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灵杀 正文 第一章 棺中少年,梦里异象

作者 : 一粒松籽

狭小的厅堂里贴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单薄的棺木里躺着一位双眼紧闭的少年。

一声钟鸣从静空寺传来,穿过长长的巷弄,剥落斑驳的泥墙,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砸了砸嘴,流下一串口水,发出均匀的鼾声,厅堂外悲戚的哭泣和刺耳的唢呐让他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话音刚落,声音顿时停了,他满意地睁开眼睛,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形似章鱼的紫色物体,和他大眼瞪小眼。

“有鬼啊,救命啊!”他一边喊一边屁滚尿流地往外窜。

窗外穿着丧服的几个人看见他,顿时齐声尖叫起来:“有鬼啊,救命啊!”

霎时间,小小的院落里人仰马翻,场面颇为壮观,紫色的章鱼状物体从厅堂里探出头,看着摔得四仰八叉的众人和一路狼嚎鬼叫的少年,神色黯然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怎么变成了这幅德性。”

说完,它施施然从人群中飘过,众人继续跌跌撞撞,似乎没有人能看见它。

那年,云初帝国发生了两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其一,喻家的剑匠喻刀收养的孩子死而复生,其二,静空寺百年来无人能敲响的镇妖钟突然自鸣,钟声响彻了整个皇城。

城南,慕容府中,慕容老爷子正在书房里偷偷喝着小酒,管家把门撞开,冲了进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啦!”

见状,老爷子手忙脚乱地把一壶美酒藏进书柜的暗阁,低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莫非夫人发现老夫喝酒了,正赶往此处兴师问罪?”

管家把嘴凑在老爷子耳边说:“非也非也,今日午时,少爷乔装打扮,去喻家订购了一批兵器。”

“这个混账玩意儿,我慕容家乃堂堂兵器大家,难道做不出他想要的东西,他怎敢跑去外人那里买!”闻言,老爷子怒了,大手往桌上一拍,不想拍碎了一壶好酒,心疼得直哆嗦。

喻家和慕容家同为云初帝国的大势力,两家都以生产兵器为主业,同行不同门,自然常有纷争。

喻家乃皇亲国戚,虽然这个亲戚攀得有点远——喻老爷是皇帝的姐姐的老公的弟弟的媳妇的姑姑的儿子的舅舅。

慕容家的慕容老爷子则是当今宰相慕容回渊的弟弟。

皇帝胆小惧内,未曾有所作为,宰相位高权重,掌管兵部大权,近年来,云初帝国一直被把持在宰相慕容回渊的手中,因此,喻家和慕容家之间又多了一层不必说透原因的敌意。

“老爷,您有没有想过少爷为何会突然买兵器,为何要乔装打扮,又为何会在喻家买?”管家细声细气地问慕容老爷子。

这个问题顿时把怒火中烧的老爷子点醒了。

云初帝国已数百年未经战乱,国泰民安,一片祥和,练武之人少之又少,兵器对于云初帝国的人而言,只是一个装饰罢了。喻家造的兵器锋利无比,重在实用,造型上没有下太多功夫,因此并不受欢迎。慕容家造的兵器镶金配玉,华而不实,倒是迎来了大好的生意。

只有明眼人才知道,喻家所造的刀剑,才真真是吹毛断发、杀人见血的。

慕容老爷子转念一想,眼中逐渐露出焦灼之色。他木然地往下一坐,大手一抖,书桌上的另几坛好酒顿时香消玉殒。

一片狼藉中,他叹道:“终于,终于要开始了”

城北,喻府,一位少年傻愣愣地站在一位老人面前。

“老天长眼啊,让我儿子活过来了”老人擦了一把热泪,抚模着少年黝黑的脸。

少年愣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台词,他尴尬地问道:“导演在哪儿,我要找导演。”

“什么,倒盐?你要盐做什么?”老人伸手模了模少年的额头。

这孩子没发烧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少年避开老人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头,却挠出了怪异。

他大惊失色地扯着自己长长的发髻,问道:“我的板寸哪儿去了?这头发不会是真的吧?我真的穿越了?我是谁,这是哪儿?”

“这儿是喻府,你家,你是我的儿子喻呈呀。”老人说着,浑浊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儿子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却变成了傻子,看来自己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这么说,我是这里的少爷?”喻呈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

老人一把捂住他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被老爷少爷听见了,可是要掌嘴的。”

夕阳把湖水染得一片血红,喻呈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百无聊赖地往水里扔了一个石子。

远远的地方传来敲打兵器的“叮咚”声,老人三言两语地把喻呈的生平描述了一番,喻呈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哀叹。

“这么说,我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喻呈喃喃道。

一旁的老人点了点头,老人叫喻刀,自小在喻家长大。

“那我们家有没有什么传家之宝?比如戒指、刀剑、玉佩”喻呈眼前一亮,期待地望着老人。

喻刀被他看得一头雾水,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拜没拜过什么很神秘的师傅?”

“没有。”

“我出生的时候有天地异象吗?”

“没有,你是我从废铁堆上捡来的,那是腊月,你该是刚出生不久吧,那天下了一场大雪。”

冬天下雪,这算什么天地异象?喻呈自嘲了一番,朝湖里打了个水漂。

“我是不是从小就有过人的天赋?”

“没有。”

“有没有漂亮女孩子暗恋我?”

“没有。”

“你其实是世外高人对吧?”

“没有哦,不是。”

夕阳一线融于水,万籁寂静了无声。

湖边,一老一少慢慢喝着酒,少年不是翩翩公子,老人也非白眉道人,他们不过是世间最平凡的爷孙俩。

这酒极其厉害,喻呈只觉得一股辛辣从喉头一直窜进了肚子,不久,浑身上下仿佛都被点燃了一般。他抬头,发现夜空里漂浮着无数水母一般透明的物体,它们睁着发光的小眼睛看着世人,远远望去,活像满天星斗。

喻呈惊讶地“咦”了一声,低头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喻刀的身影在他眼前模糊成了两个。

喻呈深深吸了一口夜里的寒气,口齿不清地对白发苍苍的喻刀说:“爷爷,我醉了”

“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从小到大你哪有爷爷,看清楚了,我是你爹。”

夜里,喻呈做了一个梦。

世界变成了一片汪洋,墨色的水在他的四周漾起微波,一条长长的木板桥从远远的地方一路延伸到他的脚下,不知从何处而始,也不知到何处而终。他有一种感觉,仿佛无论是回头还是前进,都永远不能找到尽头。

桥上有一栋稻草屋,喻呈此刻就站在这栋屋子的大门前,门上插着一把长满铜锈的钥匙。他把手放在钥匙上,手心下传来一阵阵震荡,稻草房发出“咚咚”的声音,极有规律,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门后有什么在呼唤他,那是一股来自血液里的共鸣,可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慌,钥匙也逐渐变得滚烫,他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

喻呈醒来的时候已是黎明,他躺在床上,窗外有卖包子的伙计在吆喝,他听得见声音,却睁不开眼。那是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喻呈一直觉得,无能为力是一种比恐惧更痛苦的折磨。

“臭小子,太阳晒啦,怎么还不起来。”

喻刀打开门,往喻呈身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使喻呈猛地挣月兑了那股无力的挫败感,一下子坐了起来。窗外的阳光照在他黝黑的脸上,这股凉薄的温暖既真实存在,又虚无渺茫,有如生命本身一般。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问道:“爷爷,哦不,爹,我是怎么死的?”

话音刚落,一段记忆突然降临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三天前,夜未去,黎明将至,天上挂着一颗启明星。一身青衣的喻呈去老梁家买酒,路过静空寺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雨。

老梁是皇城有名的酿酒师,凭着名气大,自订了一条规矩:每天仅售五十坛,售完不补。

三更半夜去排队买酒的喻呈盯着铜钱大的雨滴,在静空寺敲了半晌门,无奈里面并无任何动静。这年头哪还有正正经经的和尚,喻呈早怀疑他们是不是都戴上假发去飘香楼过夜了。

雨点在墨色的夜空里闪烁着微光,宛若一根根钢针。喻呈左顾右盼,发现了静空寺的镇妖钟,铜钱大的雨点打在钟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情急之下,喻呈躲进了钟里。

那口古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真有灵性,想恶意整一整这个狼狈的少年,总之,它突然落了下来,把少年罩住了。

无论如何,这都不算是一场奇遇,古钟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把少年活活震死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第二天,有小僧发现镇妖钟掉在了地上,全寺庙的和尚合力把钟抬了起来,发现了钟下死去多时的喻呈。

回忆起了这一切的喻呈习惯性地抓了抓头皮,喻刀看见喻呈又露出了一副痴呆般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一把揪起了喻呈的耳朵。

“臭小子,还不快起床干活!”

自从确定喻呈没事了之后,喻刀和蔼可亲的形象就烟消云散了。

“爹,你别动不动就叫我臭小子,你现在揪的可不是臭小子的耳朵,是将来的一代大侠的耳朵!”

言语间,一阵钟声从静空寺的方向传来。

喻呈突然愣住了,不知为何,他的后背泛起了一阵寒意。

“真是古怪,”喻刀朝窗外望去,仿佛从这里可以看见静空寺似的,“昨天也是这个时候响的,听说百年来没人能敲响它,最近倒是不用人敲也能响了,真是着了魔了。”

喻呈要干的活儿是搬生铁,喻刀的工作则是把生铁融化,打成兵器。

“爹,你什么时候才能教我打兵器?”喻呈问道。

喻刀欣慰地拍了拍臭小子的肩膀,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

“想学打兵器,还得先看看这本书。这是当年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襁褓里的古书,我看了半天一窍不通,但喻老爷看过之后却称赞有加,他老人家只看懂了第一页,就已经从书里悟出了很多炼兵器的道理。”喻刀捧着那本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书,沟壑纵横的老脸顿时变得沧桑而坚定,每一条皱纹都像用刀剑划出来的。

“爹,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掉了一代大侠,”喻呈捧着那本书,如获至宝地说,“这就是我的奇遇啊,这就是整个穿越的关键啊”

话没说完,他就挨了喻刀几个爆栗,于是他很识相地改口说:“我是说,这么珍贵的书怎么不早点给我看看,怎么说也是我的亲生父母留给我的不是?”

说着,他找了个借口跑去茅房。

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呀,怎么看都看不懂,谁知道这到底是哪国文字?在恶臭里熏了半天,喻呈终于辛酸地领悟到自己不是做大侠的材料,那本书也在他靠着墙壁打瞌睡的时候从怀里掉了出来。

形似章鱼的幽灵突然出现,在书即将落入茅坑之时伸出触角把它勾住了。

“人类真是暴殄天物,哦不,这小子连人类都算不上。”它摇了摇头,用另一只触角轻轻点了点,古书顿时焕然一新,书名也变得清晰可见。

“原来叫《撕书》,怎么取了这么一个怪名字?”

皇城的大街上,茶馆的生意热闹非凡,甚至超过了旁边的飘香楼。楼里的姑娘们探出如花似玉的容颜,侧耳细听茶馆里热闹的讨论。

“喻呈那小子一定不是凡人,活了这么多年,我可从没见过有谁能死而复生。”

“什么不是凡人,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人,静空寺里的那口钟可是镇妖钟,几百年来都没有过什么动静,怎么偏偏就掉下来把他给震死了呢?”

听到这儿,众人点点头。

“传说中,镇妖钟是个宝物啊,要是喻呈真是妖怪,被此等百年之宝压一压,怎么还能活过来呢?所以说啊,一定是那钟老糊涂了把好人当妖给震了,事后发现不对才让喻呈活过来的。”

飘香楼里的姑娘抿嘴窃笑,茶馆里传出了一阵善意的嘘声。

“依老夫看,喻呈公子非一般人也,”一位在当地颇有名气的夫子正襟危坐,抿了一口茶,“十余年前,皇帝陛下喜得一龙子,不想大胆刺客杀进皇宫,带着龙子扬长而去。老夫近日夜观天象,见一颗新星冉冉升起,颇有王者之气。说不定,这喻呈就是皇帝陛下遗落在人间的子嗣”

云初帝国安定得太久,人民对谣言的渴望比对刀剑的需求迫切许多。

但茶馆里的众人作鸟兽散,飘香楼的姑娘们也收回了各自的脖颈,谁也没有胆量去接那位夫子的话

慕容府里,慕容老爷子和少爷坐在客座上,主座上是难得一见的宰相大人慕容回渊。慕容回渊挺着圆圆的肚子,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搭在桌子上。

“我听说家里的供奉在外面大肆鼓吹喻家那小子是真龙后人?”宰相的目光在慕容老爷子和慕容少爷脸上扫了扫。其实,忽略他庞大的身躯和不雅的坐姿,他白发白眉的脸还是很有仙风道骨的。

“大哥,话是我派人传出去的,皇上病危,又无子嗣,喻呈虽姓喻,却并非喻家人,只是一个小剑匠捡回来的弃婴罢了。如果喻呈登上皇位的话”慕容老爷子说着说着,便沉吟下来,这里头的文章,还是等在座各位慢慢领悟吧。

宰相皱着眉头想了想,发现此计有三妙。

其一,让喻呈做太子,慕容家可以趁机拉拢喻家这一方势力,在喻家松懈之日将其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如此一来,喻呈虽当了皇帝,也只是一条无鳞的龙,无法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其二,云初帝国的历代君王都姓喻,若是慕容家贸然篡位,民心必然不服,所以还不如安心在幕后做摄政王;

其三,喻呈从小到大并无过人之处,不足以号令天下,如此一来,慕容回渊便可以挟天子以令猪狗额不,是诸侯。

“听说,这些下作的手段都是你想出来的?”宰相虽说面带微笑,却不怒自威。他白眉一挑,玩味地看着慕容少爷。

“回大伯的话,这的确是侄儿的拙见。”慕容少爷暗暗挺直了腰板,同时也捏了一把汗。

“真是个畜生,不愧是我的侄子。”宰相满意地大笑起来,“如此甚好,抓紧时间召集兵马,喻呈称帝之日,便是喻家覆灭之时。”

喻呈靠在茅厕的墙壁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咦,这书怎么变了一副样子?”

他看着那本焕然一新的书,欣喜若狂把它高高举过了头顶。

“我就知道这书和我有缘!”

随着他手臂的来回摆动,头顶上传来“咔嚓”一声,书里的一页被撕了下来。

章鱼此时就悬在喻呈的头顶上,目睹这本书两次惨遭毒手,它不禁怒从中来,伸出一个触角想要教训教训身下这小子。

那页不小心被撕下来的纸在喻呈眼前缓缓落下,那纸上画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大刀,喻呈仿佛看到那把刀对他笑了一下,可是刀怎么会笑呢?

就在他想抽自己两耳光看看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破纸而出,砸在了他的头上。

章鱼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缩回了伸出一半的触角。

那刀居然从纸里出来了,那刀居然活了,它不停地在这个狭小的茅厕里闹腾着,像是在为终于迎来了自由而雀跃。

“原来这本书是这么用的,真是弱智”章鱼恍然大悟,一边说一边朝被刀砸晕在地的喻呈翻了几个白眼。

(求推荐求收藏,轻轻一点就可以帮松籽一个大忙,谢谢各位朋友!

《魔灵杀》的前面几张会略显幼稚,这是因为好吧我不透情节,第十章的时候,大家就会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容我阴险地笑一个,嘿嘿。)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魔灵杀最新章节 | 魔灵杀全文阅读 | 魔灵杀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