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曦哲的脑海里里不断的盘旋着苏昕月衣衫褴褛的崩溃神情,下意识要赶往明德医院,苏旭尧见他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且不论他是真心或假意,冲着他那份急促,苏旭尧心中的怒火虽未熄灭,紧绷的面容却已敛去杀气。
会让自己的女人哭的男人不是男人,逼得自己的女人活不下去的则是畜生。苏旭尧断然不会轻易原谅陶曦哲,妹妹受的苦,他心中自有一本帐目。
他追上陶曦哲,两人一同迈进专用电梯。电梯门一关上,苏旭尧冷肃地朝陶曦哲的月复部出手,陶曦哲吃了一记重拳,措手不及的弓子暗吸一口冷气,苏旭尧不肯放过,双手揪着他的衣领提起,膝盖对准他的月复部重重一顶,陶曦哲防不胜防只好暗暗吃痛。
他抬头,四目相视,苏旭尧眼神凌厉含锋,态度恶劣,语气也不好,"天知道我有多想宰了你。"
陶曦哲不禁泪了,一天之内,他前后遭受这对兄妹的拳打脚踢,身上已挂彩累累,实在苦不堪言泸。
他感受到苏旭尧眸中戾气腾腾,背脊又是一阵发凉,想当然,妹妹人事不省,换了谁也不会对他好脸相待。他唯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谁让他理亏呢。
"这次确是我的过失,我不会推月兑半点责任。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我只想知道她现在情况怎样?"
苏旭尧阴鸷地剜他一眼,情不甘愿的松开手,"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明德医院二号手术室抢救,你知不知道她……"说到这里,苏旭尧的鼻翼微动,咽喉中似乎极力压抑着难以名状的痛苦,五官皱成一团。陶曦哲明显的发现一抹伤痛在他眸中沉沉浮浮,心中蓦地响起预警,他如此不忍开口,定是让人难以接受喵。
苏旭尧哽咽良久,终是极力张开了口,"白酒送服安眠药,医生已下达危急通知,小月她…可能要昏迷一辈子…"
他颤抖的嘶哑如拉着破损的风箱,陶曦哲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安眠药",眼里掠过震惊,心中忐忑不安。开玩笑吧,吃安眠药自杀只有脑残的人才做的出,她怎么会…
白酒送服安眠药可是不给自己留下丝毫活路,苏昕月这种做法无疑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一个懂药理的医生以这种决绝的死法告诉他,她的冤屈,她的恨。
要他受尽良心凌迟,一辈子寝食难安啊。
笑笑,你这个傻姑娘。以一辈子作为豪赌,你就不怕我没有心吗?
纵是在商场上血腥博弈,不见硝烟,不见血腥,陶曦哲从没像此刻一样佩服一个女子的勇气,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不容他多想,电梯门开了,苏旭尧率先冲了出去,两人快步跑向各自的车子,火急燎燎的赶往医院。
明德医院手术室门口。
苏母满面愁容,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她的一颗心悬在天上,口中喃喃有词,祈祷神明保佑她的女儿跳过劫难,平安无事。
"慧敏,你坐下歇一会吧,手术时间还要很久。"一旁的苏德昌沉沉开口,他坐在轮骑上,他愁眉不展,右手捂着心口,不知是坐久了伤口疼痛,还是烦忧扰心。
苏母一怔,有些许慌乱,暗斥自己粗心,"老头子,你哪里不舒服?我真该死,疏忽了你不能久坐,我这就送你回病房,再找医生来检查一番。"
苏德昌摆摆手,"不打紧,我没事,只是你在我眼前晃的我心慌。"
"真的没事?"
"没事。"
苏旭尧远远看到他妈咪蹲在老爹的轮椅边嘘寒问暖,心一沉,快步上前,"老头子,你哪里不舒服?"
陶曦哲紧跟上来,淡淡询问,"不要紧吧?"
苏德昌欣慰一笑,"我没事,你和旭尧来了,我这就回病房去。让你妈咪也休息一下,不然昕月醒来,她倒是躺下了。"
陶曦哲神色淡漠,低下了头,"对不起,是我不好。"
苏德昌周身骤然散发居高位者不怒而威的气场,扫向他的目光冷肃锐利,却未作停留,明显不想多谈,唤了苏母推轮椅离开。
他老了,可耳朵没聋,眼也没瞎。他不但看出陶曦哲心有不情愿,也嗅到不寻常的苗头。女儿轻生,至今躺在手术室,女婿不愿叫岳父母一声爸妈,难免不了他往坏处想。
陶曦哲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极力压抑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二十年后再踏足这个医院,他鼓起很大的勇气,若不是他不可推卸且人命关天,他这辈子都不想涉足这个噩梦之源。
苏旭尧坐在板凳上,"听护士说,发现小月的医生原本是上天台去吹吹风,那时候,小月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她倒地的地方有一个空的安眠药瓶和一瓶袖珍白酒,判定是镇静剂中度中毒。我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妈咪告诉我,小月在手术室里做肾透析,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陶曦哲,我们苏家造了哪门子孽招你惹你了?"
陶曦哲心底犹如灌了铅,无比沉重。
原来她借口到医院是要拿安眠药,他此刻很想问问她,若我放你走了,你是不是就会好好活着?
如果是,你醒来,我一定放手。
"对不起,我去抽根烟。"陶曦哲淡淡颔首,转身离开。
苏旭尧看他黯然神伤,心中十分鄙夷。自己的妹子他是知道的,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睡一个晚上就能忘掉不悦,能逼得她想不开,定是不能承受之重,陶曦哲则是罪魁祸首的不二人选。
他冷哼一声,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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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从里开门走出的医生摘掉口罩,精气上看起来颇显疲劳,“苏昕月的家属在哪?”
“我是。”
“我是。”
陶曦哲和苏旭尧异口同声,心脏吊到嗓子眼,两人急促上前围住医生。
身穿蓝色手术袍的大夫认真严肃,“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我们给苏医生先后做了肾透析和血液透析,她的生命暂时保住了,但情况不太乐观。白酒催化了安眠药的药效,透过血液损伤了病人的脑神经,最迟明天晚上要醒来,不然就…”
他摇摇头。苏旭尧呼吸一顿,身子向后踉跄了一步。
陶曦哲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摔到地上,生生的抽搐,任疼痛蔓延至身体的各个角落也毫无办法。
蓝大褂神色沉重但却自然,似习以为常,他补充道,“我们该做的、能做的努力都完成了,听人事看天命吧。如果她足够幸运能及时醒来,恐怕…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苏医生的身体现在非常虚弱,你们晚一点再进去看她吧。”
陶曦哲趴在UICU病房的透明窗口看病床上的苏昕月,她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靠这些冰冷的机械维持生命,负罪感油然而生。
苏旭尧怜惜的看着妹子,只一眼,刹那间泪水决堤而出,心酸蔓延成河。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于宇宙万物中不过蝼蚁,力量渺猩忽略不计,甚至不堪一击。他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他只能胆战心惊的看着家人受距难,他无力改变,只能接受,哪怕再糟糕,唯独接受。
苏旭尧心中一片悲凉。
陶曦哲见苏旭尧面色凄凄,眼眸一片水光潋滟,他的眼泪沾满衣襟,陶曦哲不禁动容,男人有泪不轻弹,痛彻心扉泪成珠,何况是血溶于水的亲人。
微微沉吟之后,陶曦哲说道,“她那么骄傲,那么勇敢去找死,她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变成一具植物人!她一定会醒过来的!现在医术那么发达,她已摆月兑了生命危险,证明她足够凶悍,阎王都不敢收她。她现在只是累了,要睡一会,明天一定会醒来的!”
只要她尚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放弃。
他这样说也是在安慰自己,他从不相信神,此刻却把飘渺的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祈祷万能的神大发慈悲。
苏旭尧斜眼看着他,眸光掠过狐疑,拧头望向病房内的人儿,目光转瞬变为坚定,“小月加油!哥相信你不会这么丢下妈咪和我,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陶曦哲想到时候不早了,大家都还没吃饭,今晚又是重点过渡,必定要有人轮班陪护,他有不可逃避的责任,“今晚我在这里守夜,你的肩上挑着两个公司,你就回去吧。岳母那边还不知道情况,你尽往好的方向说,他们上了年纪,不能让他们过度忧虑。”
“好,小月有情况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一会,我让人给你捎晚饭过来。”
“好。”
苏旭尧走了,陶曦哲拖着疲惫的身子站在窗边凝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