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知秋一身地麻袋装,张继宗笑的风轻云淡,心中却是有些发苦。
事实上,张继宗原本也是打算在衣服拿来之后,再带着张知秋前往张建东那里的,也好让千户大人知道自己地这番一心为公地苦心的;不意此刻却是被这个立功心切、自作聪明地亲兵统领给坏了好事!
他女乃女乃的。
张继宗难得的在心底骂句脏话:谁要跟他说这些军汉就都胸无点墨、毫无心机,他就一定要和谁急!
不过,对于亲兵统领地这种公然从自己手里“挖墙角”地行为,张继宗也是无可奈何,唯有笑眯眯地点头装傻而已。
一贯以来,为了要避嫌,张继宗在军中并没有发展什么亲近的嫡系,即便是在他直属地中军之中,也并没有什么真正地亲近之人。
当然,这也与军中的人员构成有关,张继宗地直属部下,原本就都是张家的精英子弟,他也就懒得去动那份多余地心思了。
这个亲兵统领跟着张建东也有些年头了,别的不说,这眼界却是有了一些的,亲见张知秋地这般名士风流之态,又眼见张继宗地这般刻意示好,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又是一个有大能耐的,当下心里便是存了一些小心思的。
至于说张继宗,军营中别的人虽然无不怕他,但是作为张建东地亲兵统领,张继宗却是管不到这些亲兵地头上去的。
况且,即便是这个亲兵统领对张继宗佩服地五体投地,只要他还在这个职位上,就势必是不能和张继宗走动过近的,此乃大忌!
作为主帅而言,其最为忌惮之事中,身边人与营中大将相勾连过密绝对是位列前三的。
“如此甚好!”张继宗貌似喜不自胜地微一点头,向提出中肯建议的亲兵统领以示感谢。
“如蒙张兄不弃,便随小弟一同前往千户大人帐中一行如何?想必大人定然是会倒履相迎的!”
不管张知秋有什么想法,张继宗是干脆地低姿态到底了。
在明朝读书人的口中,称呼别人为“兄”或者“兄台”,都只是一种自谦的客套话,与彼此地年龄是没有任何地关系的。
张建东虽然身高只有一米七四,但却足够雄壮,况且以明朝人宽袖长袍地制衣习惯,没准还真能找到一件张知秋能够凑合穿得上的。
亲兵统领做惯了伺候人的活计、眼皮子活,这时眼见张继宗动问,也不等张知秋的答复,直接撒腿便往中军大帐跑——开什么玩笑,这种邀请,张知秋能拒绝、敢拒绝吗?
张知秋果然没有拒绝,但却是在哈哈一笑之余,还是先动手来搬地上的这些粮袋:虽然张继宗始终没有只言片语地提到这件事,但自己却不能不识趣不是……
由于张继宗的人已在此,张知秋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老老实实地搬起一袋再一袋,即便是张继宗要那几名亲兵帮忙,也被他以地方狭窄、难以施展为由拒绝了。
这些亲兵作为张继宗的身边之人,素来在军中眼高于顶,张知秋可不愿招惹这帮大爷,回头被这些弄的一身地怨气的家伙红着眼珠子给自己找小鞋穿。
“你们是什么人?”张继宗看着一板一眼地搬着粮袋的张知秋,正要打破沉寂的说些什么,远处却是传来了亲兵统领地断喝之声:“都给我站住!”
众人一愣,抬头远望时,却是传来了亲兵统领地一声惨叫!
众人大惊,几名亲兵更是瞬间组成一个战阵,抬腿就要冲锋,只是在甫要离开之际,那个亲兵小队长却是忽然觉得有些不妥。
这只八人亲兵小队,张建东亲自命令要来保护张继宗地安全的,但是眼下却似乎是张建东那里出了麻烦,这要如何取舍,到是一时间让小队长有些为难。
“大人有麻烦,赶快去啊,都还愣着干什么?!”张继宗急怒交加地吼道。
在听到亲兵统领那声惨叫时,张继宗地瞳仁便是一缩:这个亲兵统领他是知道的,对张建东忠心耿耿不说,武艺也是极其出众的,如果不是被重伤的话,是决计不会叫的如此凄惨的!
七名亲兵得到张继宗地许可,再不犹豫,眨眼之间便动如月兑兔般地飞驰而去了,只把张知秋看了个目瞪口呆!
这是张知秋在这个时代第一次见到那传说中地武林功夫。
方才那七名亲兵在下意识地组成一个阵势的时候,张知秋便看出这绝非是军中地战阵。
冷兵器时代地两军交战,最重地便是战阵的冲杀,而军中战阵多以雄浑取胜,最常见的就是传说中地“一字长蛇阵”之类;而少量军人地组队冲杀,也通常是以这种横排队伍地一拥而上为常见。
方才那七名亲兵虽然迅速卡位,但彼此之间却是参差不齐,互有前后,正是一个疑是江湖中人常使的“北斗七星阵”。
这种阵型张知秋没有见过,但这个“北斗七星阵”的图像,在现代地一些军事论坛里到是有,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实际地案例。
“你且再此稍候,回头我们再叙!”眼见事情紧急,张继宗也顾不得再讲什么礼节、客气,直接给张知秋丢下一句话,抬腿就要往中军大帐奔走。
张知秋闻言,到是对张继宗凭空多出几分好感:在这种危险时刻,没有让自己这个平民上前冲杀,这个张继宗看来还是一个颇有原则之人。
“虞候,将外袍月兑下再去吧,打斗之际,奔跑不便!”
张知秋眼见张继宗手撩袍摆准备跑路,好笑之余却也忍不住地提示一句,在此刻无人之际固然是可以用手抓着这袍服,等到了那刀枪加身的时候,让这袍子裹在腿上,那就等死吧!
张继宗也非常人,耳听张知秋这一说,当即毫不犹豫地当众撕下官衣,却是连解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倒是张知秋一时间也不知是否帮他一下才好。
不是张知秋矫情不愿帮忙,实在是他对这古代的服饰根本就模不着头绪,上去帮忙只怕是会越帮越忙。
好在这个时代,扣子大多只用在内衣之上,象正式地服装如官服和长袍之类,基本还是使用衣带来做固定兼装饰之用的,虽然美观,但在穿、月兑之际却还不是特别麻烦的。
正值忙乱之际,忽听远处众亲兵齐声悲呼“大人”之语,旋即传来一阵阵“抓刺客”地喊声,二人相顾色变!
张继宗脸色惨变之际,更是奋力将身上的官袍扯的七零八落,一边便已开始向中军大帐踉跄而行。
张知秋眉头紧锁,心头也是暗惊。
这些谋算辎重营的人算无遗策,可谓是双管齐下:在外边布置下强势地武装力量调离了张建东赖以立身保命地游骑兵和亲兵,这厢又派了武林高手来刺杀军中主帅,一旦得手,只怕即刻便会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了!
张建东如果已然遇刺身亡,群龙无首之际,辎重营的情势可就已是危在旦夕了!
电光火石之间,张知秋思绪良多,眼睛下意识地跟着踉跄而行的张继宗移走,心中却是砰然而动:如果想要和老孙头离开,这恐怕就是最好地时机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战力,张知秋在这些天并没有什么实际地体会,这也就是刚刚才从这几个亲兵地行动中才略见一斑。
不过,张知秋倒是不大相信,张建东这个一军之主在已有提防的情况下还会被人所杀:这毕竟还是一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这种传奇的事情,终究还是很难发生的。
换句话说,眼下地这个混乱,很可能也就只是这么昙花一现,如果不能抓住机会的话,恐怕就更没有投机地时候了!
电光火石之际,张知秋也即刻地下定了决心:立即走人!
在没有搞清楚自己地情况之前,张知秋是不准备过深地参与到这个时代地具体事件中去的,尤其是对于这种有可能会引发“蝴蝶效应”地事件,他更是小心谨慎,步步惊心。
不过,所谓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在张知秋打定主意之后,却是发现老孙头不见了!
四下里急瞅,老头子却是在张知秋二人扯淡之际闲得无聊,自己一人向营内而去了,不过走的方向是在张知秋的背后,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而已,此刻却是唯有一个背影了!
“老孙头,你给我站住!”张知秋大急,提气一声大吼,却见远处地老头子一个踉跄,随即却是被踢了一脚般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在这个时刻,老孙头却是难得的“清醒”了一些,心知自己惹了祸事,这就直接跑路了!
张知秋啼笑皆非!
老孙头是跑掉了,而奋力撕扯掉自己袍服地张继宗却还只是刚刚起步,口中更是在不住地大呼小叫。
转过有些僵硬地身体,看着踉跄奔走地张继宗,张知秋心中却是霍然一动:难道这些人所要杀的,会仅仅只是张建东一人吗?!
“虞候慢走!”
张知秋纵声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