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脑中转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一个陷阱,可是随即又被自己推翻这种可能性,如果徐州军有足够的兵力又何必要在城门这里搞花样,大可以直接设伏。
但如果眼前的敌人是真的要投降的说法,陆逊还是不相信,徐州军的可怕并不仅仅表现上战斗力可怕上,更为可怕的就是徐州军向来少有投降的士兵出现,当然少并不代表没有,可是仅仅一个少字,就让天下各路豪杰畏之如虎,要说能够迫降某一地,不是经过一番苦战消灭大部分有生力量以后,还真是罕见,这个朱然自己也曾经有过耳闻,当年他在江东游学的时候,曾经有人将他推荐给孙策,不过孙策几次派人请他,却都没有到,最后还是回到徐州军的土地上做了官,要说主公的魅力超过乃兄,也就是自己这些亲信在吹而已,连孙策当年都不能收罗到帐下的人物,今天会这么轻易就不战而降吗?
这边陆逊还没有作出决定究竟是冒不冒这个险,身边的众将已经乱哄哄吵成一团,这一下吴军中竟然第一次没有派系之分,无论是血气型的将官还是谨慎型的将官都是莫衷一是,最低级的认为眼下的敌人是真心想要投降;而稍微高明一点的这认为眼下的敌人这么轻易的就说出投降两个字来,一定还有阴谋在里面,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不应轻易的相信;而这里还有人会想的更多,怀疑城内的敌人是不是因为兵力少,怕守不住城池,因此在这里故布疑阵,想以此来阻吓江东军,将他们拖在这里,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迫使他们撤军。
此时的陆逊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几乎从他懂事以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一见让他没有把握的事情,可现在自己正是这里的最高统帅,必须作出一个决定,而且要对这个决定负责。
在茫然无助的时候,陆逊突然间想起了吕蒙,刚才他似乎是说要进攻城池的,现在的他还可以这么肯定吗?听听他的意见也好,毕竟现在自己不需要听人给自己讲解各种可能性,而是要一个确确实实可以把握的行动指南。
见陆逊用求助的眼神望向自己,吕蒙已经可以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但是他何尝不是陷入了迷茫之中,如果刚才大开城门无声无息非常像是敌人的疑兵之计,那么现在朱然出现以后,疑兵之计的味道变得更加浓烈,只是现在似乎浓烈的有些过了头,看起来又不那么真实,似乎又隐藏了其他的东西在里面,难道程玉真的就将主力都派到了这里吗?
吕蒙最后还是在瞬间痛苦的作出了决定:“大都督,眼前的情势十分可疑,不可轻举妄动,我看我们先退回一段距离,安下营寨,等探听清楚城内的情况再做决断吧。”
虽然吕蒙痛苦的作出了自己的决断,陆逊倒是变得一阵轻松,总算有一个值得自己信赖的人说出意见,那么就按照他的意思半吧,他这里正要下令撤退,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不可,我们怎可因为还没有见到的敌人就前功尽弃?”
在江东军中,有着豪放性格的人本来就不多,而在这种场合下能够说得上话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算不看,陆逊也知道说话的人应该是甘宁,只见甘宁抢在陆逊之前对他们说:“大都督,用兵之道,并没有完全之策,如果不去尝试,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眼下我军深入敌经,多待一刻就会多一分危险,眼下的情况虽然不明,但以我看来,多半是敌人在虚张声势,怎么可以轻易就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不如这样,大都督给我数百人马,先行杀进城去,大都督在后面接应,如果没有什么危险,自然城池唾手可得,如果遇到危险,大都督再领兵撤离不迟。”
陆逊本就是犹豫不决,听到甘宁这一番话也感觉大有道理,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对甘宁说:“也好,那就请甘将军多加小心了。”
“料也无妨。”得到陆逊的首肯,甘宁转身召集自己的数百亲卫,就要进城。见到外面的江东军终于作出了进城的姿态,朱然也不在门边守候,一转身向城内而去,甘宁虽然心中生疑,嘱咐手下人一定要小心行事,却还是紧紧的跟在后面。
眼见甘宁的人已经踏上了吊桥,后面的陆逊也开始命令人马跟上他们的步伐,虽然不能距离太近,却也保持在随时可以前去救援的距离上。
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甘宁已经到了城门之下,前面的朱然还是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让人模不透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甘宁习惯性的握紧了手中的大刀,毕竟马上会遇到什么情况实在让他心中没底。
果然事情如同他想象的一样,他这些人马还没有全数踏入庐江城门,前面的朱然突然高喊一声动手,两边的民居之上早就埋伏下了徐州军,都在等主将这一声将令,如今号令传来,数百弓箭手瞬间将手中利箭全部倾泻了下来。
虽然江东军早有防范,可是面对的是对方的远程武器,空有一身本领也没有办法发挥,只能尽量用手中的武器拨打满天的雕翎,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知道自己不过是弃子,竭尽全力让自己活下来才是正道。
随着城内的发动,和所有有预谋的谋杀一样,城上已经有人放下了闸门,目的是截断江东军的联系,很显然,如果城外的人攻不进来的话,只有将甘宁等人作为牺牲品了。
那边的陆逊也不是易与之辈,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见城内已经发动,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危险,马上组织人马开始攻城,毕竟现在甘宁是公认的江东第一上将,如果有个闪失,对士气的影响怕是十分大。
不过陆逊此时的反应只是焦急而非惊惧,眼前这一切都是在他预料中的事情,不过看来城楼上的攻击并非十分猛烈,料想城中的敌人不是特别多,甘宁只要挺到自己破城之时就是一个辉煌的胜利。
果然,就算城上有千余弓箭手,可是与城下数万的敌军比起来还是有些微不足道,在千军万马的冲击下,本来密集的羽箭也显得不在可怕。
眼见江东军轻易的冲到城下,虽然损失也很严重,但是这些损失与他们的力量比起来还是微乎其微,何况现在的他们是在敌境中,有些类似破釜沉舟的状况。
可是没有想到,城上的徐州军,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升起火来,大家都没有把这个情况当成太大的问题,虽然守城之法中有很多使用热油热水之类的手段,可是现在已经兵临城下才做准备,又怎么来得及,大家甚至在猜想是不是敌人看到自己兵力强盛慌了手脚。
接下来的一幕多少有点出乎意料,城上的敌人竟然点燃了火箭向下面射去,其实守城的时候用火箭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可是现在情势这么紧迫他们竟然还有时间玩这种把戏,这些就未免有些可疑。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本来密集的江东军阵型中突然出现一个缺口,这个缺口出现一个大洞,浓密的黑烟由里面散发出来,带着一种古怪的味道。
已经被现代人闻惯的硝烟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就在他们为这种体验震撼,还没有作出反映的时候,又是几声同样的巨响,带给他们无近的噩梦,临近的地区已经出现了几个这样的洞,除了消失的人以外,周围的人也被巨大的冲击波推倒一片,整个阵形变的七零八落。
城上的人中,基本上还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随着这几声巨响,也大多被吓了一跳,连手中的箭都忘记射,丧失了一次取得最大战果的机会。等见到火药带来的巨大破坏以后,士气为之大震,一阵欢呼,将城下江东军的气焰完全压了下去。
随即,有一部分弓箭手继续射箭,另外一部分搬出了另外的秘密武器,“土手雷”——实际上就是爆竹,程玉一直想将火药武器投入使用,但是无论枪支大炮对这个年代来说都是个笑话而已,可在紧急时刻,他竟然想到了最简单的办法,现在他用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爆竹”,将黑火药灌进竹筒中,外面接上根浸油麻绳作为引线,虽然破坏力不是很大,可是你想漫天飞傻的碎竹片,也一样能够伤人。
随着“手雷”的出现,江东军的士气更是基本上降到了零,这种破坏力远小于震撼力的武器已经发挥了它最大的功用,就连陆逊也不得不为之动容,可是眼下的形势已经是骑虎难下,甘宁此时还困在城中,怎能不救,眼前的敌人虽然可怕,但毕竟数量上不是很多,硬拼的话,应该还有机会,于是陆逊对鼓舞众人说:“大家不要怕,就算敌人会妖法又怎么样,他们的人就那么点,只要冲到了城下就没有人再能够阻拦我们,大家不要放弃,继续冲啊。”
却在此时,敌情又发生了变化,只听陆逊身边一位偏将对陆逊喊道:“大都督快看,那是什么。”
陆逊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脸色顿时变的铁青,原来,南北两侧突然间烟尘滚滚,虽然肉眼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根据他军旅中呆了多年的经验,也大约可以估模出来的敌人绝对不会低于万数,自己这里虽然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是,刚才那突然的打击已经让众人无心战斗,此时如果遭到敌兵骑兵的夹击,恐怕会一败涂地,想不到就是一念之间的失误,竟然让自己陷入了如此困窘的地步。
他可以犹豫,手下的士兵却不会犹豫,突然间发生的情况让士兵都开始有些不安,刚才已经很严重的混乱现在更是变成了**,已经有士兵转身溜走,就算他决定攻城,最后也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孤身战斗。
陆逊见大势已去,为了更大的利益,只要先将城内众人舍弃掉了,于是陆逊对城内默默的念了一声:“甘将军,为了主公的霸业,只好先牺牲你了,希望你的牺牲能有价值。”然后下令道:“后队变前队,马上撤离这里。”
军令如山,何况现在与城中已经完全断绝了联系,就算硬拼也没有希望能够救的出甘宁,只是让自己手下的兄弟受到更大的损失。纵然在场的很多人与甘宁的关系十分亲密,但眼下也只能含泪遵守军令。
在陆逊的心目中是希望军队可以能够有序的撤退,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做梦,败兵如同洪水绝堤一样再也控制不住,一路溃散下去。
城内的甘宁等人已经与世隔绝,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敌人越来越大的压力已经让他有些支持不下去,随着外面的陆逊开始撤退,守军又将手雷用到了城内的江东军身上,甘宁自己也成了第一批受害者,有一只爆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马月复下,战马受惊下,双足人力,马上的甘宁正在与人交战,促不及防之下,被狠狠的抛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站起,身上已经插了几只羽箭。
至此,甘宁心中以知今日定然无幸,还想冲到外围再最后杀上几个敌军,可是连这个武将的最后愿望也没有办法实现,身上的箭创已经带走了他左右的生命力,等到打扫战场的时候,人们才发现拄刀而立的甘宁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生命,也许他在表达没有完成凌统嘱托的悔恨吧。
等到少数几个被困的吴军看到城外进来的数千的敌军,有些不明白自己的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何会舍弃自己,他们却没有注意到马尾后面绑着的树枝。
既然南北两路都没有徐州军的主力,徐州军的主力又在什么地方?当然是在江夏,可是很显然孔明并没有这种觉悟,因为此时的蜀军还在向江夏城推进的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