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那是他的围巾,是他在英国念书时买的。舒残颚疈
可是,却不是他今天来这里时,有围到脖颈间的那一条。
顾敬亭一只手扶在车门上,目光若有所思地掠向一脸喘气跑到他面前的魏涛脸上,脸上不无讥讽。
“魏主任,你记错了,我今天没有戴围巾。”
已经跑到他跟前的魏涛,不断地朝他挤弄着双眼,天生大嗓门的他,此时,声音格外响亮道灏。
“顾主任,这是你最喜爱的一条围巾,在我们国内是买不到的,我给你拿过来了,你千万不要弄丢了。”
说话间,他抬起手,扯开围巾,朝顾敬亭颈项上围了起来。
顾敬亭一怔,不解他这么做是何用意,只能静观其变泷。
这个时候,魏涛突然压低了声音道。
“顾主任,请你不要怪兄弟们,你的好,大家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只是,在你停职那天,蒋总统便专门从南京派过来了一个叫做田雨农的专员,全面接手你的工作。”
顾敬亭颇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田雨农在这里?”
魏涛微点了下头:“对,不只在这里,每天还要对兄弟们进行训话。”
这下,顾敬亭了然,他微扯了扯唇角。
“好,这件事,我知道了。”
“顾主任,你今天到处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兄弟们去做?”
顾敬亭轻抿了下唇角,思忖了一会儿后,朝他摇了摇头。
“算了,你们现在都是田雨农的手下了,有些事还是不要麻烦你们了。”
魏涛听他这么说,不觉急了起来,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顾主任,你这是怪兄弟们刚刚对你凉了场子?”
“我哪有那么小气?这件事,我还是另外再想办法好了。”
说着,顾敬亭一只手按在座椅上,一个用力,便要坐上驾驶座。
见状,魏涛情急之下,伸出一只手抓在他的一只胳膊上。
“顾主任,我追出来,就是想告诉你,兄弟们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顾敬亭伸手拍了拍他抓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掌,微点了点头。
“嗯,我相信。”
“那事情?”
顾敬亭眼角的尾光,突然扫到在距离他们二人十米多远的巷子口,有一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朝这个方面走了出来。
他急忙伸手打了魏涛一拳,脸上一副极为生气的模样。
“你们全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算我顾敬亭眼睛瞎了,当初才会那般用心培养你们。”
魏涛不觉愣了一下,很快,他便醒悟过来,急忙配合顾敬亭演戏道,他一只手跟着也抓在顾敬亭衣领上。
“顾敬亭,知道不?现在兄弟们眼中只有一个主任,那就是田主任,对我们大家来说,你这个主任早已经是过去时了。”
顾敬亭一边握拳,朝魏涛月复部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揍了过去,一边低语道。
“兄弟,得罪了。”
魏涛抬手轻捂在月复部上,一边感激地看着顾敬亭。
“大哥,我明白。那件事情?”
顾敬亭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朝他们这边逐渐造过来的那个黑衣人。
“帮我查一下,唐府灭门惨案是否与蒋总统有关。”
魏涛怔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
“好,等我好消息。”
见黑衣人就要走过来,顾敬亭突然抬手,用力推了一下魏涛,目光似要吃人一般落在趁势跌倒在地面上的魏涛身上。
“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用力拉上车门,便离开了这里。
田雨农,三年前以各科成绩特别优异毕业于黄埔军校,善诡计,为人狡猾。
顾敬亭两年前回国后,曾与之有过几次交道。
凭心而论,此人对蒋总统的忠心,连顾敬亭都有点自叹不如。
除此一优点外,顾敬亭不觉摇了摇头,此人当属小人之辈,仿佛随时都有朝他身边可利用之人,背后插上一刀的可能。
只是,令顾敬亭没有想到,此子在蒋总统的心目中,竟是这般重要,重要到要把他呕心沥血一手创办的蓝衣社,在他蓉城之行失败之后,直接接替了他的职务,并全面接手蓝衣社的一切事务。
要知道,蓝衣社是蒋总统发展党*国情报事业的重中之重,对此,他寄予了极大的厚望,并一再嘱咐于他,此举只可成功,绝不能失败。
甚至不只一次对他语重心长道:子轩,蓝衣社的成立,就像党*国背月复上长出的一双眼睛,对党*国事业的影响,不亚于百万雄师。
可见,蓝衣社的成立,在蒋总统的心目中,当有多么举足轻重。
顾敬亭轻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胸口那里,突然之间,被堵得难受。
突然之间,他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不觉感到有些迷惘起来了。
尤其是这次蓉城之行,发生唐府惨案这样的大事情以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只做医学实验用的小白鼠,不知不觉中,充当了一枚解剖对像的角色。
而他自己,到现在脑子里仍然还是一片浆糊,对唐府灭门惨案一事,至今仍然没有一丝头绪。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此事极有可能是日本人所为。
一直以来,他都朝着日本人这条路线在查。
直到,昨天晚饭上巧嫂的一句话,才让他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恍然醒悟了过来。
巧嫂说,她早上赶集时遇到了一个卖五彩锦鲤的,看到比家里前庭鱼池里养的漂亮,就买了几只,本想让他高兴高兴。
谁料,她回来后,只顾着煲汤,把五彩锦鲤的事情给忘了一干二净。
等她想起来时,已是晚饭时分了。
她急忙去取了一盆温水盛锦鲤。
不料,等她拎那个盛装锦鲤的小水桶到灯光下时,才发现,原本清澈的水面上,此时漂浮着花花绿绿的颜色。
而那几条原本鲜亮异常的小锦鲤,已经变成了寻常品种的锦鲤颜色。
顾敬亭记得,直到晚饭结束,巧嫂还在抱怨,那个良心坏掉的街头小贩,不该把寻常品种的锦鲤染了颜色,当成是稀少品种的五彩锦鲤,糊弄于她,多赚了那么多黑心钱。
唐府灭门惨案后,首当其冲的,是数个有举旗起事之意的东北将领,几乎在同一时间或自杀或被枪杀等离奇死去。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日本人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他们的出事地点。
顾敬亭拧眉思索着,从种种发生的迹像上,他几乎可以很肯定地判断,在唐府灭门惨案发生前夕,日本方面,应该是已经闻到了唐烈和数位将领准备起义的气息,更者说,对揭杆起义之事,已了如指掌。
然而,让他所最不能理解的是,如果日本人在他到达蓉城之前就已经得知了起义的全部事情,以日本人的作风,是极有可能选择在他召集诸位将领议事的时候,便采取行动,一举全歼。
事实上,他们却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更让他费解的是,在隆盛饭店里发生的事情。
让他感觉,对方似乎于他的行动及动向,均了如指掌。
现在想来,顾敬亭感觉那时的自己,仿佛孙悟空一样,纵使他的筋斗云可以翻很多个十万八千里,但却始终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而巧嫂晚饭上的一席话,让他心头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如果在他到达蓉城之前,日本人对此次蓉城起义之事已经有所察觉,并曾经拿此事质疑蒋总统,在这种情况下,南京方面会选择怎么做?
以他对蒋总统的了解,他断然不会选择在此刻撕破与日本人表面上伪和面具。
顾敬亭背脊上不觉爬上了一抹冷汗,眉头深锁起来。
如果舍掉一个卒,便能够保证南京方面毛发无损,他感觉,蒋总统未必不会选择这样做。
而很不幸,在蓉城起事这件事情上,他和唐烈都完全可以成为让蒋总统关键时刻舍卒保帅的棋子。
那个很久之前很大胆的一个想法,此时再一次大喇喇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蓉城火车站的被盯,隆盛饭店遭人暗算,两名属下指间玉戒的莫名失踪,似乎都是在为唐府灭门惨案埋下伏笔。
如果有人想要蓄意嫁祸到他身上,这并非是一件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顾敬亭不觉打了一个激灵灵的寒颤,如果这一切猜想都是真的,他不敢想,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可以让他相信并甘愿追随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