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声轰鸣,大雨宣泄而下,缓缓闭上眼将头伸进白绫,心下一片宁静,嫁到莫家这么多年,居然是这一刻最平静,面对死亡,她反而觉的是种解月兑,受够了……
侯门的丫头婆子都被她遣了出去,僵着身子踢倒脚下团凳,白绫猛然收紧,喉间发出一声要出不出的呜咽声。
他既然不信她执意要休了她,以不守妇道这样的荒唐缘由休妻,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就这样吧……再多的解释他反而觉得是狡辩,一死以了清白,她,做的似乎也只能是这样,两行清泪落下,遇人不淑,误她一生。
眼前发黑,懒的再动,再去跟他争吵,吵的昏天暗地,声嘶力竭,无数的争吵也没能换来自己的清白,反而更他厌恶,就这样吧,太累了……
耳边有细语悄声,困难的皱着眉,那个声音又在说了些什么,有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叹息道:“小姐又梦靥了,也不知道梦到什么,哭的这样伤心,赶紧叫醒吧。”
宋琼萝翻了个身,迷蒙睁开眼,迟钝的眨眼看清床边立的人脸,模上脸呼出口气,又是梦,自己好端端躺在出嫁前闺房里的雕花床上,懒懒坐起身打着哈欠问道:“嬷嬷,什么时辰了?”
孙嬷嬷点上麻油灯,上前端着安神汤送到琼萝嘴边:“寅时三刻了,再过不久天就亮了,小姐喝完这碗安神汤再睡会?”
秦绯推开碗盏,掀开丝被下了床:“不睡了。”
低着头怔怔看着床前踏板上那双十岁小孩穿的绣花鞋发呆,她重生了,死去又活过来了,回到了十岁的时候,那时还没有提亲,没有莫府,没有丈夫,没有婆婆姑子跟妾室的欺负,什么都还是好的。
孙嬷嬷见她痴痴的又在发呆,忙一使脸色让一边的小丫头梨花去将太太喊来,小姐这大半月来太不正常了,老是发呆,有时说着说着就不吱声了,呆呆坐在屋里一坐就是一天,与以前爱动爱闹的性子相差太大了,着是怪吓人的。
想了想凑上前小心问道:“小姐可要吃点什么?昨晚上吃的少,现下肚子是不是饿醒了?”
琼萝反应迟钝的啊了声,很快摇摇头:“不饿。”
孙嬷嬷更加忧虑,连话都变的这样少,真是太不正常了,一面又怪二房管教无方,仗着自己生的儿子纵容的上了天了,两个孩子那天吵了起来,二房的少爷将大房的小姐推进河里,再捞上来就成这副痴痴呆呆的样子,估模是被吓到了,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叹口气,门口脚步声匆匆,陈氏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抱住坐在桌前撑着下巴发呆的琼萝,模模她的额,担忧道:“好姑娘,你怎么又半夜醒了?这都半个月过去了,怎么还没好点。”搂着琼萝恨恨骂道:“二房那个杀千刀的小子把我家姑娘吓成这样,别说道歉,连个人影都不见,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琼萝那日与二房家的二小在池塘边争一只银哨子,那哨子是周老太爷赏给二房家的小子的,二房家的小子在琼萝面前炫耀,琼萝也想要,两个孩子争了起来,被二房家的二小一把推到池塘里,幸好跟着丫鬟没差点淹死,捞起来精神就有点不大对了,做了法事也不顶事。
陈氏看着琼萝安安静静的小脸,神情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叹口气将脸贴上女儿的脸,伤心道:“萝萝,你再这样,娘要被你吓死了。”
琼萝回过神趴在陈氏怀里,笑道:“萝萝没事呢,娘快些回去睡觉吧。”闭闭眼将沉闷的心情散去,老天爷是怜她的吧,不然怎么会让她重生。
陈氏不放心:“娘跟你一起睡吧,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恩。”
宋家也算的上是苏州城里的大户了,宋老太爷年轻时是个做官的,吃皇粮的,老了就把希望放在两个儿子身上,宋大老爷读书不行,平生最喜欢的是养鸽子,在他眼里儿女妻子都没他的鸽子重要,花在那上面的白瞎钱不知道花了多少了,陈氏劝了他不知道多少回也没用,说多了两人就吵,索性就由他去了,不管他。
宋二老爷比哥哥要好些,性子也不懒惰,可偏也不是个读书的料,考到三十多岁,都没能考上,临了也就是二十二岁那年中了一个秀才,宋老太爷瞧着他胡子都老长了还去赴考,就觉得有些丢人,没再让他再去赴考,捐了点钱买了个闲官做做。
还有两个姑娘,小姑娘嫁的近,就在苏州城里,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离着娘家不过一刻钟路程,时常带着孩子们回家看看。
大姑娘嫁的远,嫁到临县去了,生的是个女儿,来回起码要一天半的时间,路途不方便,也就逢年过节的能回来。
夜里没睡好,早上少不了要睡会懒觉,都知道大房的二小姐受了惊吓,这些时间精神不太好,很少出门,整日里呆在屋子里不出来,太女乃女乃跟太爷每日的请安都没去。
睡到近中午才起身,喝了一碗粳米粥,姐姐周琼澜走了进来担忧的看着妹妹:“你好些没有?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吗?”。
琼萝放下勺子近乎贪婪的看着姐姐,前世她嫁到杨家,婆婆不喜欢,姑子挑剔她,回娘家都不准许,姐姐早她几年出嫁,她们姐妹各自出嫁后再没见过一面,想不到再见面竟是这样的情形,心头颤动,眼眶发烫,赶紧低头喝了一大口粥将伤心情绪压下,抬起眼笑眯眯道:“我是懒得去给爷爷他们请安,装的呢。”说完冲着家姐挤挤眼,一派调皮天真。
琼澜哼声故意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调皮贪玩,怪不得掉到池塘里去,姐姐我不知道多担心你,原来你这丫头片子是装的。”
说完故意撇着脸不去看琼萝,琼萝忙放下碗一本正经作揖道歉,琼澜噗的笑出,揉着她脸低声道:“你刚才那样真是吓坏我啦,一声不吭的,我瞧着你刚才那眼神真是陌生的很,都有点不像咱们家没心没肺的宋三小姐了。”
宋琼澜年龄最大,琼萝小长姐四岁,二房的琼芝比琼澜小一岁,大琼萝三岁,最小的是宋琼然,比琼萝小一岁,宋府唯一的小子。
琼萝心中一动,不想再继续说这些,擦擦嘴拉起姐姐的手道:“今天是几号啊?”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二房的大女儿,宋琼芝就是今日在池塘边荡秋千摔下来瞎掉一只眼的,紧接着二房跟老太爷闹,闹翻屋顶也没用,瞎就瞎了,吃了多少药没换回琼芝那只眼珠子。
最要命的是后来到了说亲的年纪,没人来提亲,瞎了一只眼的宋二小姐没人要最后没办法宋琼芝招在家里,访了一个外地的男人入赘的,那个男人刚进门几年还算老实,到了后来宋老太爷过世,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将宋家搞的是天翻地覆,由接她那个本来就瞧不起宋家的丈夫更是瞧不起她娘家,居然让一个入赘的小子掌了宋家的大权,宋家人真是无能到了极点,如果宋家人争气一点,她在莫家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最后落的含冤逼死的下场。
琼澜一点妹妹的额,笑骂道:“你这丫头整日里呆在屋里睡懒觉,今天是几号都忘记了,今天是二十一号,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我一会要去池塘边荡秋千,你要不要去?”
前世里她十岁的生辰可没过的成,徐氏为了女儿的眼睛瞎了闹的不可开交,一口咬定大房里使坏,害了她女儿的眼睛。
前世的自己那天是没跟着去荡秋千的,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琼萝不得而知,只知道姐姐出去后没多久,琼澜的眼睛就摔瞎掉了一只,诸多事情就由琼澜瞎掉的这只眼发生的改变。命运的车轮缓缓转动,包括她的命运,宋家后来的没落,不得不仰仗莫家的帮助,以和亲的方式拉了莫家一把。
牵起琼澜的手,甜甜一笑:“姐姐,咱们去荡秋千。”
池塘边树木郁郁葱葱,池塘边上假山嶙峋,一汪清水从假山露眼缓缓流出淌进前方不远处庭院里的一个小池里,池塘边上种了许多高大的树木,水杉,樟树,榕树,柳树,梅树等等,每年都有人除虫,琼萝前世很喜欢在这里玩耍,跟着姐姐一起夏天在这睡午觉,做香饼,做女红。
此时正是八月,夏天最热的时候,琼萝拉着姐姐跑的飞快,她前世没有来到现场,根本无从而知琼芝是怎么跌的,又是怎么跟姐姐吵起来的,最后变成了个可怜的独眼龙,嫁都嫁不出去。
远远的就见二房里的两个孩子在池塘边玩耍,宋老爷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姑娘,姑娘嫁出去了,两个儿子只有二房生了一个小子,大房是没有生出儿子的,只得两个姑娘。
说起宋老太爷的风流劲,他两个儿子可比不上他,一共娶了四房女人,正房早就死了,后面又娶了一个填房,收了两个妾。
宋萝琼的父亲是早死的正室所生,宋琼芝的就是填房生的,那两个妾一个子都没生出来,至于为什么没有生出来,前世的琼萝不懂,重生后她渐渐想明白了,现在的这个老太太不要太厉害,那两个妾能生个一星半子的才怪
二房有儿子,老爷子难免会偏心,又加上老太太在旁边吹吹枕头风,二房的好日子过的极为舒坦,向来是看不起大房的。
琼萝的母亲陈氏,就算心有不甘也没办法,谁让她生不出儿子呢?谁让太女乃女乃不是自己男人的亲娘呢,也只有背地里发几句牢骚,面子上却不敢多说什么。
宋琼然卷着裤腿正在庭院里小池里踩水玩,宋琼芝坐在秋千上荡秋千,见她们姐妹两走来,宋琼然鼻子一翘扒着嘴角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朝琼萝嘲笑道:“胆小鬼掉到河里吓的门都不敢出来,胆小鬼。”
琼萝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走到琼芝跟前道:“二姐秋千借我玩会呗?”
琼芝翻了个白眼:“先来先得,凭什么让给你。”
琼澜一拉秋千架子,瞪着眼珠子凶巴巴道:“你都玩半天了,让我妹妹玩会你会死啊”
这几个孩子中琼澜年纪最大,脾气也最是火爆,琼芝是个慢悠悠的主,可就这慢悠悠的性子冷不丁背后捅上你一刀,还真是谁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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