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称作黑林十二鬼中的一个好似头领的人来到山羊胡近前,二人用低低的声音交谈起来。声音虽低得别人或许听不见,但杨枫凝神一听,就听得清清楚楚。只听那头领对山羊胡说道:“从安顺镖局出发的人全在这里。安顺的总镖头江有朋也在这里面,装成一个趟子手,就是南面岁数最大的那个。毒玉九成九就在他身上。车围里面的都是安顺镖局的人,外面的那两个男的,是过路的;那女的,是从访春楼从良的,姓裴,随镖队到此,不会武功。”
山羊胡点点头道:“有劳了,不过也得堤防他把毒玉放在哪个小喽啰身上。一会儿动手时你们不必攻击,只负责截杀这些小喽啰,不能放过一个。这些金子是一半酬金,拿到毒玉之后马上给另一半。”说着话递给那头领一个小袋子。
“明白。”那头领接过袋子说道。
这时镖队中那个中年黑脸大汉高声喝道:“这些位朋友,深夜来此,意欲何为?”
山羊胡听后发出一阵干涩的怪笑:“高九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走镖这么些年,难道看不出我们是要劫镖吗?哈哈哈哈……”
那个高九刀似乎并未着恼:“高某和阁下素不相识,敢问高某和安顺镖局可否得罪过阁下,能否报个字号过来。”
山羊胡又一阵怪笑:“你们也没得罪过我,我们来这里是想借那块毒玉用用。报个字号也无妨,周灵山是也。”
“周灵山!”
“鬼影婬狐!”
……
“就是那个被赵大侠追索多日的周灵山?原来他还活着?!”
……
镖队中的人一阵骚动。
周灵山好像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哼”了一声,向着同来的那大汉一伸手,说道:“这位的名号想来说出来各位也不会觉得陌生吧,无色大师!”
周灵山话音一落,镖队人众顿时轰然一惊。
“无色?!”
“血屠僧无色!”
“竟然是无色!”
“就是那个一夜间屠尽一个村子的畜生?”
“这个畜生还没死?”
“听说赵大侠也奈何不了他。”
“哎,何止是奈何不了他,反而听说是无色念在同是出自普林寺,才没对赵大侠下杀手。”
“这种畜生居然有这么高的武功,这还有天理吗?”
“哎,看来今天……”
“闭嘴!”
……
镖队中惊讶声、谩骂声不断传出,无色一动不动,周灵山却显得有些得意,只听他干笑几声后又说道:“其它的这些朋友也不用在下介绍了吧,招子亮的应该认识,都是黑林来的朋友。高九刀,你觉得你们这三、四十号人能斗得过我们吗?识相点儿,把毒玉拿出来,大家各自走路,免动刀枪;如若不然,高九刀,我想结果你是知道的。”
“周灵山,别说大话诳人,高某可不是吓大的。别说高某没有你们说的毒玉,就是有,凭你们几个,也敢妄想攻破我们的车阵?”
“你没有毒玉?万毒门这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小把戏也能瞒得过我们?那高镖头可否让在下把镖局的人搜一遍,如果真没有,周某马上留下百两黄金走人,如何?”
“呸,周灵山,就是没有毒玉,安顺镖局也不可能让你搜身,否则以后如何行走江湖?废话少说,有种的就放马过来。”
“既然高镖头不服,那就出来和在下,或者跟无色大师过过手如何,也好让我等领教领教高镖头的过人本领。”
“臭狐狸,少耍小聪明,不是想找东西吗,那你就进来找啊。”
“哈哈,好,好,那在下就先瞻仰瞻仰高镖头这固若金汤的车阵,哈哈哈哈。”说着话周灵山开始绕着车围面带嬉笑、摇头晃脑地踱步起来,只留下无色一人守在路口。
镖队人马在警讯刚起时就各自站好了位置,到现在无一人挪动过,基本上是每两人守一个车间缺口;中间还有五人围簇在高九刀身边。虽然周灵山对镖队一脸轻视的样子,惹得不少人面现怒色,却也没有一个人动一动。
周灵山沿着车围慢慢晃到了山坳里面,看到燕云时,眼睛亮了一下,嘴里叨咕了一句“根骨不错”;看到杨枫时,鼻子哼了一下;看到那女子后,顿了顿,眼珠转了几转,忽然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女子衣襟拽了起来,一脸婬笑地说道:“嘿嘿嘿嘿,这不是裴姑娘嘛,当年可是访春楼的头牌啊,还记不记得周某啊,在下当年可是光顾过你啊,嘿嘿嘿嘿”。
周灵山接着回头对镖队的人大笑道:“裴姑娘当年的滋味可真是美啊,不过就算让你们这些土包子享用,也只能是笨牛嚼牡丹。今天周大爷就在这教你们些御女之道,哈哈哈哈。”说着周灵山就伸手去解那裴姓女子的衣带。
“住手!”
“周灵山你这个畜生,住手!”
“你要是动了裴姑娘一根毫毛,我他妈宰了你!”
……
镖局的人一阵大骂,甚至有几个想出来,但被刘之飞制止了,刘之飞喊了好几遍“这是周灵山的诡计,激我们出去,没有车阵,我们斗不过他们”。
周灵山却愈发地猖狂:“哈哈哈哈,谁说周大爷耍诡计,现在就开始教你们了,都睁大眼好好学着吧。”说罢手上用力,“啪”地扯断了裴姓女子的衣带。裴姓女子满脸羞愤,拼命挣扎,但一个弱女子如何抗拒得过一个武艺高强的恶徒。
正在这时,杨枫手里捧着几个银锭和一张银票疾步走了过来,周灵山刚想叫杨枫滚蛋,却听到杨枫说道:“这位大爷,这个姑娘看起来也是命苦之人,您是江湖高人,就放过她吧。在下这里有点儿银子,大爷拿去喝酒好了。”声音急促却隐隐透着某种难以抗拒的说服力。周灵山似乎是没什么犹豫地说了声“也好”,就放开了裴姓女子,接过银子,转身走了。
正当镖队的人怀着不能相信的心情松了口气时,周灵山脸上却出现纳闷、疑惑之色,越走这种疑惑之色越重,越走脚步越慢。忽然周灵山停步回身,目露凶光,直视杨枫,镖队的人心道“坏了”。
但就在周灵山要发作的当口,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接着一阵马蹄声正由远而近。周灵山狠狠地瞪了一眼杨枫,也发出一声长啸,转身向无色处走去。
此时东方已露鱼肚白,不多时一匹马来到了山坳处,马上跳下一人,身材略显矮胖,分别向无色、周灵山和黑林十二鬼施礼,口道:“大师,周兄,黑林的兄弟,有劳了”。接着和周灵山低声交谈了一会儿,便到马上解下了一把伞和一个小桶似的东西,提在手里,站在了无色身旁。
这时周灵山又冲镖队人众干笑了几声说道:“刚才来的这位,有些朋友可能听说过,就是人称‘毒手鲁班’的童天童兄弟,我们这次找你们,也是因为童兄弟要用用毒玉。怎么样,识相的还不把毒玉交出来?哈哈哈哈。”
镖队的人小声叽喳起来。片刻后周灵山接着说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江有朋,你也别装缩头乌龟了,赶紧把毒玉交出来,不然你可别后悔。”
周灵山这句话让镖队一阵惊乱,这时一个趟子手打扮的中年人沉声说道:“原来各位早就知道老夫在此了。虽多说无益,但就这么把毒玉交给你们,老夫也无法跟货主交代。论放单,老夫也自认不是血屠僧的对手,各位就来试试我等的车阵如何?”言语间似乎对车阵很有信心。
“江有朋,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镖车里藏有机关暗器,不过周某还是那句话,你可别后悔。”周灵山说罢转头对童天说道:“童兄,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毒手鲁班的厉害。”
“好。”童天说罢把那个顶上带一个铁管和一个木柄的小桶摆弄了几下,提在手里,撑开那把泛着乌光的伞走到了离车阵有十步远的地方站住,蹲下,放下小桶,一压上面的木柄,顿时一道细细的黑水从那个铁管喷出,直射到一辆镖车上,“轰”,刹那间镖车腾起了黑黄色的火焰;镖车旁边的一个镖师左肩上被溅了一点黑水,也着起火来,他拍了好几下都没熄灭,反而左肩项和拍火的右手变黑,并在他的惨叫声中开始溃烂起来,片刻后便气绝倒地。
镖队上下一片骇然,一阵死寂。良久后江有朋从腰间解下一个横缠的包袱,远远地抛给童天。童天接过后退到了无色身边,从腰间的百宝囊中拿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上,慢慢解开包袱,露出一个细长的铜匣。童天拿出一把小木槌在铜匣上敲了一会儿,又掏出几枚或长或短的钢针,在铜匣上的一排小孔里探试起来,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只听“嘎巴”一声,匣盖弹开;把匣里的棉花拨开后,露出一块青幽幽的东西;童天远远地闻了闻,对着远处的火光仔细地看了会儿,又用棉花裹好里面的东西,合上铜匣,对周灵山和无色说了句“正是毒玉”,便收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