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在酒店吃了饭,接到叶初寒的电话,说是要过来接她。
“白小姐,叶少在停车场等您,让我来告知您一声。”酒店的贵宾室门口,传来谦和礼貌的声音,白筱童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男人,正礼仪周到地向白筱童微笑地颔首,一手往门外一展。
白筱童从手提袋里掏出手机,却没有任何的电话来袭,黛眉微蹙,不解叶初寒的出尔反尔,不是说好来接她的吗?
“你先等等,我给我先生打个电话!”
“好的。惚”
刚找到叶初寒的号码打算拨过去,手机突然发出震动,一条短信显示在了屏幕上,也阻止了她欲打电话的动作。
“童童,我在停车场,你下来吧!”
短信的署名正是叶初寒,白筱童核对了一下号码,的确是叶初寒的,望了眼还耐心地等在门口的侍者,白筱童歉意地一笑,便拎着手提袋起身跟着他出了贵宾室温。
这家酒店的构造白筱童不是很清楚,只能跟着这名侍者所指示的方向走,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敏锐的,当白筱童发现自己七拐八弯地越走越偏僻时,不禁缓下来脚步,而她面前的侍者也察觉可白筱童的不对劲。
“白小姐,前面就是电梯,再走几步就到了。”
白筱童盯着侍者友善的笑容,想从他笑吟吟的眼眸中看出点什么,却未果,心中的警惕却已然升起,面上却不漏痕迹地微笑:
“我忽然想起我有东西忘在贵宾室了,得回去拿一趟。”
侍者了然地点头,并未阻止,却也没有殷切地为白筱童带路回去,就站在那里望着白筱童微笑,这样的微笑却让白筱童心里发毛,不由地悄悄想要拉开手提袋打电话给叶初寒。
“白小姐,叶少可等急了,您要的东西我等会帮您来拿吧!”
三三两两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快时慢的节奏,就像是锤子重重地砸在白筱童心口,让她不觉抓紧了手提袋,也开始往后退了几步,脸上也不再如方才那般放松。
“不必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白筱童不再等侍者做出任何的反应,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一边转身加快脚步往回走,接近奔跑地想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削肩上一记重力,白筱童心中一紧,惊惶感不住地升起,也不想再顾忌形象,还没喊出“救命”两字,一只粗糙的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拽着她往阴暗处扯。
右手中的手机已经丢落在地,白筱童的不安疯狂地涌入大脑,未受限制的双手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摆月兑身后男人的控制,却只能被那双强劲的男人手拖向更加死寂的黑暗处……
被黑夜笼罩的天台上,杵立着几道身影,忽明忽暗的火星在晦暗中闪烁着,当顶楼的铁门被大力地踹开,本如雕塑的几个人才互使眼色,聚拢过来。
寒彻刺骨的空气扑面而来,白筱童被身后的男人蛮横地扯到天台上,本捂紧她嘴巴的手才松懈下力度,在她的背部一推,将她围困在了几个男人中间。
“怎么这么久?”
说话的是等在天台上的一个男人,语气里尽是不耐烦,除了那个挟持她来这里的侍者,其他人都是一身乔装打扮,口罩和鸭舌帽,让她更加难以在光线阴暗的顶楼看清对方的长相。
“还不是这臭娘们想跑,浪费了我不少力气!”
那个侍者气恼地朝着地面吐了口口水,碎碎念地骂着白筱童,一手揉着自己刚才被打疼的胸膛,站在白筱童身后,挡住了她的退路。
“哟,原来是个刚烈性子,那等会可得费点神了!”
几人间邪恶的示意让白筱童心中警铃大作,袖下紧握的手心是细密的冷汗,想要往后避开这些危险男人,只是一步便撞上身后的肉墙,纤臂被大力地捏住,过重的力度让她吃疼地拧紧眉心,却不让自己发出痛呼。
“老实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侍者打扮的男人恶狠狠地在白筱童耳边威胁道,他们盯着她的眼睛,似黑夜中闪烁着绿光的狼眼,透着一股阴狠的歹毒。
清冷的空气让白筱童的头脑逐渐恢复冷静,压下心口澎湃的不安和恐慌,见这些男人久久未动手,只是用阴森狠绝的眼神打量她,暗暗地猜测他们抓她来得目的。
“抓我来这里,难道是为了让我欣赏这里的夜色?”
看着白筱童腔作镇定的模样,其中一个男人轻笑一声,将指间的燃烧殆尽的香烟头随手往旁边一丢,然后从裤袋里拿出几张纸,在安寂的环境中,随着他打开折叠好的纸张而发出哗哗声。
“给她笔!”
拿着纸张的男人,朝着身边另一个男人吩咐道,而后者立马掏出一直签字笔,凶神恶煞地递给白筱童,不管她是不是愿意,直接赛到了她的手里。
这个时候突然给她笔,是需要她签署什么东西?她身上又有什么能让这些人觊觎的?
目光紧紧地盯着男人手中的纸,白筱童脑海中精光闪逝,想到了一个可能,却是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个人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做出这种玩命的勾当!
黑暗之中,白筱童闻到浓重的烟草味,和周围这群匪徒相比,这点难受已经不算什么,她现在想的是如何保护好自己。
“要是不想活受罪,就乖乖地签了它!”
那个男人将那几张纸摔在她身上,痞子般又点着了第二根烟,打火机里升腾起的蓝色火焰也照亮了他摘掉口罩的半张脸,白筱童想要看清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却被那钳固着自己手臂的男人一拉,怒喝道:
“臭娘们,看什么看,还不快签字!”
白筱童甩了甩那只使劲拽着自己的大手,不悦地冷声反驳道:
“你这样死拉着我,我怎么签,况且,纸也被你们扔在地上了!”
侍者模样的男人被白筱童堵得说不出话,倒是旁边一直未出言的男人似乎等不及了,沙哑粗犷的嗓音带着暴躁穿透夜空的寂寥,一把明晃晃的刀倏然袭上白筱童的脖颈。
“老子叫你多嘴,四条,放开她,让她赶紧地把字签了,我们好走人,大冷天地呆在这里找晦气!”手臂上的束缚消失,连她身后的那股压力也撤后了几步,白筱童小心地避开锋利的刀刃,听从那个拿刀男人的命令,俯从地上捡起了那几张纸。
从刚才这个脾气火爆男人的话里,白筱童可以清楚一点,他们只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挟持她顶多是为了谋财,至于害命,还勾不上,只要她乖乖地签了字,他们便会放她走。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总该让我看清楚在哪里签字吧?”
白筱童眯起眼,隐约看到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却因着天色,看不到内容,不由挑眉征询几人中算是领导的男人,也是那个将纸张扔给她的那个。
“四条,点个打火机,让她赶紧签了!”
原来紧张不安的不止她一个,白筱童冷笑地低头,在火焰的照耀下,才依稀看到纸上的内容,尤其是在看到那硕大的标题时,拿捏着纸的手不由地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隐隐突起。
叶氏股份转让协议书……
叶氏?叶初寒?这样的协议书怎么会叫她来签署?无数个疑问划过她的脑海……
盯着标题的美眸里,迸发出的是冷冽的寒光,白筱童没有即刻在最后一页的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而是抬起头,接着晃动的火焰,冷眼扫过那几个男人。
“我并不是叶氏的负责人,就算我现在签了,到了明天这也只是一张废纸,到时你们不但拿不到主使者答应给你们的费用,而且,作为从犯的你们,锒铛入狱也是必然的事。”
白筱童从容地谈吐之下,是一颗谨慎气愤的心,握着转让书的手似要将纸张撕裂成碎片,没想到,闵婕为了钱真的可以这么丧心病狂,到底是居笕的指示还是她自己的授意,她都无法不去痛恨闵婕!
“她给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只要你们马上离开,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们不相信,钱我可以马上找人付给你们,你们犯不着为了这样无谓的事,赔上自己的大半辈子!”
白筱童已经看出了有人在动摇,刚想再接再厉地劝服,忽然她身后的侍者厉声冲其他人道:
“别信这娘们的,她在诓我们呢,她是想借我们的手,揪出那个指示我们的人,然后把我们一网打尽!”
白筱童没料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眼看那些幡然明了的男人浑身散发出被欺骗的怒气,在那把利刀再次逼过来前,明智地拨开了笔套,故作轻松遗憾地喃喃道:
“好心当作驴肝肺,既然你们执迷不悟,我也不多说什么,名签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白筱童以假乱真的表情让那几个男人暂时熄灭了怒火,当白筱童配合地在签名处签上自己的大名,将转让书递还回去后,几人中的领导者立刻接过,查看了一番才收回裤袋里。
白筱童转过身,不再去理会这群混混,脸色冷肃,凛冽的目光横过挡住她去路的一个男人,对方有霎那的怔愣,随后便讪然地让开了道。
“想就这么走了,白小姐,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忽然眼前白光一晃,白筱童惊愕地止住脚步,看清挡住她身前的是那把寒光乍现的刀刃,而持刀者已经换成了那个叫四条的侍者,他正邪气地歪头盯着白筱童,犹如盯着掉人陷阱的动物。
白筱童没想到他们会出尔反尔,愠怒之后是自嘲的苦笑,像这种市井流氓,难道她还要求他们是言出有信的君子吗?
“你们还想要什么,一次性说清楚吧!”
白筱童自是知道现在这么处于被动位置,却也是无可奈何,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来天台,没有了手机,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呵呵,白小姐果然豪爽,我其实也不想要什么,就是想让白小姐施舍一点跑路的盘缠!”
四条坏坏地咧着嘴,露出他森白的尖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刀刃又往白筱童靠近了几厘米,而白筱童身后其他混混都气恼地斥责起来,明显他们也没料到四条会临时起意打劫白筱童。
“四条,你个蠢货,是想害死我们吗?还不让开,让她走!”
“让她走?”
四条“呸”地一声,刀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指着白筱童身后蠢蠢欲动的几人,教训道:
“我蠢?你们这群脑残货,难道看不出这个女的认出我们了吗?反正都干了一次了,多一次也无妨,大不了拿了钱马上出国去躲个三年五载的!”
白筱童一抿嘴,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疯狂的男人,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几步,避开他手里那把在夜空里狂舞的利刀。
“我的包掉在走廊上了,你若是想要钱,只有跟我下去拿。”
“下去拿?白小姐,你真当我是傻子啊,现在跟你下去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四条警惕地哼声一笑,犀利的眼眸在注意到白筱童左手无名指间闪烁的璀璨晶莹时,流露出贪婪的芒光,白筱童也发觉了他的意图,左手已经本能地背到了身后。
“这件事我不想再多做计较,你要的是钱,我要的是生命安全,你跟我下去取钱,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只要你不伤害我!”
白筱童掷地有声的强调,带着十分的诚恳,放置在身后的右手早已覆盖住了左手,摩挲着那枚海豚,心中如战鼓作响。
“戴上了就不要再月兑下。”
温柔慎重的叮嘱似还萦绕在耳畔,白筱童握着海豚戒的手一紧,叶初寒,如果他要的是它,我该给吗?
你的真心,我真的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地给人吗?
“我倒有个好办法,既不用下去拿钱,也不用伤害你的性命!”
四条没有再给她商量的余地,蛮横地持着刀,冲上来死命地去扯她搁在身后的手,嗜血的目光在暗夜中,染淌着某种贪婪的兴奋,早已让他失去了理智。
“放开我!”纤柔的左手腕被紧紧地扼住,布满粗茧的手指捏住她指间的戒指,往外拽却怎么也拽不下来,精美昂贵的戒指就像是黏在她手上,和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白筱童吃疼地变了脸色,黑暗中,她能感觉到手指上的红肿,可是他还在拼命地往外扯,不顾她的手指是不是会被弄伤。
“妈的,这么这么牢!”
四条一声咒骂,也被不肯出来的戒指弄恼了,索性举起另一只手上的利刃,寒芒尽显的刀光下,他猩红了眼,只有无尽的贪婪,毫不怜香惜玉之情。
白筱童料到他想干什么,心中一紧,在他挥刀而下之际,右手使劲地挡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那一刀下来,造成她的悲剧。
“把刀放下,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四条听到白筱童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冷哼一声,按压下利刀的手臂不断加大力气,大有不拿到那枚戒指不罢休之势。
其他的混混都不敢加入两人的争执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察觉到四条的疯狂之后,一致选择了往门边退去,忐忑不安地观望着两人,准备一有不对劲就撒腿跑人。
“啊!”
冰冷的寒芒划破暗夜的死寂,狠狠地掠过温热的肌肤,寒冷的空气中,飞逝而过的血色凝珠划出一道优美而狰狞的弧线,在坚硬的地面上溅开一朵妖冶的红花。
“出人命了,快跑!”
恐慌的男声似远似近,本阴暗不明的视觉缓缓地模糊,禁锢她左手腕的力道骤然消失,脚步声在她的身后仓促而凌乱地响起。
一阵微风拂过面颊,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有右手腕上,传来风吹过后激起的凉意,夜风,轻轻地抚过,却带来了钻心的疼痛。
温热的液体潺潺滑过掌心,沿着纤细的手指,凝聚在指尖,一滴,一滴,无声地滴落在地面上,浓重的血腥味混淆了清新的空气,也紊乱了她本该清醒的意识。
纤细的手腕,苍白的肌肤,触目惊心的刀痕,奔腾的血流从狭隘的伤口间,安静而急速地涌出,麻木的五指微微地颤动,却无法再感觉到痛楚。
血滴顺着指线掉落,汇聚成一潭暗红哦血水,白筱童想要呼喊,喉间却只有冷风灌入的干涩,按住右手腕的左手,白皙的指缝间无法遏止地泄流出嫣红的血丝。
灯光忽明忽暗的天台山上,纤瘦摇曳的白影想往前迈步,却是一个踉跄,血循着手臂下滑,染红了雪白的外套,点缀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血色的蔷薇之花。
痛吗?
她的世界变得迷蒙不清,天旋地转的炫目盈满视野,想要迈开的双脚却瘫软得失去知觉,缓缓地倒落在地。
周遭的黑暗闪过星辰的晶莹,她没有看见,只看到恐怖的黑洞如地狱里的恶魔想要吞噬她的灵魂……
“叶初寒,我爱你,不离不弃!”
“好!”
温柔宠爱的柔语在耳边回荡,如同她心底最诚挚的祷告,那张如夏日阳光般温暖干净的笑容,以后可不可以继续见到,伴随着黑洞摄取她思维的是无尽的恐惧。
他们的孩子,还未出生的孩子……
苍白似纸的脸色,冷汗不住地滑过脸侧,淹没在乌黑的发丝中,呼吸在渐渐地减弱,她用力地按住割裂的手腕,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夜色似在倾听她低沉困难的呼吸,却无动于衷,一片肃杀的沉寂。
她不想死,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的身边,可是,为什么,幸福总是如此地残忍,现在是要收回她所拥有的一切了吗?
那天,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清亮的眼眸中泛起的是点点晕染的笑意,他说:“白筱童,我们会幸福的。”
无名指上的戒指浸染在血色中,她慢慢地阖上眼,一颗泪水悄然滑过眼角,混着透明的汗珠,安静地流淌过她格外安宁恬静的脸……
叶初寒……
叶初寒……
嘀嗒……嘀嗒……
血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沉寂中国透着激越的清响,夜风阵阵吹拂过涓涓流淌着血液的手腕,激起血腥的浓烈气浪。
在死亡面前,人总是那么的脆弱,因为贪恋得太多,所以,在死神对她招手时,她才会如此地望而生畏。
当挣扎的最后一丝力气消耗殆尽,呼吸变得愈发地压抑,鼻翼间是湿热的血浓气息,意识在抽离身体,羽绒包裹下的身体因为寒冷而轻轻地颤抖。
沉重的眼皮慢慢地阖上,朦胧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的白光,铁门被用力推开的响声,在她疲倦涣散的世界里只编织成一道细微的叮当响。
模糊的人影疾速地靠近,她却再也撑不开眼,晦暗的视野中,似升起迷离的白雾,冰凉的身体挨上温热的提问,一双有力的大手珍视小心地将她拥入了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中。
“别怕!”
强压着恐慌的温柔男声在万籁俱静的天台响起,揽着她的手臂在不断地收紧,仿佛在害怕着什么,另一只手抚慰地贴着她单薄战栗的后背。
清晨他慵懒地揽过受惊的她,细细地安抚,那么熟悉的音调,一模一样的话语,叶初寒,是你吗?
就像是在汪洋中灭顶之际,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白筱童松懈下大脑中所有的不安恐惧,瞬间,晕眩的疲惫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让她无力地将头埋入了这个让她安心的胸膛前。
“叶初寒……叶初寒……”
苍白干涸的唇瓣微启,细微的低弱声音,模糊不清地唤出的是心念之人的名字,想抬头去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好,如果她真的会死掉……
拥抱着她的身体有轻微的僵硬,她努力地掀开眼帘,想去仰望那张让她如此深恋的脸庞,入目却是昏暗中模糊的轮廓,那双如黑玉般晶亮的眸子里,是她最为熟悉的深情,还有她陌生的伤痛。
血淋淋的纤手勉强地上抬,想要去抚模那对悲伤的眼睛,只是刚举过胸前便麻然地垂下,干涸的血迹粘合在五指间,苦涩的喉间是她断断续续地心疼安慰:“别难过……我没事的……叶初寒……叶初寒……”
湿润的冷汗在黑色的西装上,混着血色的嫣红,绽放出一朵暗色的花中妖姬,怵目惊心的妖冶刺痛了那双闪烁着恐慌的深邃瞳眸。她困难地喘着气,睡意催眠着她所剩无几的清醒,在她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她能感觉到那双强劲的大手紧紧地抱着她,接近飞奔地朝着光明处而去。
皮鞋踩在阶梯上的回音响彻楼梯间,沉稳的怀抱努力想要减轻震动,干涩的唇角微微地扯动,假如生命就此终结,她最想带走,也最不想带走的,是叶初寒的爱!
白筱童在一阵踢踏声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昏迷中,她的世界被迷蒙的白色覆盖了色彩,接着混乱的梦境闯入了她的大脑。
梦中,刺眼旋转的灯光下,她苍白着小脸,桃花眸睁得大大的,目光却是涣散的失魂,捂着由手腕的左手上是鲜红的血液不住地溢出,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是一滩暗红的血液。
“快把她交给我!”
铭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声音穿破重重迷雾,在空荡的大堂内响起,白筱童心中一喜,不顾手上传来的麻痛,循声望去,伴随着一声“叶初寒”的是一声痛呼,组织了她奔向不远处的朦胧身影。
手臂上禁锢的力道让她惊恐地回头,只看到一张让她愤怒而焦躁的冷峻脸庞,赵俊,他怎么在这里!
白筱童奋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只是反抗的后果是他握得更加紧,不容她逃避地将她扯入他坚毅冷漠的怀抱里,双臂如铁箍紧紧地锁住她。
“赵俊,你放开我!”
她低低地怒吼,不停地挣扎,腕间的血流淌得更加厉害,赵俊垂下眼眸,一贯冷酷的寒瞳在梦中只剩情深的缠绵悱恻和霸道的在乎,他凝视着她怒火丛生的美眸,一字一顿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白筱童心中一滞,却未被感动半分,罔顾手上的痛楚,更加努力焦急地想要挣月兑他的束缚,回到叶初寒的身边。
她不需要赵俊的保护,不需要,她只想要叶初寒,只想要他一个人的保护!
“她是我的妻子,不需要你的保护!”叶初寒的声音明显变得急切而愠怒,她拼命地用未受伤的手去扯赵俊的大手,却是徒劳地费力,忽然她眼前一暗,一个拳头已经袭上了赵俊的侧脸,而那股抓着她的力道也随之消失。
身形一晃,叶初寒已经伸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贪恋地拥紧她,查看着她血流不止的手腕,匆匆地吻了吻她布满汗珠的额头,便抱起她往外走。
“我带你去看医生!”
白筱童躲在叶初寒的怀里,所有的疼痛都变得遥远,抬头望着他严肃担忧的俊脸,幸福地抿气唇角,眼角却瞟到本倒地的赵俊突然起身,举着手中锋利的刀刃,发狠似地朝他们冲过来。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轻得让人心颤,白筱童惊恐地睁大眼,瞳孔急剧地收缩,叶初寒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滞慢,白筱童感觉到胸前一热,本就血迹斑斑的外套上又多出鲜艳的血液。
她的胸口一点也不疼,那不是她的血,她惶恐地抬头,只看到叶初寒清隽的眉间褶皱起的痛楚,,匆忙地低头,只看到那尖锐的刀尖已穿透胸膛闪烁着寒冷的毒芒。
“叶初寒,你去死!”
赵俊凶残地抽出染满鲜血的刀刃,凉薄的唇线邪魅地勾起,如恶魔的诅咒,从他的唇间吐出,高抬起手,锋锐的凶器再一次朝着叶初寒狠狠地刺去。
“不要!”
恐惧的惊呼从呼吸艰难的喉间竭力喊出,也让白筱童沉睡的意识慢慢地在回拢,幽幽地张开疲倦的眼皮,她的视野中,只有苍茫的白色,鼻翼间的空气也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她还活着,还幸运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不然为何手腕上的痛觉这么明显?
温软被褥下的手,第一时间覆上小月复,在接触到那稍微的突起后,才放下了胸口悬起的大石,孩子还在……
“童童……”
不确定的试探声,透着苍凉的嘶哑,还有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忐忑,白筱童缓缓地眨了眨眼,适应了一室的白色,偏转过脑袋,入目的是叶初寒的脸庞。
深凹的眼窝,越发消瘦的脸颊,憔悴的容颜,还有下颚周围淡淡的胡渣,薄削的唇边却有破皮的迹象,像是被人一拳打伤的,以往雍容高贵的形象此刻荡然无存,颓废疲惫的模样却让白筱童心疼地红了眼圈。
所有故作坚强的镇定和逞强的理智,在叶初寒关切心疼的目光下,都土崩瓦解,只剩历经危险后的心有余悸。
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噩梦,白筱童本放松的情绪即可紧绷起来,使尽全身力气,困难地抬起缠绕着纱布的右手,想要去触模他的温度,确认他真的没有事。
干裂月兑皮的唇瓣开启,粗哑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的音调,叶初寒仿若猜到了她的意图,从椅子上坐到床畔,低俯体,微凉的大手覆住她的手背,让她的手心能模到他的脸。
“别害怕,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修长的指尖拂开她颊边的头发,小心轻柔地摩挲着她清瘦苍白的小脸,叶初寒本该澄澈清明的眼眸内,是一片晦涩的阴暗,白筱童清楚地看到,他眼眶下的青晕,不由地也心疼起一直守着她的男人。
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却发现,移动的纤手上,五指却是木然地僵硬,无论她如何地施力,都不见五个手指弯动一下,就像是套上的假肢。
白筱童脸色一僵,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脑海,却在对上叶初寒自责担心的眼眸时,瞬间压制下了心底暗暗浮动的复杂情绪,强扯出一抹安慰地笑容,扯动声带沙哑道:“我……没……事……”
她如鸭子般难听的嗓音,让叶初寒眼底的担忧更甚,温柔地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自个儿起身倒了杯温水,调高了床头,才在床边坐下,抚过她的肩头,细心地喂她喝下,不忘体贴地询问:“秦阿姨炖了浓汤,要不要喝点填肚子?”
喝了大半杯开水,白筱童才觉得喉咙好受了不少,面对叶初寒面面俱到的关心,依偎在他的肩上,她突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庆幸,伸过双臂,搂着叶初寒的腰际不舍得再放开。“活着真好,我好怕这一次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再也看不到你了!”
“傻瓜!”
坚毅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虚无缥缈的幽叹让白筱童加大了环箍他的力度,相交的双手间,她的左手暗暗地抚模过僵硬的右手,眸底不自禁地涌起未明的神思,却未表露在叶初寒面前。
“人醒了吗?”
惊喜的女声从门口传来,白筱童离开叶初寒的怀抱,回头望去,便看到叶夫人拎着一个保温杯站在门口,素雅的脸上尽是宽慰的激动,也不再避讳房内亲密的两人,快步走了进去。
她倒是从容自在,白筱童这边却瞬间僵直了身体,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叶夫人仿佛被她的疏离感染,也呆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初寒看着她温柔地说,“童童,有件事,我今天想要告诉你……其实,你妈妈的死并不是我妈造成的。”
“什么?”白筱童不可置信地皱了眉,失望地说“叶初寒,你居然为了你妈妈撒这样得慌,你太让我难过了。”
“童童,你听我解释!”叶初寒着急地握住她的肩膀。
“不要,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我不要听你编织出来的谎言!”
“童童,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想你看一眼这个,要是看了这个你还觉得我是在撒谎,我一定毫无怨言!”说着他拿出了一个手机,手里屏幕上事一段视频——
“白阿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居笕啊,差点成为你女婿那一个……那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你女儿找了那么一个有钱人当老公,哼!真是一对奸夫婬妇!当初叶初寒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害得我一无所有,受尽侮辱,可是你那个saohuo女儿居然那么恬不知耻地跟他在一起!我恨!!!我恨死他们!……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据说,那个叶初寒将叶氏一半以上的股份都给了你女儿呢,你是不是很高兴,恩?哈哈……你以为我会看着他们幸福吗?你等着看吧,哈哈哈……不然,还有一个办法,白阿姨,你死吧,让白筱童因为你的死而难过,我说不定会考虑放他们一马呦?哈哈哈……你死吧,你死了就是替你女儿还债了,恩?哈哈哈……”
话语还在继续,白筱童却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妈妈……”
叶初寒心疼地不行,“是一个护士偷偷、拍下来的,一直到最近我用钱买当天的证据,前两天她才敢拿出来,可是那时候居笕已经失踪了。”
白筱童死死地抱着他,“是我害了妈妈,是我不好,叶初寒——”
叶夫人在一旁看得有些动容,那一天她确实去了疗养院,可是对着躺在病床上的白妈妈,突然她就产生了怜悯之情,对白筱童也有了很多心疼,谁知道……
叶初寒哄了白筱童很久很久,直到她哭得几乎岔气了,才将白筱童扶回床上,顺带为她盖好被褥,生怕她着凉,将水杯放回床柜上,手机铃声便从她的裤带里响起。
白筱童留意到叶初寒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内容时,本来阴云密布的脸更添阴霾,紧抿的唇线,阴冷的眸光,带着几分肃杀的寒气,这样子的叶初寒莫名地让人害怕,太过阴霾恐怖。
白筱童还是很久之前见过如此不悦的叶初寒,刚想开口关切,他却率先将震动的手机握回掌心,在看向白筱童时,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又回复了温润和善的二十四孝丈夫模样。
“我去叫医生来看看,让妈先陪着你!”
叶初寒抚模过她的脸颊,和叶夫人交代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手里的手机依然发出轻快的震动铃声,当病房门阖上的刹那,白筱童能听到叶初寒冷肃的嗓音,不再是温润的柔和。
“咳咳……”
白筱童望着门口愣愣地发呆,叶夫人轻轻的干咳着提醒,在她回过神来时,叶夫人已经摆好了手里的保温杯,坐在床边,敏锐的眼神打量着她,似沧桑又似无奈。
白筱童知道是自己一直误会她,十分抱歉“叶夫人,对不起,我不该冤枉了您!”
叶夫人盯着白筱童,忽然伸手拉过白筱童的左手,低头模过那枚已经洗净血迹的戒指,幽声叹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初寒只要不上班,都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才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快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思及叶初寒刚才霎那的阴沉冷酷,白筱童神色晦暗地轻叹一声,没有知觉的右手按住叶夫人的手,语气坚定地保证道:“夫人,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叶初寒的,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也决不允许有第二次……白筱童的眼底闪过幽暗的冷光,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就此罢休,无论是闵婕还是居笕,在触犯了她的底线后,谁也别妄想再独善其身!
“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吧,我知道,你可能怨我一直反对你和初寒的事,但是作为叶家的媳妇,我必须为叶家的脸面何地位着想,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叶夫人轻声叹息,幽深的目光望着远处,有刹那的失神,但随即便恢复清明,看着白筱童慎重道:“叶家的情况初寒应该也没瞒你多少,他二叔当年……”
“初寒对很多事都不与计较,看起来永远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则比谁都冷漠,可是,对你,我看得出来,他很上心。”
叶夫人稍停顿,叹息道:“我并不是看轻你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初寒性子太强,你们的背景又差了那么多,我不希望他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
叶夫人伤感的担忧中,更多是对她的预警,白筱童红唇一抿,伸手握住了叶夫人的纤手,坚定的眼神,看向叶夫人:“您放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不会离开初寒的。”白筱童的话说得很直白,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或发表一番感人肺腑的感言,却足以让叶夫人稍微放下心,不再对她时刻提防着。
“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不管你怎么样,但那都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你是初寒的妻子,就必须明白一场婚姻中双方的责任和道义。”
叶夫人的话让白筱童面色一白,闪烁的目光中,是叶夫人严肃的神色,那番话,不仅是教导,更是一种警告。
“我知道了,夫人。”
叶夫人终于面色和缓了一些“知道冤枉我了,那还管我叫夫人?”
“妈!”这一声,她终于能够叫出口,却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
叶夫人点了点头。
对了,“妈,我昏睡几天了?”
白筱童环视了一圈病房,看得出来这是VIP病房,设施齐全,一个人住清静而舒适,转头看到床柜上的花瓶,里面插着的鲜花却有些枯竭,似乎买来有些日子了。
叶夫人放开她的手,起身打开保温杯,倒出滚烫的燕窝粥,用勺子搅拌着,一边回答了白筱童的疑惑。
“如果你送进来的那晚不算,也有七天了,既然你已经醒了,叶初寒也该回家安安心心地睡一觉了!”
叶夫人话中的暗示白筱童听在耳里,懂在心底,叶夫人是想让她权叶初寒乖乖地回家去休息,不要再为了她劳神费思,除此之外,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叶夫人怪怪的,似乎,一直在暗暗地强调叶初寒对她的好?
“妈说的对,我会劝叶初寒回去的!”
怀疑归怀疑,白筱童还是应和叶夫人的说辞,毕竟,叶初寒因为她,搞垮身子也是她不乐意看到的。
没过多久,叶初寒便和一行医生和护士进了病房,白筱童在经历了一番国宝级的检查待遇后,本坦然宽松的心情也渐渐凝重起来,担心不安也翻涌在心底,激起层层骇浪。
当主治医生让白筱童动动右手的手指时,她极力想要隐藏,不愿让叶初寒得知的事实也暴露在了人前,所有的自我安慰也在医生闪烁的眼神中成了自欺欺人。
“可能是受伤还没缓过劲来,各位别着急,我和其他外科的医生会尽全力治愈好白小姐的手!”
医生护士说完安慰外加鼓励的话语,便识趣的退场,白筱童没错过他们眼中泛起的黯然和同情,那是对弱者的怜悯,而这个弱者,现在是她。
僵硬的五个手指,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弯曲,青白枯瘦的纤手像是失去生机的老藤,在雪白的床单上,泄露出垂死的痕迹。
来不及自怨自艾,白筱童第一个想到的是叶初寒的反应,抬眸急切地望去,只见他屹立在门边,房门倾泻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也隐藏起了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如果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就算叶初寒二十四小时不离不弃地守着她,对方也会想方设法对付她,不是他们不够谨慎,是对方的做法早已偏执得疯狂,罔顾了法律的约束。
“医生也说了,现在是刚割伤留下的后遗症,等过些日子会恢复知觉的,如果真的不行……可以做复健治疗,我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
并不是她对生活有多么乐观,只是现在的状态,她若还自暴自弃地对待这个事实,受到伤害的只会是这些在乎她的人,即使心中再绝望痛苦,缺少血色的小脸上依旧是自信的浅笑。
“睡了几天,肚子好饿啊!”
白筱童极力想要挑起气氛,病房内却依然萦绕着死寂的沉默,而叶夫人悄无声息地端起搁置在床柜上的燕窝粥,坐到白筱童的身边,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牵强的意味,却还是轻柔地道:“刚动过手术,要多吃点营养的东西,手才能快点好起来!”
“谢谢妈!”
白筱童欣然地想要去接过来,当右手触碰到碗壁,才赫然发觉,自己此刻是“安了假肢的独臂大侠”,心中苦笑,脸上却为表现出丝毫,在叶夫人打算动手喂她时,叶初寒却从门后走出,抢过了喂粥的差事。
“让我来喂!”
叶初寒不容叶夫人多言,径直拿走了她手里的碗和勺子,取代了叶夫人本来的位置,温柔地吹散一勺粥的热气,递到她唇边,俊脸上未见任何的异样情绪流露,没有愧疚,也没有难过,只挂着淡淡的笑容,细心地柔声叮嘱:“小心烫!”
白筱童瞧着叶初寒憔悴之外的温柔呵护,心涩之余,是甜蜜的温暖划过心田,低沉黯然的情绪也在迎上那对柔情似水的黑眸时,烟消云散,浅浅地弯起嘴角,张开嘴,喝下了第一口粥。
左手不经意间,拂过帮着纱布的右手腕,白筱童忽然间,有种焕然的领悟,心境也变得透彻,生活给了她遗憾,但是……
咀嚼着叶初寒一勺一勺送到嘴边的粥,嘴边是无法湮没的[FF烟。默染转载制作]幸福弧度,即使以后的生命会就此而有残缺,只要他在,她的世界仍然拥有阳光!
“初寒,今晚你回去歇息吧!”
叶初寒俊眉一拧,持勺的手有条不紊地送到白筱童跟前,听到叶夫人的驱逐令纹丝不动,这样的我行我素显得有些任性。
“我今晚睡这里,沙发够我躺的,至于换洗的衣服,早上我已经让梅姨带来了。”
叶初寒一番解释说明,磨灭了叶夫人说服他回家的希翼,望着自家儿子挺直的身脊和利索娴熟的动作,叶夫人终是妥协的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眼恩爱的两人,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关门声轻轻地传来,白筱童转眸盯着叶初寒认真的表情,灵活的左手抓住了他伸过来的右手,也没低头继续去喝粥,而是目光缱绻柔和地从叶初寒的眉眼鼻梁落到他绷直的唇线上,静静地,平添了安然的温馨感觉。
“还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去买!”叶初寒见白筱童不再多喝,便一手将碗放到柜上,然后轻柔地抚模着她的小脸,眉眼的愧疚和沉痛却在慢慢地倾泻而出。
“就这样挺好……”
温热的柔软手心摩挲着他微凉的大手,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月复上的薄茧,粗糙的触觉却让她莫名的心安,抬头对上他氤氲着自责和心疼的黑眸,脸上露出恬静而真挚的笑容。
“别再愁眉苦脸了!我喜欢那个荣辱不惊,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都会泰然处之的叶初寒,如果你不给我变出了,我马上哭给你看!”
白筱童俏皮地伸手去捏那张清瘦的脸颊,却在触模到嘴边扎手的胡渣时,改为温柔的轻抚,修长的大手执过她的小手,放在她的唇边,细细地亲吻,哑声楠语:“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不该没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你的身边。”
低沉的男声难言痛楚的责备,白筱童脸上的微笑慢慢退去,倾过身,光洁的额头贴上他的,微翘的鼻尖轻触他英挺的鼻梁,低垂的眼睫似蝉翼微微地颤动。
“知道吗?当我失去意识前,想的最多的是如果我死了,再也不能和叶初寒在一起生活了怎么办,曾经我轻生地想要跳海,可是在那一刻,我开始畏惧死亡,我害怕再也见不到叶初寒!”
纤瘦的身体被拥进叶初寒的怀里,紧致的力道却让她倍感幸福,漾起嘴角的弧度,轻声低语:“这并不是你的错,别再背负这样的内疚和自责好么?”
“砰!”
病房外突然的巨响打断了白筱童的话语,也让相拥的两人拉开了距离,白筱童不解地看向门口,而叶初寒已经起身,转身往外走。
“我去看看。”
白筱童靠坐在床上,转头眺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等待叶初寒的归来,左手一遍又一遍,若有似无的拂过微凉苍白的右手。
房门被悄声打开,白筱童听到动静望去,便见叶初寒走进来,俊逸儒雅的面容经过简单的收拾,颓废之态尽消,只是眉宇间有些许疲惫,对上白筱童询问的眼神,微微地轻扯嘴角,朝着床畔走过来。
“只有一个病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刚才护士已经扶他回病房了。”
白筱童对叶初寒的话不疑有他,在他的床边坐下时,自己坐直身,避开受伤的右手,用左手去拿床柜上的勺子,然后抬起手臂想要去盛一碗粥,却发现动作笨拙而麻烦,差点搁倒一旁的水杯。
“别动,让我来!”
叶初寒看着白筱童困难的一系列举动,怜惜幽深的眼眸扫过那只无力地仰躺在床单上的右手,却未作停留,像是不愿让她注意到自己的不便,接过她手里的勺子,动作优雅地开始一勺一勺往碗里装粥。
满满的一碗粥被叶初寒端在手里,眼看他又要舀起来给她送来,忙伸手推了推碗,解释道:“你还没吃东西,就把剩下的粥都喝完吧!”
叶初寒望着白筱童笑盈盈的小脸,无奈地垂眸轻叹了一声,搅拌着碗里已经不再滚烫的燕窝粥,唇角是勾勒出的微妙弧度,突然抬起头,盯紧白筱童凝视着自己的眼睛,挑起眉梢,悠然道:“一起吃?”
白筱童瞅着叶初寒讨价还价的模样,唇角是攸尔放大的笑容,尽管她已经吃得够饱了,但对上他充满期待的温和目光,还是蹭了过去,和他一人一勺地吃起来。
温热的粥焰入喉咙,白筱童不可遏止地翘起了唇角,幸福犹如入口的暖粥,滑过她的身体,点亮了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一角晦暗。
这样被牵着鼻子走的白筱童,是叶初寒的专属物,而这么温柔体贴的叶初寒,也是只有她才有机会看到的。
夜晚,安谧温暖的病房内,狭窄的病床上,是一对相拥而眠的男女,男子的唇边噙着一抹浅显的弧度,祥和安逸的睡颜上,丝毫未见会被巡查护士抓住的自觉性。
温热的体温从背后徐徐传来,被褥下,是男人精瘦有力的长臂,紧紧地圈锢着她仍然不够丰盈的身体,白筱童并没有入睡,睁眼望着氤氲着淡黄光线的台灯,黛眉间是微不可见的折痕。
刚才的一幕清晰地残留在脑海中,即使她闭上眼,也无法将之从大脑中挥去。
在喝完最后一口粥时,她抽过几张纸巾,细心地为他擦拭嘴边,当她大功告成地缩回手,还没来得及抬头,占有性地便覆上她的唇瓣,轻揉慢捻,温柔地吸允啃食,让她喘不过气地依靠在他的胸前,任由他痴迷地和她缠绵碾磨。
白皙的长指抚模着她美丽的眉眼,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在她的唇角轻啄的一吻,他才满意地拥她入怀,俊脸整张都埋入她的发间,轻轻地摩挲。
“以后不会有人敢这么伤害你,童童!”
闷声的喃语里,是强压着恐慌的心痛,还有温柔背后隐藏的狠绝,那是他不想被她知道的,当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时,所有来自心底的甜蜜却掺杂了或多或少的忧虑。
叶初寒应该是一名优雅磊落的商人,不应该因为她而沾染上那些违背原则的事情,哪怕是她穷尽一生都想维护的东西——让叶初寒的事业能一帆风顺!
当她沉浸于梦想之际,并不知道,本熟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轻柔地起身,在为她盖好被褥后,径直走了出去。
第二天等白筱童醒过来,床上早已不见了叶初寒的人影,甚至是整个病房内都无法感受到他的气息,白筱童莫名其妙地失落了一秒,随即便对自己离不开叶初寒这个认知苦笑不已。
当她坐起身靠在床栏上,便注意到床柜上的字条,那是叶初寒留给她的,挺隽有力的字体映着雪白的纸张,言语间是让她心暖的关心和爱护。
“我去公司了,早饭在旁边放着,别自己下床,梅姨晚点回过来的。”
感应地瞅向柜上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饭盒,白筱童单手去解上面的结头,看得出来绑得人是特意用了可以单手抽开的打打结方法,掀开饭盒,里面是分量充足的生煎包,还冒腾着香喷喷的热气。闻着生煎包特有的葱香,白筱童夹了一只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心口被叶初寒所赋予的温柔呵护填充得满满的。
他问她想吃什么早餐,她闭着眼,模模糊糊地乱说一个名字,继续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他却真的去买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铭刻在心底,即使是她随口的玩笑之言……
明明已经吃得差不多见底,她却未有任何不适的胀痛感,脸上挂着淡淡的甜涩笑容,这将会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生煎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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