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
“这样的天气,最妙的是下点儿小雪啊!”韦世昌站在雪落亭里,默默的感叹着。
庭院中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儿上顶着一髻髻儿白花。屋顶也全白了,抬眼望去,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
“嗯,京城的雪景,那是再美不过的啊!”隆祥皇帝点点头,似是十分赞同。
整个皇宫已与往日不同,处处银装素裹。也是时值年关,连宫中的仆从们都换上了冬衣,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依旧冷清的皇宫偏院,孤独的身影,以及他身后忠心耿耿的奴才。
“也不知,这般美妙的雪景,我还有几年得见。”隆祥皇帝蓦地叹了口气,低沉道。
此时的隆祥皇帝再不似那日被妖媚蛊惑的花痴模样,只见他一脸刚毅不屈,眉头轻舒还皱,双手负背,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不怒自威,皇家气派尽显。
虽说隆祥皇帝年逾五十,却已两鬓渐白,正应了那句: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八十耄耋;当而立感叹弱冠,当不惑感叹而立。不知他又在愁些什么。
身后韦世昌见了主子这般模样,心中不忍,开口道:“皇上,您可万万要保重龙体啊!”
隆祥皇帝闻言,并未答话,长叹一声道:“这天下,何时才能是朕的天下!?”
韦世昌听罢,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两人俱是沉默下来,庭院中只余那稀稀落落的雪花缓缓飘落,说不出的寂静。
半晌,韦世昌才开口道:“皇上您也不必如此悲观,月前那出儿戏,可不是将那自命不凡的仙人给赶跑了吗?”
隆祥皇帝摇摇头道:“你忒也小瞧他们了,我荀氏一脉一统大兴多年,曾经多少次将其类赶走,可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卷土重来的。只怕这次,来势会更加凶猛吧。”隆祥皇帝话语中说不出的苍凉,引得韦世昌悲愤不已,暗暗落下两行清泪。
隆祥皇帝似是不想叫气氛如此低迷下去,勉强扯了扯嘴角道:“那三位妖类女子,可是真的魂归天外了?”
韦世昌想了片刻,哑着嗓子道:“的确是死了。”
隆祥皇帝道:“哎,都是为了朕啊!”
韦世昌忙道:“皇上万勿如此,能为皇上效劳,也是他们的福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莫要想太多了。”
说到这儿,韦世昌见隆祥皇帝又要自责,连忙转了个话题:“老奴记得先皇临走前,曾留下一个大秘密给皇上,这时候左右无人,何不拿出一观?”
隆祥皇帝道:“朕只知那大秘密是一个金布包袱,可这包袱,却不是给了朕,而是由先父亲手交到了德妃那儿。”说到这儿,隆祥皇帝有些哽咽,伤心道:“只可惜,德妃随后也遭了毒手,那包袱便不知所踪了。”
自此,隆祥皇帝面目发冷,咬牙切齿道:“迟早有一天,朕要叫你们知道,谁才是这天下主宰!”
随后,隆祥皇帝似是下了决心,转过身来面对着韦世昌一字一句道:“那个计划,也是时候启动了。”
韦世昌闻声瞳孔陡然收缩,猛吸一口凉气:“皇上您可是想好了?”
隆祥皇帝恶狠狠的道:“不除却这群叛逆,我荀氏一脉将永无天日!”
韦世昌见隆祥皇帝心意已决,只好点点头,跪倒在地:“老奴,谨遵圣旨!”
隆祥皇帝这才心头一松,面上凶狠渐退,又归一副雍容之态,只见隆祥皇帝遥望北方,轻叹道:“这,便是朕最后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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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在这大陆的南海之滨,乃是大兴渔业最为发达之地,日日可见无数渔船出海,船把式忙忙碌碌,撒下大网,只这一提便可鱼肉满仓,其鱼种丰富令人乍舌。曾有学者名李显之来此勘察,欲知为何这处渔业如此兴旺,竟然渔源不断,未尝断截。
就说李显之曾多次出海,一次发船,水粮齐备,连连行船十万余里,终是见到一个惊世骇俗的神奇画面,那是一处海上漩涡,这漩涡大的惊人,一眼望不到边,且终年不消,就那般在海中不住翻滚涌动。李显之是时激动不已,有意叫船把式将船靠近漩涡,好一探究竟。奈何好说歹说,那船把式也不松口,直言那漩涡是世界之边界,漩涡之中有海神,不可侵犯,触之必怒,无论是谁家船只,定要打翻海中,被那漩涡吞没,葬身无尽海底。李显之无奈,只好作罢,回船不提,但也总算是完成了此行目的:原来这南海沿海的生态如此丰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都是这漩涡作怪,将深海鱼群搅出海底。
而众人皆知海中大漩涡,却无人有能力越过漩涡到得另外一头,无论朝哪面行船,眼前的永远都是那个漩涡,莫测的紧,这才有世界边际一说。
可若是有人能侥幸穿过这大漩涡,再行十万余里,便有一岛隐现,这岛上奇树茂密,古木参天。有十万年树龄的“红神松”,高三十余丈,离地面最低处的树围也有十丈左右。还有八万多年高龄的“雀旅铁树”和神奇树种,树中可生树,自我繁衍的“重生木”,似这般的奇树异木在这四季岛上有千万种,数之不尽,汇成一片绿色的海洋。
一阵狂风乍起,姿态勃勃,万叶摇动,像大海中涌起层层波浪,发出阵阵涛声。这凛然狂风,也着实吹醒了岛上的一个人。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已从指间匆匆溜走,小六子却宛若南柯一梦,要是无有这般狂风,他还要睡上多久该是一个未知数了。
“这是什么地方?”小六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待得他左右一看,呈现在他眼前的再不是那繁华热闹的京城,而是一片——树林!
这叫小六子一阵迷茫,不知所措,可那右手还是不自觉的伸进了自己胸口衣襟,小心的模索一番,随即长吐一口气道:“呼还好还好,书还在!”
随即,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使劲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头脑清明,仔仔细细的回忆起来:我刚才不是要回家吗?
小六子的家,自然便是那京城晏阳楼后院的破旧小屋了。
嗯,没错,我记得有一群人莫名其妙的使劲看我,真叫人不自在呀!小六子还不忘抱怨一下,接着歪头想到:我先趁着乱出了大厅,绕过长廊,进了后院,然后然后哦!对了,就是那口井,是谁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井里去了!?难道难道我现在就在后院井中!?
小六子想了想,自己笑了起来,心道:怎么会呐,井里怎么会长花草树木呢!我真是太笨了!
可随即又疑惑起来,那么这里是哪儿?我明明就掉到井里了,怎么就到了这儿了?
过了一会儿,小六子想的是头昏脑胀,直快将头给想破了,也未想出个一二三来,索性就不想了:反正我兜里还有那漂亮的仙女姐姐赏下的银子,不管这是哪儿,也都能做些小买卖儿了,待得以后赚了钱,我便是那大财主,大富豪啦!
小六子如是想到,顿时自信满满,刚要迈步前行,猛然记起,这地方自己压根儿就不认识,可真是人生地不熟,鬼影子都瞧不见,这会儿又该往哪儿去呢?
自打他小六子小时候懂事起,便一个人在京城讨饭吃,似他这般头脑呆板,又无经验的小孩子,若不是被晏阳楼掌柜的收留,给他个打杂帮工的活计,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人到了真正危难之时,就是那曾经的恶人,也能被念出个好来,就拿此时的小六子来说,他就想起了平日里尖酸刻薄的老板娘:老板娘经常打我骂我,可对我还是不错的,也没短了我的工钱,又给吃给喝给地方住,她要是不打骂我,那就更好了!
如今的小六子,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离开了晏阳楼,不做那忙活跑腿儿的行当,反倒有些不习惯,他想着想着,竟然一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他越哭声音越大,声音越大就越悲愤,直哭的是一发不可收拾,直似鬼哭神嚎,昏天黑地。
小六子也是少了那经验,他不知,在这深山老林中如此哭号,便是不招来慑人的鬼怪,也会喊来食人的野兽,这不,正当他哭的激烈之时,从远处传来一声长吼,那声音似猿似虎,既有猿啸之尖利,又有虎啸之威猛。
这吼声时有时无,却越来越近,终是传到了小六子耳中,小六子的哭声因而戛然而止,惊愕的看着声音来处方向,结巴道:“什什么什么东西?”
那物好似在这深林中辗转腾挪毫不费力一般,以极快的速度不旋即便随着一阵阵长吼来到了小六子附近。
只听小六子面前树林“哗啦哗啦”一阵响动,一个影子迅捷的从中窜出,落在小六子身旁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正是适才那声传百里,似猿似虎的长吼之声。
小六子见了这物突然冒出,直吓得魂飞魄散,忙朝那物看去,惊道:“这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