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负责打扰后院的李嫂发现茅厕的门紧锁着,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回应后,她充分地发挥起了中年大妈丰富的想象力。
该不会是少爷和夫人的陪嫁丫头灵芝在里面吧?
该不会是灵芝和管家在里面吧?
该不会是管家和老爷在里面吧?
该不会是
她顿时紧张起来,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贸然行事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只能卷铺盖走人。
风吹起院落里的枯叶,沙沙的扫地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不行,如果别的丫头也发现了,说不定还得从中分走一杯羹,李嫂想着,伸出大脚准备踹门,还没踹下去,就瞟见了门下一只黝黑的大手。
“啊,鬼啊!”她像颗炮弹般冲出了后院。
不多时,众仆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撞开门,大家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喻呈,胆小的丫头们惊叫着散开,几个胆大的伙计边看边议论:
“我怎么觉得这小子是在变着花样寻死啊?”
“是啊,这次该不会是被臭死的吧?”
一个管事模样的年轻人快步跑了过来,问道:“谁看见喻呈了,宰相大人要见他。”
众人指着茅厕里生死未卜的少年,管事一捏鼻子一咬牙,冲进去抱出了他。
谁也没有看见一把巨大的刀悬在了天花板上,那把刀极不情愿地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化作了一道细小的流光,迅速融进了喻呈的身体
“喻呈少爷,您醒了?”
朦胧间,喻呈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嗯,我醒了。”他慢慢吞吞地回答,懒腰才伸到一半,突然瞪大了半睁的眼睛。
“啊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一把刀从我的书里跑出来了!”他像根弹簧似的跳了起来,在床上手舞足蹈。
慕容老爷子看着这个在他床上发疯的年轻人,心疼得闭上了老眼:此乃价值连城的寒玉床啊,痛煞老夫也,早知如此,让他暂居客房便可
宰相大人慕容回渊倒是镇定自若,眉宇间似乎还露出了几分喜色:孺子虽不可教也,却正合我意。
“准备一下,带他进宫面圣吧。”慕容回渊对身边的侍从说。
他的表情落在喻呈眼里,却另有一番滋味:这老胖子看着我怎么像看着飘香楼的姑娘似的,还说要带我进宫面圣,该不会是宫里最近缺太监了吧
就在喻呈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窗外有一道白光刺痛了他的眼——那是守府护卫腰上的佩剑。
慕容府的佩剑居然是由喻家生产的?
喻呈一坐在床上,闭上了嘴。
从剑鞘的色泽来看,这是最近才出炉的。如果他的估计没错的话,此剑的剑身异常厚重,丝毫没有轻盈之感,如此一来,虽方便杀人,却不利于自保。
这样的剑,是死士惯用的。
他看了看整个院落,所有护卫手中拿的均是这种“有去无回剑”,此剑一出,不知又有哪些地盘将更名易主。
“喻公子,您在看什么呢?”慕容回渊问道。
喻呈把目光收了回来,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傻的笑容:“你们的院子比喻家的大多了。”
在喻呈看来,在适当的时机和适当的场合表现出适当的愚蠢,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金銮殿中,龙椅之上,风烛残年的皇帝坐在那里。
“你就是喻呈?”
“是。”
“今年几岁?”
“十七。”
“可读过书?”
“没有。”
这般没营养的对话让喻呈感到像在登记户口本。
“陛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告辞,为何?”
“尿急。”
“准。”
喻呈满脸黑线地退出大殿,假装没看见那群望着他窃笑不止的宫女和太监。
御花园里的秋天带着一股繁华褪尽的苍凉,太阳在天上巡视了一番,逐渐消失不见。
夜黑,风起,有人从小路上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喻呈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谁?”那人问。
“喻呈。”呵欠打到一半的他很不乐意被人打扰,于是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回答。
“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我都躺在地上了,比跪拜可礼貌多了。”
“臭小子,刚刚在金銮殿装孙子倒是装得很像。”
“彼此彼此。”
“还不快见过父皇。”
“我根本不是你儿子。”
“我知道,”皇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当年被匪徒劫走的,是个女儿。”
皇帝身上的檀香随风钻进喻呈的鼻子里,那是岁月将尽的气息,苦涩而浓郁。抛开身份和地位,他不过是一位风烛残年、膝下无子的老人。
皇帝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这是我和她的定情信物,另一个,她挂在了女儿的脖子上,恐怕早被埋进了黄土。”
不是朕,而是我;不是爱妃,而是她;不是公主,而是女儿。
黑暗里,喻呈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但他听出了一股直逼生活本质的真实。只是他不习惯这种真实,它如风中浮萍,飘渺无依,太容易给喉头带来一股苍凉和酸胀。
树上传来一阵虫鸣,不远处,有好些被刻意压低的脚步正悄悄向这边靠近。
“皇帝陛下,恐怕今天我们也要被埋进黄土了。”喻呈在他耳边悄悄说。
话音刚落,一行黑衣人风驰电掣般围住了他们,柄柄长剑在月色下一齐出鞘,有如道道流光。
空气顿时变得有点粘稠,鸣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纷纷飞走。喻呈突然感到一阵透彻心扉的寒冷,他不禁扯开喉咙吼了一声,他低头,看见一柄模样怪异的大刀正从自己的胸膛里一点一点地冒出来。
他无奈地讪笑了一下:“难道我就这样被干掉了吗,这个死法一点新意都没有。”
霎时间,他胸口发闷,仿佛沉到了深深的水底。然而刀过之处,并未见血,那刀仿佛是从喻呈的身体里长出来的一般。几个黑衣人觉察到了一丝怪异,纷纷扬起了手中的兵器。
一呼一吸间,那刀便立在了喻呈的一侧,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喻呈,使他转了个身,大刀也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四周顿时传来兵器断裂的“咔嚓”声,最先冲过来的五个黑衣人应声倒地,温热的鲜红自他们的脖颈喷涌而出,染湿了初秋干燥的泥土。
眼见损失了好几个同伴,剩下的十个刺客愤恨难言,领头的人大手一挥,刺客顿时兵分三路,两个一跃而起,从左右两侧刺向喻呈的脖颈,两个贴地往前,剑扰喻呈的下盘。
趁喻呈毫无招架之力的时候,另三个黑衣人悄悄绕到他的身后准备偷袭。还有三人分开站在不远处,等待最佳时机一击毙命。
一旁的皇帝汗如雨下,大喊:“护驾,护驾!”刚叫了两声,就被刺客用刀柄打晕。
喻呈愣愣地站在那七人的包围圈里,因为退路被封锁,所以也就没有了躲避的必要。虽是如此,但他一动不动,青衣飘飘,竟颇有侠者风范,
顷刻间,一道白光闪过,那七柄长剑还未碰到喻呈的衣角就已哐当落地,随即传来刺客们沉闷的倒地声。
夜浓似墨,流光如雪,兵刃交接,黑衣染血。
那刀的速度极快,仿佛在空中跳起了舞,光华在黑夜里若隐若现,惨叫和哀嚎顿时不绝于耳。碎肉和鲜血在刀的四周逐渐变成了一个旋转的蛋状物体,大刀仿佛正在消化它,那物体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了月光之下。
那刀慢慢滑落到喻呈面前,仿佛一位高傲的君王,光芒一闪,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喻呈揉了揉眼睛,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他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把救命恩刀的模样。
“嘿,你哪儿去了,够意思点儿行不行,帮我把他扛回去再走也不迟吧?”他指着晕倒在一边的皇帝,朝空气大声喊着。
(啰嗦时间到,能够一直看下来的朋友们,松籽要对你们说一声谢谢。对了,《魔灵杀》的收藏还是为0,求各位大侠拔刀相助,收藏一下啦,小女子感激不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