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言既出,满朝皆惊,便连坐在上首的隆祥皇帝都“腾”的站起了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大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末将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元开裕道.
隆祥皇帝听元开裕再次确认,站之不稳,一往后仰去,坐回了龙椅上,思索起来。
下面满朝文武见皇帝不说话,忽而礼部尚书严齐出班道:“启禀圣上,此番异族侵扰我大兴北疆,当属无奈之举,想先帝在时就曾屡次北上,将我国北境一推再推,只把阎蔓驱逐到了极北之地,而纳来的领地却不善加利用,只闲置一旁,那阎蔓长居冻土之上,常年颗粒无收,饥寒交迫,自会另寻活路,是以”
严齐话还未说完,又有一人出列,官袍之上绣有一只白雕,乃是太常刘公则,他对着严齐大声驳道:“严尚书此言差矣,想我悠悠天朝,坐镇中央,统领四方,异族皆服,何来逼迫太甚之言?八月朔,黑气十余丈,飞入皇宫长乐殿中。五原山岸,尽皆崩裂。九月末,有虹现于玉堂。想前十一月,柳州、琼州地震;又沧州海水泛溢,沿海居民,尽被大浪卷入海中。月中,骊州雌鸡化雄。种种不祥,非止一端。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早是上天向我大兴喻示,今年必是灾年,还请陛下早日登坛祭天,以求诸天庇佑。”
严齐见自己言论被刘公则打断,哪里肯让,立时反唇相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在殿中争论起来。
这二人一起头儿,满朝文武立马趁机发言,各自希望自己的观点能被圣上认同,一时间诸位大臣讨论的是热火朝天,各自交头接耳,有说此番阎蔓入侵是被逼得太急,活不下去了;有说这是北方太冷闹了雪灾了;有说阎蔓换了主子不服管束了;还有说他阎蔓不过是抢几个城市,拿些粮食就回去了。总之说法各不相同,却又各执一词据理力争,顿时堂上乱作一锅粥,你来我往,争的不亦乐乎。
要说这殿中还安静着的人,共有五位,除了正饶有兴趣看着阶下百官的皇帝隆祥与身畔的大内总管韦世昌韦公公,以及新晋国师佛门禅师正方,还有两人站立阶下,一是文官之首,老丞相金晋温,一脸的老褶挤在一处,面无表情,老神在在,正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另一个却是户部尚书郑经,他虽不说话,却不时左顾右盼,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悉心听着各家之所言,面上不露声色,可心中却是燃起了一把火,不为别的,只因那清章城新任城守虽然换了届,那也是自己的人啊!此番清章被灭,他郑经自是又少了一大助臂,要知道他清章城每年暗自送上京城的供奉,可是多的数不清呐,郑经不住纳闷儿,怎的清章今年如此多灾,一连两任太守都坐之不住,真是邪门儿了。
就如此闹哄哄了约莫有近半个时辰,这群大臣,若是在寻常之事上,哪里会坚持到现在?恐怕早就口干舌燥,闭口不言了,但眼下这档子事儿不同,往小了说是需要处理好两国邦交,睦邻友好,往大了说就是关乎他大兴存亡,生死一线的事情了,如何对待,还需研究出一套方案来。
这不,不等坐在上首的皇帝开口,众位大臣话锋一转,话题已是从阎蔓为何南下转而变成怎样处理了。
有说打,有说和,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这半个时辰说来也不短了,隆祥皇帝在殿上听得疲惫,打了个哈欠,见下面仍是一副闹剧模样,未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斜瞟了韦公公一眼,韦世昌当即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肃静!”
这一声儿尖细十足,听来刺耳的很,只一瞬间便钻进了诸位大臣的耳中,殿中嚷闹戛然而止。
隆祥皇帝见韦世昌这一嗓子效果不错,又给了韦世昌一个赞赏的眼神,转过脸来,不去问众位大臣,反而看向阶下元开裕道:“你家镇北大将军有何想法?”
元开裕本是对一众大臣十分厌恶:如今已是火烧眉毛了,两座城池已经丢了一天一夜了,消息刚刚传来,不思解决之道也便罢了,反倒如此无理取闹,搬弄是非,全把这军国大事当了儿戏,用来向圣上邀功,向政敌示威,真是久在朝中坐,不知天下难了!太平日子过得多了,早就忘了战争的残酷。此时忽然闻听圣上垂询,打断了他的思绪,微微一愣,赶紧整了整精神,出言答道:“我家将军曾言,一切都依循皇上旨意,现下里也只是调兵阻拦,未有进攻击敌。”
隆祥皇帝微微点头,嘴里吐出一个“好”字,继而对阶下众位大臣开口道:“诸位卿家有何想法,都给朕说说。”
皇帝陡一开口,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又七嘴八舌开了,再看这殿中硝烟再起,犹如战场。
隆祥皇帝看了这架势,一阵头疼,脸色不善,沉默一阵,见下面仍未有要停止的意思,勃然大怒道:“你们都是朕之公卿,国之大臣,就在殿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当这里是菜市吗?不到我问,谁若再敢出言,立马给我拖出去砍了。”
隆祥皇帝龙颜一怒,打殿外“呼啦啦”涌进来一队兵士,衣甲鲜明,武器锃亮,排成一队对着满朝文武兵戟相向,杀气立刻遍布整个大殿,大臣们见皇上发怒,赶紧噤声,气焰顿消,一时嘘寒若禁,紧闭双唇,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发出声音,被拉到殿外“咔嚓”了。
隆祥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巍巍道:“你们的意思,朕已然听出了个大概,说穿了不过两个字,无外乎‘战’与‘和’,嗯”
皇帝言罢,往下面一扫,眼神终是定在一人身上,接口道:“吴敏致,你有何看法,且说与朕听听。”
那吴敏致乃是前朝大将军之子,勇武非常,现任兵部侍郎,亦是主战一派,听闻圣上相问,向前一步出列道:“启禀陛下,臣无话可说。”
隆祥皇帝一阵纳闷儿,追问道:“怎么无话可说?”
吴敏致道:“阎蔓,豺狼也,不可予之以仁。自太祖逐其至今近千年,时常侵扰我北疆,先帝在时亦出大力逐之,却仍不知悔改,今卷土重来,北方战乱已起,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不及时将其消灭,必为后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请陛下三思!”
隆祥皇帝闻声点头,脑袋一转,又看向另一人道:“乌长沥,适才朕见你喊的最欢,你来说说看。”
乌长沥颔首出班,先看了看一旁的吴敏致,轻轻摇头,这才躬身一揖,对着皇帝说道:“
所谓於学行礼,为说道义以感化之。单于怀服,遗以胡中珍货而去。仰以事君,俯以临民,必先诰诫号令,感化人情,而使下见信。人心肉做,我示之以诚,其必以诚待我。恳请陛下择人言和,劝其退军,如若不应,再兴兵戈不迟。”
隆祥皇帝听罢略一思量,也觉有理,为难道:“你二人说的都有几分道理,这叫朕如何定夺?”
正当皇帝摇摆不定间,老丞相眼中精芒一闪,稀松的眼皮终于翻了开来,对着隆祥皇帝道:“老臣赞同乌御使之言,可先遣人求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其退兵。”说完双眼一眯,又似打起盹儿来。
隆祥皇帝看着老丞相,心中无奈的很,不过口中仍道:“丞相所言极是,哪位爱卿愿赴柳州一试?”
皇帝此话一出,竟而鸦雀无声,满场寂静如斯,死水一般。
隆祥皇帝这么一看,不悦道:“一个都没有么?刚才要和之人呢?”
片刻,老丞相金晋温出言道:“老臣愿往。”
隆祥皇帝摇头道:“老丞相九十高龄,一生为国操劳,劳苦功高,这回便将这功劳让与小辈吧。”
金晋温拱手道:“多谢陛下关怀,忠君之事,为国分忧,乃是老臣之本分。”说完又缄口不言。
隆祥皇帝又看了看殿中诸人,怒而喝道:“阎蔓人虽是豺狼虎豹之辈,却也月兑不掉人身,有何可怖之处能叫尔等怕成这幅样子?我大兴的脸面都叫你们丢尽了!”
隆祥皇帝这番话直骂道了主和之人的心坎里,将他们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正这时,冷清的大殿中忽然响起了嘹亮的佛号:“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战一开,生灵涂炭,我等身为大兴官员,当以百姓为本,还需少做杀孽。”出言的正是那新晋国师——正方!
只见正方禅师说完了,双手合十对着隆祥皇帝一礼道:“贫僧愿为陛下分忧,前去柳州劝降阎蔓。”
隆祥皇帝看向左边,见正方禅师一脸平淡,直似视阎蔓大军如无物,大喜过望道:“有国师出马,定当一蹉而就!”
说完冲着阶下久未出声的元开裕道:“元开裕上前听封。”
元开裕听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脑袋往地下一点,口中道:“臣,元开裕,接旨。”
皇帝续道:“朕命你为贺亭都尉,领兵马五千,护送国师前去柳州谈和,当好生保护国师周全,不得有误。”
“元开裕领旨,谢主隆恩!”跪着的元开裕磕了三个响头,突然向隆祥皇帝问道:“皇上,臣还想向皇上要一个人。”
皇帝一听奇道:“是何人?”
元开裕道:“我入宫途中得遇此人,观其言行颇知兵法韬略,聪敏异常,想带到北疆军中以为助力。”
隆祥皇帝点点头道:“他叫什么名字?”
元开裕答道:“那人自称蓝思才,现任京城禁卫军统领。”
隆祥皇帝眉毛一挑道:“哦?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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