚的雨雾。
夜的脸色一僵,疑惑道:“你怎么什么小姐哭了,小姐受了委屈才会哭的,一哭天就下雨,而且你怎么知道天下雨,小姐在哭呢?”
南宫曜微微地勾唇,火光下修长浓密的睫毛低覆柔软,垂眸缓缓而道:“正如你说的,因为下雨了,肯定是阿夏在伤心了。”
夜轻轻一哼:“小姐出生的时候那是大夏大旱的第五年,可是就在小姐出生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天便下雨了,连雷声都没有,当时毒辣的太阳还照耀在天上,就是突然雨水了,久旱的大地被突如其来雨水冲涮,好一阵子地上还冒着水雾呢。”
虽然说起来显得太玄乎,好像有讨好大小姐之嫌,只是后来只要大小姐一哭,天空就会下雨,宫里的冯贵妃一度说小姐是妖女,为此夜还暗在半夜吓过冯贵妃好几回,虽然到最后都会大内的侍卫追捕。
南宫曜幽深的目光望向漆黑的夜色里,好像能穿透厚厚夜色看到阿夏一般,眼睛里泛着柔和的光芒,还带着一丝宠溺。
耳边突然回荡着第一次牵着阿夏的手,女孩那女乃声女乃气的声音,瞠着一双晶亮的眸子很认真的对他说:
“师父,我是来让你幸福的!”
南宫曜微微一笑,她是他的幸福,只是幸福离开他了,他而且觉得一点儿也不幸福,心里脑子里眼睛里,甚至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都在想着他的阿夏,他的幸福。
怎么可能丢下他就离家出走了呢?如果让他捉到她,一定会打断她的腿!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一阵风吹过来差点儿吹灭了夜插在树下的火把,南宫曜伸出衣袖过来,挡住了急风,站在树下负手而立。
“赵季枝也不见了,不知道他会把小姐带到哪里?”夜靠在树干处,雨渐渐下得小了,清凉的几滴雨水顺着树叶的叶片滴落在他的身上,男子皱了皱眉。
“先去严城吧。”南宫曜清冷的声音传来。
之前一直在盲目地找,现在仔细想想,赵季枝如果下山的话,肯定会去严城的。
为什么雨还没有停下来呢,阿夏,为什么你会哭,让他的心都突然痛了起来,他的幸福受伤了,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心痛感来。他真的不能相信阿夏伤心的模样会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