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已经有些年代的赌坊。装潢肯定比不上大城中的那些奢华,甚至有些儿老旧,但一点儿不影响人们的热情。赌场和青楼不同,赌客们最在乎的可不是漂亮舒适的环境,而是人气二字!
只看着挤得满当的大厅,听着众赌客此起彼伏的叫嚣声,听着骰子“叮叮当当”落入碗中的清脆声响。骆宽居然都有些儿莫名的激动起来。
他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手里把玩着那派得的一枚红筹。慢悠悠地在大厅中四处逛逛。
“双梅!”这时有人哈哈大笑。另一人冷冷道:“不好意思,我是双和,就大你一点点!”
骆宽耸耸肩,凑上去看了几眼,片刻间,他自然是看不懂牌九的。只能很无奈地离开。向着最热闹的那张大桌走去!
百胜赌坊是南观镇最大的赌坊,设施一应俱全,玩法无一不足。从普通的押大小到牌九、推筒子,到叶子戏、投琼、双陆,几乎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当然人气最旺的自然是最简单最刺激的押大小。
骆宽眼睛亮了。只远远站在骰宝台边上,甚至都不用怎么看,只须听听大家的吼叫,就明白了玩法。只听着众人一脸兴奋,“大大大,小小小”的叫声,就是傻瓜也能马上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百胜不比路边的小赌档,这可是正规赌坊,每一把的结果都在后面的板上写得清清楚楚,方便赌客们看清摊路。骆宽看了看,心下不由一笑,暗想这刀杀得狠。一连串的小。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了开了,一、二、五,八点小,庄赢。”赌场中的荷官已经一掀骰盅,大声报起点数来。大部分人都是唷叹道:“怎么又是小。”话音落处,又几人灰溜溜地低头闪了出来,自然是被杀得干干净净,只有黯然离开。
趁这个空,骆宽赶紧挤了进去。
“老子不信这个邪!连开七把小了!”这时有一个灰衣汉子被杀出了火,输得急了,袖子一捋,一大叠筹码都狠狠向闲位上砸压了下去。大声怒道:“操,我就不信不转摊!大家快跟上,一把杀死他!”
众人皆犹豫。但都被刚才这八刀砍得有些伤了,赌客自然都知道顺势而为这个道理,大部分人还是跟庄或者直接押点数,只有寥寥几个落点小注跟上了这布衣汉子。
“还有没有人?没有摇骰了。”荷官完全不露声色,面无表情地摇起骰盅来。
“大大大!”灰衣汉子这把是博命了!脸都吼得涨红起来。
“四、六、四,十四点,大!闲赢。”
“好!”灰衣汉子双手握拳,一脸兴奋,捧着荷官计算后推回的大堆筹码,他朝左右人群嘘道:“我就说这把一定要出大吧。嘿嘿!让你们不跟我。哈哈,老子输这么多,一把就全回来了。”
“押了押了。押得多,赢得多!”荷官又开始向众人招呼。“好,老子再押一把大!”灰衣汉子惦量了下。又是大把筹码砸了下去。他见没多少人跟上,也大声呼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跟大!这都转摊了。”
骆宽心动了下,捏起这唯一的一小枚筹码,有些想下手的意思。却终还是忍了忍,觉得还是看看比较有趣。
“哈哈,我说什么吧,果然出大!让你们不跟。”果然又出了一、六、六,十三点大。又被这灰衣汉子大筹压中。
“转摊了,真的转摊了。”一声嘘叹中,众人见到这灰衣汉子转眼就大输到大赢,一会的功夫就赢回这么大堆筹码,不由都兴奋起来。
赌场之中,向来是趋势为胜,自然要顺势而为,众人见这灰衣汉子开始旺了,自然跟上。
果然是转摊了,又连开出了两把大。众人皆狂喜,只恨自己下得少了。那些和骆宽一样,身上就一枚筹码的乞丐更是恨自己胆小没跟。只有那荷官仍然面无表情。慢悠悠地道:“押了押了,押得多,赢得多!”
“哈哈,运气来了,看老子一把整死你!”那灰衣汉子杀得兴起,居然把几乎一半的筹码都推了上去!这时候他赢得已经很多了,这一注起码也有百两之多。
这一次跟的人可就多了。那一直很冷静的荷官都有些迟疑。似乎都被他这气势给镇住。
“愣着干什么,摇呀!你不摇我来!”布衣汉子催促道。众人跟着他都赢了钱,自然也是大声助威。
“当当当”骰子落盘。荷官一把抄起。抱着骰盅开始摇晃。
骰盅揭处。荷官缓缓道:“四、四、六,十四点大,闲赢!”
“好!”众人全都兴奋得叫起好来。
“趁你病,要你命!”灰衣汉子杀红了眼,居然把这价值几百俩银子的筹码全推了出去!
荷官喉咙都忍不住动了一下,吞下了口口水,有些救助地望了望柜台那边。他这个小动作又如何逃得过众赌客的双眼。众人见庄家真的被打蒙了,又有旺者全注带路,都感觉再不跟上就是傻子。几乎所有人都大注跟上。
“还……咳,还有没有押。”这个荷官很年轻,干咳了一声,竟没马上摇骰子,显得很心虚的样。因为现在桌上堆积的筹码几乎成了一边倒之势,他这一把若再输了。起码也要让赌场赔上近千两银子。
骆宽也终于决定出手了。他倒志不在输赢,只是觉得欣赏庄家脸都被打青的感觉挺爽的。
不过骆宽准备押的却是小,骆宽倒不是想跟庄,只是觉得自己这么一枚小小的百文筹码,在这一刻显得是也太渺小。押在有些孤零零的庄那头,起码要显眼的多。
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押上时,却见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只干瘦的手臂,从他身后挤了出来。“啪”的一声,把一枚派得的红筹直接丢在围色的那一档中。
骆宽愣了下,转头瞅了一眼,却见那押围色的是一个样子很老的乞丐。衣裳褴褛,头发几乎都腻成了结。身上散发着臭臭的味道,比其它乞丐都更不堪。
要知道南观镇最近来的那些所谓乞丐,其实大都是些从北方战场附近逃难来的普通人。一路风霜,盘缠用尽,又或遭到劫抢。流落异乡无人依靠,这才沦为沿街乞讨之人。
这些人虽然也行乞讨之举,但毕竟才落难不久,无论穿着还是气质都近于普通人。远不似眼前这个老乞丐这般邋遢污秽。要是个个都跟这个老乞丐这般污浊不堪,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跟他们在一起赌钱的。
“滚开,他妈的,今天臭花子这么多,难怪老子这么霉。”有人已经极度不悦了。却不想被他所触碰到,只能赶紧让开让他挤进来。
就在他从骆宽身边挤进来时,骆宽的手腕忽然又似刚才进门时那样,莫名的抽动了下。不知什么的驱使。他本想押小的念头马上消失了,直接跟着那个老乞丐,把筹码押在了围色栏中。
“买定离手!”那荷官慢慢道,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老乞丐投下的这筹码。莫名的,他那原本有些僵硬的嘴角微微歪了下,倒似乎闪过一丝微笑。
“大,大,大!”所有人都跟着灰衣汉子齐声吼叫起来。这一铺许多人可都下了重注,自然声势惊人,直把在其它桌玩的赌客都一个个吸引得转过头来。
骰盅缓缓揭开!
“四、四、四!”四个明亮的红点,在骰盅里闪闪发光。
“三……三公!”所有人目瞪口呆,嚣张的骰宝台前一下一片寂静。那灰衣汉子更是面若死灰。整个人像被打瘪了的河豚。出来混,迟早要还。只在转瞬间,那本已经被打垮的荷官就已经击溃了他。还通杀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那老乞丐和骆宽。
“四个四,豹子通杀,庄赢!”荷官又恢复了刚才那付很冷静的表情,慢悠悠地道:“恭喜二位押中二十四倍围色的客官。”他动作很快,一收一返,片刻间就把骰宝台整理的清清爽爽。
那老乞丐伸手收下返回的筹码。居然就再也不接着玩了。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众人投之羡慕的眼光,暗想这个老家伙今天可是大大发了横财了,一个免费筹码,转眼就变成了二两白花花的银子。
骆宽捧着一小把筹码。心下有些好奇,也跟着从人堆里退了出来。跟着那老乞丐向柜台走去。
“二两四,全换了。”老乞丐一片换筹,一边扫了眼跟在身后的骆宽。也笑了笑,道:“你也不玩了?”
骆宽道:“你若还玩,我还跟你!”
老乞丐摇了摇头,接过换回的银两,眯着一双脬肿的眼睛,打量了下骆宽,懒洋洋地道:“十赌九输,还是玩一次就好了。”说完头也不回去走了出去。
“喂,等等我。”骆宽接过换过的二锭碎银,向着老乞丐追道。老乞丐脚步倒快,一下就差点走得没影。等骆宽终于追上后,他冷阴阴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骆宽笑笑,道:“请你吃饭呀。”
老乞丐停住脚步,却没回头,只道:“为何要请我吃饭?怎么,想感谢我?”
骆宽把手中的碎银在手中惦了惦,道:“不错,没你的提醒,我现在怎么会手上有钱。”
老乞丐道:“我没提醒你,是我们都运气不错。你不必请我。”
骆宽笑笑,道:“这赌来的钱要是不赶紧花掉,不是马上就又输回去了。你若不陪我吃,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这么多。”
老乞丐转过身来,望了望骆宽,道:“你这后生,倒也挺有趣。有钱你不会好好留着用吗?为何一定要花个干净。”
“你明明可以一直赢下去,却又为何只赢一把就收手。”骆宽反问道。
“哈哈!”老乞丐冷笑,道:“我若真有这必胜的本事,又何必当乞丐。”
“我知道你有!”骆宽肯定地道。
老乞丐愣了下,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骆宽慢悠悠地举起双手,道:“我的手告诉我的!”说这话时,骆宽心中亦一笑,想起了郭大同把那对大空藏轮赠予他时曾说过的话:“这双手环有鬼神之力,你慢慢便会知道他的妙处。”
“你的手?”老乞丐有些发懵,以为自己听错。
骆宽笑笑,道:“没错,我的手告诉我,你不是赌神,便是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