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儿瞪大眼睛看着森田浩二,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出来。舒残颚疈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激了,她急忙扯出一抹浅笑,朝森田浩二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森田机关长,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于我而言,能够报灭门之仇,便是我今生最大希望,除此,再无他念。”
森田浩二带着探询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唐玉儿精致的眉目间。
“玉儿小姐,难道你不想重掌蓉城大权,要知道,这当是你父亲在世时的最大心愿。濮”
唐玉儿摇了摇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但看向窗外的目光里,却带着一抹不容人置疑的坚定。
“森田机关长,我再重复一遍,对我来说,惟报仇二字在心中,除此,别无他念。”
“可是,玉儿小姐,难道你不觉得,惟有重掌蓉城大权,一统东北三省,你才有更多的资本,足够用来报灭门之仇吗?翘”
闻言,唐玉儿不禁挑高了眉毛,语带讥诮道。
“依你之见,我只有这样,才能报唐府灭门之仇?”
森田浩二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惟有如此,你才能得偿夙愿。”
唐玉儿目光落在森田浩二脸上,研究了许久,方才咧唇,露齿,低笑了起来。
“这么说,森田机关长是不打算帮我报唐府灭门之仇了?”
森田浩二微怔了一下,很快,便出言替自己辩解道。
“不,不,不,玉儿小姐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森田必当倾全部之力,帮你报此灭门之仇。”
唐玉儿微点了下头,咧了咧唇,目光又移去窗外,然后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如此,便甚好!”
森田浩二微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出来。
室内一阵静默,惟窗外风吹枝叶的“沙沙”声,响在耳畔。
或是森田浩二不甘心自己的一番苦心终会幻作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敛眉思索半天后,一只手轻抚着泛着青茬胡须的下巴,方缓缓开口道。
“玉儿小姐,难道你不认为,惟有重掌蓉城大权,对你报仇之路,当是最有利的捷径吗?”
唐玉儿缓缓转过脸,目光疑惑地落在森田浩二的脸上。
“最有利的捷径?怎么说?”
“许多人的目标,相对一个人,总是会招眼许多。当你的力量强大到足够威胁到那些凶手的安危时,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打压你,那样,谁可能是你的凶手,到时候,便可一目了然。”
“哦,这样啊。”唐玉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报仇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没必要为了她一个人的私怨,而把其他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更何况,中国近几十年来,军阀间连年征战不断。
而他们之间发生战争的原因,并不全是有个人恩怨掺杂其中。
更者说,仅是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或者占据更有利的地利位置,或抢占更加富饶的地盘而战。
因此,她并不认为,重掌蓉城,便是帮她更快找到仇人的最有利捷径。
换句话说,那些找上门来的对手,也极有可能是抱着把她的势力扼杀于襁褓中的目的而来。
连年的征战,早已让中国的老百姓苦不堪言。
唐玉儿想,她是绝对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一腔私怨,而让更多老百姓陷于战争的水火之中。
她咧了咧唇,一对黑眸眨也不眨地看着森田浩二,小脸上一副极度认真的模样。
“森田机关长,难道你不觉得,报仇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如果把更多无辜的人扯进来,这当是一件多么惨忍的事情?”
见唐玉儿一副极度认真的模样看着自己,森田浩二突然之间,也不觉感到有些哑口无言起来。
许久,他才为自己辩解道。
“玉儿小姐,东北三省在你父亲的管辖之下,一直都颇得辖下百姓赞扬,称其为当代中国老百姓能够安身立命的一方乐土。我本人深为唐将军的这番作为,感到钦佩。这才想让你继承唐将军遗志,重新为东北百姓,保持这一片安详乐土,这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也当会感之特别欣慰的!”
确实,东北三省在父亲的管辖下,当属今时之中国难得一见的人间乐土,人人在此均能够安居乐业。
相对其他地方,包括南京政府统治下的国*统区,也极少存在让百姓能够像在东北三省这般安居乐业的乐土。
唐玉儿的如水星眸里,瞬间散出出一抹耀眼的光芒,只是,很快,便逝去了。
她抬起头,果决地朝森田浩二摇了摇头。
“只可惜,我没有父亲那样的抱负和才能。”
言外之意,她是断不可能在东北三省,创立出一片如父亲一般的传奇。
因此,她是断不可能选择重掌蓉城大权的。
闻言,森田浩二瞪大眼睛,看着唐玉儿,足有三分钟之久,黑眸里,伴随着一抹极度的失望之情。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勉强了。”
原本以为,唐府灭门事件虽然对他们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构想,造成了巨大影响,但是如果能借助唐府灭门事件的影响,让帝国以唐烈亲家的身份,加入到唐玉儿的复仇中来,这种影响也许就微不足道了。
所以,森田浩二迫切地希望唐玉儿能够为了报灭门之仇,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包括不惜牺牲一切。
只是,他断没有想到,唐玉儿面对如此血海深仇,一句她没有她父亲那样的抱负和才能,便浇灭了他的一腔希望。
唐玉儿对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情,虽然感到有些诧异,但脸上却始终挂着一抹清浅的笑容。
“不好意思,森田机关长,在你面前,我终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许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之处,森田浩二不觉抬起手来,掩饰性地抓了抓头发,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情,目光温柔地落在唐玉儿的脸上,朝她略带谦意地笑了下。
“玉儿小姐,你言重了。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选择。”
唐玉儿微点了点头,轻扯了扯唇角。
“谢谢。”
“玉儿小姐,我们之间还需要这般客气吗?要知道,天皇已经挑了下月的初九,为我们举行大婚。”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唐玉儿不觉愣在了那里,许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下个月的初九,这么快?”
她真希望刚刚听到的事情,只是她的一个幻听,然而森田浩二脸上挂着的那抹笑容,在在告诉她,事实就是她所听到的那样。
森田浩二朝她轻挑了下浓眉,眼角都挂着一抹无法掩抑的喜悦:“快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说实在地,我真希望明天便是我们举行大婚的日子。”
面对他的喜悦,唐玉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是懒懒地咧了咧唇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么说,我们的婚礼已经势在必行了?”
不一会儿,她的眉头便微皱了起来。
今天已经是十月二十了,距离下月的初九,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天,她不敢想像,二十天后,她和森田浩二完婚的模样。
潜意识里,她拒绝想到那个情景。
一直站在她背后的森田浩二并没有注意到她脸上刹那变得有些突兀起来的表情,依然沉浸在自己甜蜜的喜悦里。
“对,下个月初三,我们两个便要乘油轮返回日本,在东京,天皇将会给我们举办一个特别隆重的婚礼。”
唐玉儿紧抿了抿唇角,突然打定主意,转向看向森田浩二。
“森田机关长,婚礼能够推迟些时日再举行吗?”
惊闻她的话,森田浩二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半天,才抬起头来,咄咄逼人地看向唐玉儿。
“玉儿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和我结婚,让你受委屈了吗?”
唐玉儿急忙摇了摇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森田浩二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唐玉儿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浓墨般的黑眸里,一抹怒气极欲磅礴而出。
“那你是什么意思?”
唐玉儿轻抿唇角,直接迎向森田浩二的目光,不答反问道。
“我唐府一百三十多口人惨遭灭门,距离现在不过百日,森田机关长,换作你是我,现在还有心情去结婚吗?”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着,谁也没有退却半分。
约两分钟后,森田浩二突然咧唇轻笑了起来,长臂一伸,拥唐玉儿入怀。
“玉儿小姐,关于这件事情,我早就为你考虑好了。我听闻你们中国,有亲人过世,守丧三年一说。天皇已经对外宣布了我们联姻的事情,何况,我们两人也已经归于适婚青年的行列了,三年的时间也太久了,天皇断然是不会允许,我们在三年后再举行婚礼,而你们中国还有一说,可以选择在亲人过世不足百日内举行婚礼,这一点,并不违背你的守孝一说。”
唐玉儿没有想到,关于婚礼的事情,森田浩二对中国的礼俗已经知晓得这般清楚。
看他脸上志在必得的表情,推迟婚礼,显然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然而,惊闻婚讯的她,心口处仿佛吞了一颗苍蝇般,不舒服得紧。
当森田浩二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时,她不着痕迹地想要躲开,然而,终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大掌握在她的一只肩头,虽力道适中,不至于引起她的任何不适,然而,却也容不得她的半分拒绝。
唐玉儿的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了一抹悲哀,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这么说,我们的婚礼是势在必行了?”
这时,森田浩二也注意到她脸上那一抹无法忽略的悲哀,脸色一沉,握在她肩头的大掌,不由用上了几分力度。
“你不想和我结婚?”
所有挚爱的亲人,如今与她全都生死两隔,而面前不久就要执手的新郎,却不是她心中喜欢之人,唐玉儿一时之间,不由悲从心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由得我拒绝吗?”
森田浩二的两只大掌,紧握在唐玉儿的肩头,力道之大,几欲嵌进她的肌肤里。
他睁大双眼,愤怒地看着唐玉儿,而后者却垂下眼帘,一副极度冷漠的表情。
他窝在心口的一团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让无数名媛趋之若鹜的天之骄子,。
漂亮女人,于他来说,向来只有他拒绝的份,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道理。
自多年前在蓉城,有幸得见过唐玉儿一面后,他的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女人的存在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女人,甚至于这般委曲求全过。
自得知唐府惨案以后,对于唐玉儿,他真可谓费尽心机百般讨好于她,甚者,还动用了私权,只为求得佳人心。
不料,在他为他们婚礼的即将到来而沾沾自喜时,唐玉儿对此,却没有半分喜悦,甚至眉眼间还带着一抹让他无法容忍的厌恶。
他堂堂日本皇室一正得圣宠的皇子,要才学有才学,要人口有人品,当是多少女子倾慕不来的人中龙凤。
区区一个支那女子,值得他这般委屈于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