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明 第五十九章 追杀(二)

作者 : 张吹水

早在蛮族与马匪尚且还在冲锋的时候,那些在完成了自己“人形机械手”地使命、将手中地长枪传递出去的辎重营老弱们,便已经在第一时间撤回了自己地驻地的,同时聚集在这里的,还有那些在之前已然不幸中招的伤员们。

与现代的军队不同,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战地医院,因此那些受伤地士卒与役夫们,都是在领到一些伤药后、被各自地送回到自己所属地小队中去修养的。

事实上,在冷兵器时代的军营中,即便是连军医也很少甚至于是没有的——中医本身对于外科并不擅长,因此在军队中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大,以忻州营为例,也不过只有一个医术普通地医师带着三个徒弟,主要也还是服务于官兵们的日常疾病治疗。

当落向辎重营中的弓箭停止之后,还能够行动的役夫们便也大多开始向帐篷外汇聚——其实弓箭基本是落在一线地环形防御圈附近的,但大家还是习惯性地要往并不安全地帐篷里去躲。

当张知秋向此处亡命奔逃而来的时候,汇聚在帐篷外的众人们便也一哄而散了:这些人虽然也都分有一根长枪,但却根本没有受过任何地训练,有些人此刻更是连木棍都没拿一根,不跑那就是在等死!

张知秋其实也已看到了帐篷外众人地窘态,原本是想改投他处的,但在看到几杆被人胡乱抛下地长枪之后,还是决定跑了过去。

说起来,张知秋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是他身高马大、力气惊人,在对阵一般地蛮族和马匪时并不落于下风,之前如果不是打的兴起、将长枪当作木棍来抡的话,也不会被白甲兵的长柄斩马刀砍断了枪杆而不得不逃!

相比于明军的孱弱,以肉食为主的蛮族地身体素质要好上许多,他们的兵器也多出来许多狼牙棒、斩马刀、宣花斧、浑铁枪、甚至于熟铁棍等重兵器,对阵明军的时候占尽了上风。

张知秋原本是想等到逃离白甲兵的追赶之后、再去找把趁手地兵器的——其实他原本是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参与这种白刃格杀的,否则以他如今地身份,在辎重营中找一把称心如意地兵器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张知秋根本就没想到辎重营的防线说破就破,事先完全就没有一丝地征兆,虽然那个缺口旋即便被海量地投枪所封死,但已然突入进来的少量蛮族精兵,还是给辎重营带来了极大地麻烦和今日第一次重大的伤亡!

张知秋是在跑到自己那个帐篷的前面地时候被追及的,当时他为了尽早地拿到武器而放弃了之前之字形的逃跑策略而改为直线,悲催的是那个白甲兵虽然长得毛躁、但脑子却并不太笨,直接便看破了张知秋的意图!

时间不长、但激烈无比地追逐,让张知秋对于身后急促地马蹄声俨然有些免疫,因此当那匹妖孽地战马于十米外腾空而起的时候,满心只有前方一柄长枪地张知秋根本就没有留意马蹄声的变化!

当骤然间听闻马蹄声在背后五米处开始响起的时候,刚刚才把手掌伸向地上长枪的张知秋已然根本来不及变向,心中不由地惨呼一声不妙!

这个白甲兵所持的是一柄长把斩马刀,在马上的有效杀伤半径达到了两米,而那匹妖孽地战马在全力冲刺时居然能够一跃五米,那岂非是在下一刻便可以直接地踏到自己地头上?!

战后,张知秋曾经亲自地检验过这匹战马,在它的后臀发现了一个仍在渗血的伤口,形状却是与这个白甲兵斩马刀的柄端尾刃相同,由此也才知道,这匹战马的那一跃,大约也就算是它此生中的一个绝唱了!

“小心啊!”

“当心!”

就在张知秋心中第一次地泛起一丝绝望之意的时候,两声喊叫也几乎是同时在他的耳边响起,一个身影从张知秋的左侧急扑而至,而带着尖啸风声地斩马刀也在白甲兵地暴戾狂嘶中疾斩而来!

刀过!

人倒!

发髻起!

做为一个现代人,张知秋自然是没有发髻这种东西的,这是那个在紧要关头将张知秋扑出马蹄前方地役夫的——尽管没有看到此人是谁,但张知秋却是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地、极其浓烈地口臭味道!

“我靠啊!”

不顾搂着自己地那双手臂的剧烈颤抖以及耳边震耳欲聋、惨绝人寰、声嘶力竭地非人惨叫,张知秋也在发出一声非人地惨叫后,以一种更加非人地速度从这双温暖地怀抱中连滚带爬地翻滚出去,手中却还兀自不忘紧握着那柄几乎让他就此送命地长枪!

不用去看这个如今保有一个新鲜出炉地“地中海”发型、一如日式鬼片中的猪脚般只见发丝、不见头脸地役夫,仅仅只凭那个几次进入到自己噩梦中地“熟悉”地口臭,张知秋便可以毫不犹豫地肯定这个披头散发、叫的犹如上架待宰地母猪般的家伙是谁!

这么形容一个自己地救命恩人显然是有些不够厚道,但张知秋却实在是无法对这个给自己带来过巨大困扰地男人有所好感:那个曾经与张知秋同床共枕、并且在睡梦中把他当做自家老婆搂在怀里亲热的忻州役夫,吴二柱!

吴二柱是辎重营里第一批受伤的人之一,在第一次地战事中,他便被一只刁钻地狼牙箭射中了左臂!

事实上,张知秋此刻也顾不上对吴二柱有什么想法,因为那个白甲兵在一刀走空地砍掉吴二柱地发髻之后,已然是再次狂吼着向张知秋劈来了第二刀,完全地不看就在自己脚边将头埋在双臂间嘶声喊叫、瑟瑟发抖地吴二柱!

张知秋以枪杵地,借力再翻——他这时根本就连起身的时间与机会都没有,如果没有手中地这柄长枪,甚至就连翻滚逃离地机会都没有!

刀过!

枪断!

人滚!

白甲兵纵声狂笑,双臂挥处,第三刀再起!

张知秋此刻,当真是已然近乎绝望了:当那柄用来借力地长枪被砍断之后,只凭他自己的力道,根本不可能在白甲兵地斩马刀落下之前滚出足够远的距离!

在这一刻,张知秋的心中所思却是并非害怕,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死后是否能够“回到”现代;接下来才又想的是我要如何才能躲开这必杀的一刀!

在这一瞬间,张知秋恍惚间却是看到了一座光秃秃、恍若馒头般地山头,心中更是不由地升起一股不合时宜地欣喜之意,只是在转瞬间又看到“馒头山”上一道如刀砍斧削般地悬崖峭壁之时,脑中骤然一痛,竟也宛若是被当头劈中了一刀一般!

这些事说来话长,但在张知秋在脑中一痛、眼前一黑之余定神再看时,那个白甲兵的斩马刀也才不过是刚刚举起!

看到这里,不甘就范地张知秋立即准备再次翻滚,不料却是脑中一痛、眼前一黑,手脚也瞬间变得酸软无力,却是哪里还能动得了分毫!

“不要动!”就在张知秋心中终于泛起一股绝望之际,一声熟悉地断喝就是在他的耳边炸响,张知秋不由地露出一丝苦笑:监管自己的那个亲卫,这就终于地及时赶到来给自己送终了么……

接下来的事情,张知秋由于是躺在地上不得而知,是在他终于被一脸傻笑地老孙头看的脸红、而不声不响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以后,才慢慢从张秀才地口中听评书般地得知的。

撇除那些被张秀才自己添加进去地私货,张知秋最终得以得出地结论是,自己的这一条小命,原来却是那个自己一直都对之不假颜色、但却从来都是对自己笑容以对地那个阴险的“笑面虎”亲卫以命换命而来的!

当事时,就在张知秋即将要被白甲兵一刀枭首的时候,那个“笑面虎”亲卫终于精疲力竭地拼死赶到了。

在那个时候,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任何人都已然无法改变白甲兵杀死张知秋的决心与意志了——哪怕这个白甲兵正在冒着自己也要被杀死地极大风险!

在这个时候,张建东的亲兵们已然在亲兵统领张石的亲自带领下杀奔了过来,这些人是整个忻州营中武力最高的那个阶层,即便是面对蛮族地白甲兵,虽然一比一是绝对会死,但五比一便肯定可以至少打个平手。

此刻从四下里围杀而来地或飞奔、或骑马地亲卫,足足地超过了有十人,但这却仍然不能动摇白甲兵那柄已然高高举起地斩马刀!

在这个时候,距离张知秋最近的,除白甲兵以外便是已然陷入崩溃而正自嚎啕地吴二柱;而距离白甲兵最近的,便是正自从后方飞奔而来、喘的已经象条老狗般地“笑面虎”亲卫了。

在这个时候,确实是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白甲兵坚定地信念的,但好在还有一匹马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匹近乎于妖孽地、白甲兵所骑地战马!

“笑面虎”亲卫承担了劝说这匹战马的重任,但他用来劝说的方式比较特别:不是用嘴,而是用刀!

刀起,妖孽战马两腿齐落!

刀落,“笑面虎”亲卫头颅飞起!

ps:晚了几分钟,还算是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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