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她撕开信封,展开上信,宣纸上一个一个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这是穆国栋的亲笔啊!她诧异的抬眸,水眸中五味杂陈,惊讶、不解、开心、怀疑……
“放心看吧,是你弟亲笔写的,朕让人去苏州请厨子时,顺便让他去穆府求了一封家书。”沐辞楚语气平淡,似乎丝毫不介意她的怀疑。
穆国栋在信中说,家中一切都好,祖母、母亲身体健康,他自己也已经痊愈,他在管家的扶持下,开始学着料理穆府大小事宜,二房很是本分,长姐不必担心,望她在宫中照顾好自己,祝她万事顺意。
进宫十几天来,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刻,面庞上自然的流露出欣喜而安慰的神色,眼睛好像会发光一般,映得这听雨轩也更加亮堂了起来。再怎样小心翼翼,再怎样假装演戏,她也不过是一个初初离家的孩子,沐辞楚看着她开心,自己的心情也仿佛好了许多,几乎忘记了刚刚奏折中那些烦心的事情。
莫轻言被墨桐引着去外间休息用茶,他望了一会儿都没看见伶心,唤了送茶水的小丫头画儿,假装无意的问道:“怎么今日不见伶心姑姑?”
画儿道:“伶心姑姑染了风寒,这几日都在房间里休息。”
生病了?难怪看不到人。莫轻言藏下担忧的神色,淡淡道:“那她现在可好些了?”
画儿迷茫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这几日都没见过伶心姑姑,连饭菜都是墨桐姐姐亲自送去姑姑房间的。”她眨了眨眼睛,“公公找伶心姑姑有事吗?”
“没有,”莫轻言笑笑,“只是随便问问,好了,你去忙吧。”
画儿欠身退下,莫轻言脸上笑意被风吹散,伶心身体一向很好,怎的一病就来势汹汹,连屋都出不来了?只怕这其中有隐情啊……远处,一片混合着漆黑的暗红色云彩笼罩着半边天空,夕阳西下,天空中的神采渐次暗沉下来。深宫之中,最灵通的便是消息,傍晚的旨意,天才黑,合宫便知晓了。
消息传来时,莲心正在为皇后篦头发,皇后听见了也只是淡淡的挥挥手,让那人退下。她望了望镜中的自己,不过二十五六而已,已是十足的妇人样儿。
莲心用篦子沾了玫瑰花子水,一缕一缕的梳着头发,眼神只专注在皇后长而黑的发上,皇后将一缕碎发挽于耳后,抖出一个凄然的笑意,“有时候,本宫真希望,能与皇上做一对平常夫妻。”
“娘娘且别胡思乱想,”莲心停一停,见四下无人,又道,“别说是皇上,哪怕是寻常家的公子,谁又不是三妻四妾,好歹娘娘贵为中宫,母仪天下的尊贵,除了娘娘谁还有如此的福气?”
皇后唇角的笑意越发寞落,“福气都是给别人看的,是否开心,也只有自己知晓。”
莲心望了望镜中的皇后,“沁嫔屡屡破例晋封,娘娘自该高兴,娘娘这次总算没看错人。”
“是呢,”皇后抚了抚眼角,笑颜中爬上一丝快意,“明妃得意了这么久,也该有人让她不痛快了,就像她当初对本宫做的那样。”
莲心按了按皇后的肩膀,“此刻明妃一定在翊坤宫生气砸东西呢。”
“是吗?”皇后缓缓的挑了眉梢,眼波似绵,绵里却藏着尖锐的毒针,“那本宫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了,呵呵……”
储秀宫玉兰殿,贤妃悠然的品茶清茶,茶香满室,沁人心脾。莺儿端着两盘茶果走到她身边,俯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贤妃并没有因她的话而震惊,只衔着一缕温婉的笑意,“本宫自知她不是池中鱼,却也未料到她晋封的如此之快,当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莺儿抿唇一笑,“奴婢听闻,明妃娘娘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连皇上前几日赏的珐琅花瓶都砸了。”
贤妃优雅的品了一口茶,“这么沉不住气,果然是明妃的作风呢。”
“不过,皇上的确是太宠爱沁嫔了”莺儿略含不忿,“因着沁嫔骤然得封,许多小主都上门道贺,却被皇上一道旨意拦在门外,奴婢从来未曾见过皇上如此体贴过妃嫔。”
贤妃闲适的拨一拨耳坠,“皇上若非如此,明妃还不会动这么大气呢。”
莺儿会心一笑,“明妃与沁嫔的梁子可是越结越深了呢。”
“我猜啊,一场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她眉色含春,“明妃的手段?本宫当真是相当期待呢。”
翊坤宫中,光洁彩釉的砖地上一片狼藉,碎瓷片、泥土、花瓣遍地都是,宫人们齐齐跪了一地,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秋容心疼道:“主子,别气伤了身子。”
明妃坐下,斜靠在雕花长椅上,胸口起伏不定,娇艳的面庞上盛怒之色正浓,冷笑道:“好个沁嫔,入宫不过十日,已经连升四级,”,她咬重了“沁嫔”二字,“啪”一声狠狠拍在椅子扶手上,“若是任由她如此下去,岂不是很快就要越过本宫去了!”
秋容赶忙执起她的手,轻柔的吹了吹,“主子,仔细手疼。”她侧头对着宫人们道,“主子由我陪着,你们先下去,等下再来收拾。”
宫人们正害怕的紧,听到秋容的话,才如大赦一般连忙退下。
秋容关紧房门,捧着一盏茶上前,语重心长道:“主子且放宽心吧,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嫔,主子贵为妃,她岂能与主子相提而论?”她将茶盏奉于明妃,“主子是镇国大将军之女,这半壁江山都是将军打下的,她的家世卑微,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主子去啊。”
明妃眼中的锐利渐渐软了下去,眼眸半闭,“家世又如何,宫中的女人,求的不就是皇上的宠爱还有子嗣吗?”
“若论宠爱,主子自是宫中第一人啊。”
明妃嗤笑一声,“哪怕是本宫恩宠最盛之时,皇上也不过一月来翊坤宫三四次,现在有了新人,皇上更是一次也不来了,皇上都不来,那子嗣还有何希望?”
“皇上只是政务繁忙,除了来娘娘这,皇上几乎不进后宫,除了初一十五两日,皇上必须陪着皇后以外,贤妃可是两三个月才能见皇上一次呢,襄昭仪的身子连侍寝都不能,”她放轻了语气,“沁嫔晋位再快,皇上至今尚未宠幸她呢。”
明妃失神道:“你不懂,”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皇上一天未宠幸她,本宫就越害怕。”
“主子,这是为何?”
“秋容,你还是个姑娘,如何懂得男女之事,”她见秋容面色羞得通红,懒懒得扬扬头,“尚未侍寝便如此宠爱她,才是真的看重她,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她一日未侍寝,便新鲜一天,只有等她侍寝后,时日长了,不新鲜了,皇上总会有放下她的一天。”她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话虽是说沁嫔,可活生生是她的写照,皇上可不是因为她不新鲜了,便不来了吗?
秋容想了想,露出轻松的神色:“主子多虑了,奴婢想,皇上不宠幸沁嫔,只是因为她身子未好。”
明妃眉心一松,“希望如此吧。”水眸圆睁,露出一股冰寒刺骨之光,“本宫不喜欢与人相争,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与本宫相争的资格,”她面上露出狠戾,“再过几日,本宫倒要看看,她还得意的起来吗?”
秋容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主子,已收到内报,沁心宫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
明妃唇边露出决绝的神色,悠然一笑,沁嫔?呵呵,先让你得意两天,只怕过几天,你连怎么死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