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心里正不爽,冷冷看了她一眼,径直走下楼去。
蔡鸨母一手叉腰,一手拈着手绢,看着宁采臣的背影消失,嘴唇抖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她从未见过那么亮的眼神,直透人心。
宁采臣坐在小屋里,周外摆了几块灵石。
灵石散发出若隐若现的光芒,汇聚在他身上。
正是初级聚灵阵,能汇聚方圆百丈之内的灵气于阵中之人上。
宁采臣微闭双眼,体内褐色灵力流转,呼吸间,周围灵气波动。
他头顶微冒白气,略有汗水流出,已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
这些日子来,每晚勤修磐石决,又不上聚灵阵和养气丹,他进展极快,隐隐有突破炼气期一层的迹象。
那团气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不时抛出一滴褐色灵力融入丹田,而那些灵力每流经紫府,又有少许凝结出颗粒,沉入紫府之内。
但突破的所需要的灵力还不够,宁采臣已经冲击瓶颈半个时辰,虽然聚灵阵还在运转,天地间的灵气也在源源不断涌入体内,但他还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看来只能又服用回灵丹了。”他皱了下眉,掏出一粒回灵丹服下,体内又多出一些灵力。这样每次感到灵力有些不济的时候,便服用回灵丹。
一个时辰,脑海里轰的一声巨响,眼前陡然一亮,体内灵力翻江倒海般直涌丹田,丹田里的气旋一缩,灵力都被吸入气旋之中,气旋随之一涨,像气球一样,大了不少,旋转之时抛出的灵力更快更多起来。
“这边是炼气期二层吗?”宁采臣缓缓睁开眼,一抹精光闪过眼底,体内灵力多了整整一倍有余。
这些日子,除了修炼磐石决,便是炼制丹药和熟悉阵法,早已把瑞云姑娘抛之脑后。
临近放榜之日,他才想起,瑞云接客之日也近了,若是没人为她赎身的话。
九月初八,乡试放榜之日,注定有许多人哭泣,寥寥几人高兴。
日上三竿,宁采臣才不紧不慢朝放榜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平日热闹非凡的街道冷冷清清,少了许多人,等他到了放榜的地方,才发现,那里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考中的人,仰头大笑,张若疯狂,连带起家人邻居也都喜笑颜开,考不中的人,痛哭流涕,声嘶力竭。
宁采臣费了好大劲才进去,仰头看去,“宁采臣”三个字,赫然写在第一行。
“这个宁采臣是谁啊?竟然中了解元。”有人高声道。
“哦,你说宁采臣啊,我认识啊,据说是万松书院的,前些日子还是青莲第一学士呢。”宁采臣身旁一人接话道。
宁采臣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家伙。
“兄台,你看那早早交卷的小子,我就说他肯定没考上。”一个似曾听过的声音传来。宁采臣循声望去,乐了,正是那打赌的两人。
“你又没问,怎知他没考上?”与他打赌那人道。
“考上的人哪有像他那样的?”那人甚是有理道。
另一人闻言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不过还是问问比较好。”随即他走上前来,对宁采臣拱了拱手道:“兄台,尊姓大名。”
“宁采臣。”
“宁采臣?你是中了解元的宁采臣?”那人叫道。
“正是。”
“哈哈,兄台,你说他没中,人家中的可是第一名。”那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看来你得在地上爬三圈了。”
输了那人倒也光棍,道:“爬就爬,又不是没爬过。”当即哼哧哼哧爬起来。
“宁兄?”宁采臣正看得有趣,身后传来孔雪笠的叫声。
“孔兄,你又没参加这次会试,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当然是来找你的。话说,宁兄,你这些日子都跑哪里去了?又不回书院,小弟想找你一起喝喝酒都找不着人。”孔雪笠抱怨道。
宁采臣笑道:“孔兄贵人事多,会有空找我?今日又有什么事?”
孔雪笠道:“宁兄,你不会忘了今天不知是放榜之日,还是瑞云姑娘接客之日,这样的盛事,像我这样的风流才子岂能错过?“
宁采臣暗暗好笑,你是风流,不过却不是才子。
“她接客之日,与我等有何关系?”宁采臣奇道。
“宁兄,你忍心眼睁睁让一绝代佳人被人糟蹋吗?”孔雪笠道。
“忍心又如何,不忍心又如何?这天下绝子何止她一人,更何况美也好,丑也好,还不是一样,百年之后,化为尘土。你想为她赎身?”宁采臣摇了摇头,世人皆爱美,可是美貌之人,便如同中举一样,终究只是少数,难道容貌不美,便活该受那苦么?
“不瞒宁兄,小弟已经筹得千金,为瑞云姑娘赎身。”孔雪笠果然道。
宁采臣笑了下,想不到孔雪笠也有痴情的一面。
“若是有人出万金呢?”
“这——”孔雪笠无言以对,千金已是他的极限,多出一文都不可能。
“若是你有万金,愿意为她赎身吗?”
“愿意。”孔雪笠断然道。
“若需要十万金呢?”
“这——”孔雪笠犹豫少许,点头道:“愿意。”
“那——百万金呢?”宁采臣继续问道。
“百万金?宁兄,开什么玩笑,哪个女子能值百万金。”孔雪笠笑道。
“你爱的那个女子。”
孔雪笠想了想,半晌才道:“你的意思,若是不爱,给她赎身又有何用?”
“正是,赎身之后,你要如何?娶她为妻?纳她为妾?或是只为一夕之欢?”
古人虽然开明,却甚少愿意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室的,无论是妻也好,妾也好,若是赎她的人对她没有感情,是孔雪笠也好,还是别人也好,对她而已,都是一样。
孔雪笠叹了口气,苦笑道:“宁兄,你为何看得这么明白?那我们还去不去?”
宁采臣道:“去,为什么不去?看看也好。”他心里却想,若是赎身能解决问题,他可以随便拿出几千金,可是要为一个陌生女子赎身,他又有些想不通,何况,就如他劝孔雪笠的,就算赎身了,之后呢?
华灯初上,西湖之畔,闲云楼。
“小姐。”小蝶看着盛装打扮的瑞云,心里有些酸楚,小姐在人前无比风光,可是,在风光,也只是风尘女子。
今天便是小姐正式接客的日子,蔡鸨母早早便催促小姐要好好打扮,到时候才可以卖个好价钱,清倌人总是格外受欢迎的,更何况是才貌双绝的瑞云小姐。
瑞云充耳不闻小蝶的叫声,只是呆呆看着面前一张纸,那纸上写着的正是那首《江城子》,她眼前浮现出一张脸来。
“小蝶,宁公子没有再来过吗?”瑞云的声音格外的冷,连小蝶都忍不住鼻子一酸,平日里无论小姐在别人面前装得多么冷淡,对小蝶,却是像姐姐一样。
“小姐,或许宁公子有事,所以来不了。”小蝶心里有些恨宁采臣来。
“听说他今年考中了解元是吗?”瑞云看着镜子的面容,这张脸,让无数人为之着迷,为之魂牵梦绕,可现在,是那么地憔悴,再多的胭脂水粉,都遮不住其中的颓意。
“是的,小姐。”小蝶答道,今天杭州城,风头最劲的,除了小姐之外,便是宁采臣。不同的是,大街小巷,谈论的都是宁采臣的名字,人人眼里都是羡慕之情,无数待字闺中的女子把宁采臣当做如意郎君;而谈论瑞云的,大多数都是男人,他们谈论的是今晚谁将拔得头筹,谁将一亲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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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有些晚了。今天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