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 二十七 不可告人的秘密

作者 : 秦开心

夏飞正打算挽起袖子往声音传出的方向挖去,但她仔细听了一小会儿,放下了手中的木块,绕过些许障碍,调转了几个视角后就看见残骸的一处夹缝中,有个人露出了半个身子,正单手撑着刀努力挣扎着往外挪动。只是这人不是玉芝、玉蕊,而是个陌生汉子,显然是劫持马车的人,也就是意图杀死夏重懋与大长公主的人。

夏飞的同情再廉价也不会分给他,只是杀人却也做不到,看那人半死不活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靠自身力量抽出被压住的半个身子,足够夏飞找来韩晟宁的手下解决,顺道也可以借助韩晟宁的手下寻找玉芝、玉蕊。

夏飞转身要去寻人,却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物体,她有些纳闷,依稀的记得身后没有障碍,抬眼一看她就傻了,韩晟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

韩晟宁甲胄上的血迹好像粗略的擦拭过了,浑身不再红的浓稠骇人,但甲胄的间隙还斑驳的留着痕迹,昭示着之前的血战。

此时面对着韩晟宁,夏飞只觉无力,怕是不怎么怕了,就觉得那身厚重盔甲下的人硬是不像个大活人,好像她所面对的只是一副会移动的盔甲,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沟通,就连她之前已经准备好托人寻找玉芝、玉蕊的月复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尼玛成天一身金属疙瘩,也不嫌累的慌,连个头盔都不带月兑的,真装逼夏飞月复诽着,试图在肚子里给自己找回几分场子。

“嘿,大少爷,这丫头片子真不简单呦她还敢瞪你奇了,真是奇了哎呦,眼珠子都发直了,该不会是吓呆了吧?”韩富贵忽然间冒了出来,还好死不死的伸了巴掌在夏飞眼前晃了几下。

“滚。”韩晟宁照旧惜字如金。

韩富贵也照旧笑的没心没肺,嘴巴上称奴,却没个做家奴的样子,晃晃悠悠的绕过了夏飞,看见马车残骸里还剩了半口气的那人,立马干净利落的一刀,只是刚抽回了刀子,却又夸张的怪叫了起来,“操,手滑了老子应该刮了他的便宜他了”

夏飞哪敢真瞪韩晟宁呀,她其实也就是发呆神游了,韩富贵的咋咋呼呼算是让她想起了正事,连忙向着还在残骸中翻找的韩富贵说道:“富贵哥,帮忙找找玉芝、玉蕊吧也不知她们怎样了……”

其实根本不用她提,看富贵那忙碌的架势,明摆着就是来干找人这活儿的,就连被夏飞努力无视的韩晟宁,也时不时弯子往边角缝隙里看上几眼,或随手丢开几块残片。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其他兵士一概远离了此处,否则人多力量大,只需三两下的工夫就足以搞定了。

不过有韩富贵这个壮劳力在,也没费多少时间,在搬开了几块较大的木板后,现出了玉芝、玉蕊的身影。虽说她们非常幸运的正好倚在车厢转角,结实的板材支撑出了狭小的空间供她们容身,但她们的情况看起来依然不妙,玉芝大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被她紧紧护在怀中的玉蕊也一动不动看不出生死。

这一幕让夏飞有些震惊,她没想到玉芝、玉蕊的感情那么好,在生死关头,本已受了重伤的玉芝竟然还舍命护人,要说感动还真是有一点儿的,也让夏飞庆幸自己坚持找到她们。

韩富贵上前看了看她俩,有些意外的发现两人竟然都还有气,尤其是玉蕊,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严重的外伤,只不过两人都陷入了昏迷。

韩富贵往韩晟宁的方向看了看,因韩晟宁在夏飞身后,夏飞不知韩晟宁给了韩富贵怎样的示下,韩富贵伸手在玉芝先前的伤口处模索了几下,忽然间取刀极快的一插一挑,鲜血如柱喷出,一瞬间夏飞甚至看见玉芝忽然睁开了眼睛,却再也无力合上。

夏飞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险些惊呼出来,他们竟然杀了玉芝眼见只剩了玉蕊,夏飞想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就大声喊出:“不要不要杀她,不要杀玉蕊”

韩富贵顿了顿,看着夏飞挑了下眉,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絮絮叨叨。夏飞回头看向韩晟宁,依然看不出韩晟宁的表情,不过却看到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于是,韩富贵收起了刀,拎着依然昏迷的玉蕊退开了几步,远离了夏飞与韩晟宁。

算是保下了一条人命,夏飞却也没有半点轻松,她脑袋混乱了,一件一件的事情在脑海里闪过,玉芝的猜疑、韩晟宁的那次窥视、曹氏描述的韩家与韩晟宁,还有对玉芝下杀手的干脆利落,等等,好像就差点儿什么关键的,就能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块儿了

她茫然的面对着韩晟宁,下一刻却更被震惊的彻底呆滞了,她看着韩晟宁走到她近前,带着从未有过的恭敬半跪下来,并月兑下了兜鍪,露出一张普通的本该丢到人堆里不容易被认出的青年男子面孔,只是那冷酷的眉梢、硬挺的鼻梁、坚毅的嘴唇无不带着韩晟宁骨子里透出的杀罚独断、冷血无情的气质,尤其是右脸耳根到脖颈极长的一道狰狞疤痕,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夏飞确实被韩晟宁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更令她动容的却是韩晟宁的长相,并不是韩晟宁没有如同她意料中那样长着一张阎王脸,而是因为这张脸除开气质外,夏飞竟然有五分的熟悉

韩晟宁微微的给夏飞请了个安,十足的臣下做派,不过这些场面话夏飞一个字眼也没有听进去,呆愣着直到听到韩晟宁问了句“殿下,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夏飞一个激灵木然的点了点头。

韩晟宁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深邃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短暂的沉默后,他说:“玉芝察觉了殿下的身份,她必须死;玉蕊不知情,可留她一命。臣不知殿下为何做此安排,不过玉芝发往京城的密报,臣已都截下,殿下无需担忧。”

夏飞彻底觉得一个脑袋不够使了,她一边傻乎乎的想着,韩晟宁这个面瘫居然也会一口气说那么长的句子,一边又听着每个字眼都觉得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韩晟宁还确实是个面瘫,但绝对不是脑瘫,夏飞的一脸震惊与茫然他看在眼中,已是了然。他没有多余的犹豫,直接又说道:“殿下若忘记前事,臣这里有几事需殿下牢记。家祖投效安平王是奉先帝之命,家祖手里有先帝密旨为证。先帝命家祖一门随时听候陛下与殿下差遣。两月半前臣接到殿下密信,故迎陛下与殿下回京。”

韩晟宁低沉的嗓音、简洁的表述又把夏飞砸了个七晕八素。

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尼玛居然整了出无间道?

这事儿显然曹氏一无所知,想来只有原本的大长公主知情。更要命的是,韩晟宁拿下夏重懋与她,竟然是大长公主自己安排的?大长公主她究竟想干什么?

夏飞在风雪中凌乱了,只想仰天咆哮。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韩晟宁,看着韩晟宁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想起了前世福利院里那个叫小实的男孩,除开年纪与气质上的区别,这两人的长相就好像是一家的亲兄弟,夏飞只觉得这一刻连时空也错乱扭曲了

大长公主的那些连曹氏都不知道的秘密谋划,已经随着大长公主的消逝而永远消失了,韩晟宁又只知接旨办事却不问原委,夏飞努力的让自己表面上保持平静的模样,与韩晟宁详谈了几句,却再没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韩晟宁只说韩家与他都会静候夏重懋与她的旨意。

夏飞心里其实还藏有很多的疑问,比如,曹氏曾笃定的说过,韩晟宁并没有面见过大长公主,为何韩晟宁能够这么肯定,已经装扮成婢女的她,会是真正的大长公主?又比如,既然那个足以诛连韩家全族的秘密已经被“遗忘”了,韩晟宁为什么又直言道出?如今已经改朝换代,韩晟宁又立下大功,只要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那么韩家在新朝便稳坐泰山了。

夏飞甚至忍不住怀疑韩晟宁所言的真实性,但是她一个字也没有道出,只因为她默默的想着,就算韩晟宁句句属实,但这一切都是大长公主的事儿,大长公主既然已经不在了,她又为何要因这些劳心伤神呢就算韩家是当年卫穆宗为夏重懋与大长公主安排在周元望身边的一颗钉子,其作用无外乎与江山、权力搭边,但这些都不是夏飞所需要的,甚至是她避之不及的,她又怎么会自己上赶着凑热闹呢至于韩晟宁的长相与小实相似,那也仅仅是第一眼的震惊,这世界上长的相似的人多了,夏飞可不会傻乎乎偏执的把这点儿巧合看做与前世的联系,而有所念想。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夏飞也不再迷惘了。她虽然在一时之间也动过让韩晟宁放她逃走的念头,但这么一来,韩晟宁就会因她而被牵连,乃至影响到整个韩家,也就意味着她将彻底卷入大长公主及卫朝这个大漩涡;而返京落入周元望的手中,虽然同样被动,但从大长公主的安排与韩晟宁的表态来看,暂时性命还是无余的,她既然有婢女的身份作为掩护,悄悄的潜藏起来,等到时机成熟,靠着她自己的力量月兑逃,那才能摆月兑所有卫朝遗留下来的麻烦,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做回她自己。

夏飞与韩晟宁的交谈十分短暂,有马车残骸的阻隔,在他人看来,他们只是花了些工夫寻找玉芝、玉蕊罢了。

事后夏飞回忆起来才想到,也许玉蕊的那条命并不是她保下来的,韩晟宁早模清了玉蕊不知夏飞的真实身份一事,韩富贵解决玉芝时利用的更是玉芝原本的伤口,这么一来,活着的玉蕊反而成了重要的证人,证明了玉芝的死亡只不过是个意外,这样的结果要比玉芝、玉蕊双亡来的可信的多。

每每想到这里,夏飞就更加肯定了不与韩家及韩晟宁牵连上干系,是个明智的决定。

(说明一下,本文内容不涉及穿越前的事,韩晟宁只是韩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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