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玉葱山,以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巍然屹立在中仙大地上,曾有古人机缘得见,盛赞玉葱山曰:“方古此山先得日,诸峰无雨亦生云”。
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古代建筑群。建筑群中,时有刀剑击鸣声隐隐传出,又有风火雷电不时闪现,五光十色,轰轰不绝于耳。
山巅之上,一老者负手而立,他须发皆白,衣袂随风而荡,就那么一动不动,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又借周山之力传来阵阵压迫感,叫人不敢逼视。
他目光向东而望,良久,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唉,大劫将起,妖魔横生,从此世间多事矣。”
玉葱山地处王朝极西之地,山高路远,少有人至。
这一日,玉葱山主峰上响起了悠扬钟声,大钟连响一十八下,是为召唤山上众弟子集合的集合令。
自打阳清派立派始,迄今已三千余载,派中的青铜大钟,也有百年未曾响过,这回突然敲响,叫众弟子顿时乱了阵脚,不知如何是好。所幸有执事弟子维护秩序,将不明所以的新晋弟子引到养心殿广场前等候。
不多时,殿中响起洪亮的声音,那声音由小转大,随着声音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年纪轻轻,身材颀长,相貌清秀,头上挽着一个发髻,青衣罩体,眼中满是孤傲之色,只听这年轻人道:“诸弟子听令,传掌门人口谕,我道式微,道消魔长,于此妖魔横行之际,特令我阳清派五十三、五十四代弟子一齐下山,除魔卫道,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这年轻人刚说完,也不理会众人,扭头欲走。
“师兄!”“武焱师兄!”自觉与其相熟的弟子俱蜂拥上前,将其围住,打起了招呼来,霎时间,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你道为何?只因此人乃是阳清掌门爱徒武焱,这武焱七岁便筑了道基,修炼起来更是一日千里,资质甚奇,一直被掌门无乐真人当做接班人培养。
若是现在与其交得个好关系,来日待得他接任掌门,说不定也能分上些许好处。
广场上,弟子们三人一伙,五人一群,窃窃私语着,都在谈论着此次下山之事,兴奋者有之,惧怕者亦有之,不过不管是心甘情愿也好,不情不愿也罢,掌门下了令,就是不应也得应了。
正这时,有一人形单影只,侧身靠在广场一角墙边上,这人面若朗星,仪表大方,一袭白衣,袖袍宽大,袖口上纹着两条银龙,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他嘴上一直挂着邪邪的笑容,才使他少了几分正道的浩然正气。
只见他双手环在胸前,夹住一把宝剑,鼻腔冷“哼”一声,心道:“不知山上那几个老东西又想出什么鬼把戏来。”又瞥了一眼殿前的人群,笑了笑,扭头出了广场平台,往山下而去。
玉葱山山高万丈,自上而下共有台阶三万余级,白衣青年身影急闪,须臾之间便到得山脚。
山脚下两个守门道童见得此人凭空出现,先是一愣,随即赶忙躬身下拜,口中喊道:“弟子参见师叔祖!”
那白衣青年嘿然一笑:“乖,还是你们懂事,喏,接好了。”说完大袖一甩,从袖中飘出两个瓷瓶,分别落入两个道童手中。
两名道童立时笑逐颜开,心中欢喜,大礼拜倒道:“多谢师叔祖厚赐!”
白衣青年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二人,只心神一动,面前便出现一把宝剑,这宝剑陡一出现,便迎风而长,白衣青年一跃而起,长剑自行在空中兜了一个圈,不偏不倚,正飞到青年脚下,托起青年,“嗖”的一声化作一道金光,向西方而去。
只做:一曲挽歌镇九江,天下离人皆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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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于公公,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了。”于德海与黑子藏身的大树下,终是到来了两个人,一人腰挎双刀,一人背背双斧,正是那刘隆义与关祁两个匪人。
刘隆义虽是猖狂大笑,可精神却一点儿不放松,只见他双眼圆睁,直盯着于德海藏匿的树洞,生怕一个不留神再叫于德海施展轻功,走月兑了去。
刘隆义一阵大呼小叫,半天都未见有动静,而跟在他身侧的关祁只是双手负在背后,一声不吭。
良久,树上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吵死了,这大清早儿的,还让不让咱家睡觉啦?!”
正说着,打树洞里走出一个人来,只听刘隆义在树下喊道:“呦,于公公您可算出来了,可愿下树一叙?”
果真,那树上之人正是躲藏多日的老公公于德海。
只听于德海道:“刘隆义,你这忘恩负义的恶贼,还敢与咱家这儿讨价还价!要叙便上来叙,不叙便罢,就恕本公公不奉陪了!”
刘隆义见于德海这般说来,只当他怕了自己,于是道:“怎么,公公可是身子虚了?也对,这人呐,上了岁数,身板儿就是吃不住累了。”
于德海听罢,在树上“哼哼”道:“这激将法,八十年前对公公我就无用了,咱家劝你少做口舌之争,你要么便上来,要么就把这大树砍了,不然呐,休想叫咱家下去。”
刘隆义一愣,心道:就这么耗着?这树上无水无食物,你又能坚持多久?难道这老太监另有别的什么倚仗不成?
刘隆义想及此,顿时心神不宁起来,当下敲定,不再拖下去了。
只见刘隆义拔出身后背着的两把大斧,屏住一口气,“哇呀呀”猛号一声,赫然从两侧超大树劈去。
刘隆义这两斧气势惊人,可砍到树上,这棵十人未必能环抱的大树连晃也不晃,树干上只留下两道痕迹。
刘隆义外家横练功夫劲道十足,斧上也多以刚猛凶厉为主,可若要向于德海那般内功深厚,可使得巧劲,凝内功于一点破之,却做之不到。
一会儿的功夫,刘隆义已砍出十多斧,可效果不甚明显,终于,一旁闷不吭声的关祁开了口:“刘当家,少费些气力吧,咱们便是在这树下多等一会儿又何妨?”
刘隆义“哼”了一声道:“我又岂会不知,只怕夜长梦多,他于德海奸诈狡猾,若是又有何月兑身之计,你我该当如何?”
关祁道:“那便杀将上去又能怎样?”
刘隆义道:“你我轻功皆不如他,若在上面与其交战,唯恐失了地利,反而落了下风。”
关祁道:“那就发响箭,等上半日,待得兄弟们聚齐,一起攻上去。”
刘隆义想了想,便道:“既如此,我们便等他半日。”
说完,刘隆义从腰间抽出一枚响箭,拉开箭上机括,将响箭放上天空,响箭在空中炸开,化作一缕红烟,久久不散。
响箭放出去之后,刘隆义与关祁二人就这般呆在树下,各自休息起来,以待兄弟们汇合。
再说此时树干上的树洞里,于德海对着黑子说道:“前几日教你的口诀,可都仔细记下了?”
黑子道:“都记下了,老头儿,你这匆匆忙忙的教我这些有什么用?下面可还有两个匪人呐,你怎么不去结果了他们?”
于德海并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布包裹来,接着道:“记下了就好,咱家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物什,咱家要你好好保管,切莫丢了,介时你寻个机会,将它送到京城城南三十里处,交给一个姓金的老者即可。若是事不可为,把它烧毁也就罢了,不过切记,千万不要打开观看,否则必有大难!”
黑子听得一头雾水,不知这老头儿是什么意思。
于德海道:“一会儿咱家就下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小子就趁机逃走,自此一路向南,翻过那座山,就能走出这片森林。小子!你可要好好保重!咱们有缘再会!”
于德海说完,将金布包裹使劲塞到黑子怀里,手中钳了大刀,转身便出了树洞,一纵身从树枝上跳了下去。
黑子听出于德海语气不对,刚想要拦阻,怎奈何于德海身法极好,早已不在树洞中了。
黑子左右思量一番,心道:这老头儿虽然是个太监,可也算是个好太监,这几日从未短过我的口食,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总的来说不是什么坏人,比起当年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不知强上了多少倍。于是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完成老头儿交给自己的使命。
在洞中稍等了一会儿,黑子慢慢探出头去,仔细听了片刻,见树下果然再无声息了,这才顺着事先准备好的树藤攀沿而下,瞅准了方向,迈开步子使劲奔跑起来。一边跑心中一边祈祷:希望老头儿没事儿,能平安回来。
黑子这一跑,直从白日跑到天黑,他寻了棵大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上去,躺在一个宽大的树枝上休息了下来,因为老头儿说过,天黑了就莫要赶路,若是抹黑行进,最易遭遇野兽。
黑子自打带着一众弟妹朝清章逃难起,就几无片刻停歇,一直在逃难,好不容易碰上个老头儿,对自己还算照顾有加,可没想到好日子没两天,又被贼人给搅和了。
黑子心中激愤不已,想起弟弟妹妹们现在过得可好,随即猛地甩甩头:有了那么多银两,他们定会生活富足,待我月兑了难,就去清章城找他们。
正憧憬间,忽的记起老头儿曾教过自己的口诀,据老头儿说这口诀乃是一篇上乘的内功心法,劝自己日后勤加习练,即便不入武林,也可强身健体。
黑子寻思闲来无事,坐起身子,学起了平时老头儿打坐的姿势,双腿一盘,双手自然下垂,放于两腿间,口中默念起心法口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