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中国人终于站起来了,有点犹豫,却终于向丁香走来。
经过刚才的事,众酒客和这几个人的距离仿佛微妙的拉近了一些,虽然还是没人和他们说话,但心底里对他们的厌恶却不知为什么减轻了很多。
“多谢这位小姐!我们想敬您一杯!”一个中国人用广东话说道。于是他们全举起了手上的酒杯。
“要别人的尊重,首先要自重。作为同胞,你们的懦弱实在让我很失望。”丁香并没有转头,只是凝视着琥珀色的威士忌。她的粤语说的并不好,说的是国语。
丁香冷冷的回话让三个人脸涨得通红。男人终究是有血性的,尤其是被一个女性的同胞这样看扁,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麻木、懦弱之后,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尊严的贵重。
一个国人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红着脸说道:“小姐,这个世界很不公平,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所有人都歧视我们,出了什么事都是我们不对。我们吃的亏太多了,没有人会和我们讲道理,警察也都偏袒白人。我们的人命,连狗都不如!在白人的眼里,我们……我们大概根本就不能算人!”他的话到最后竟开始带着哭音。
丁香的心终于软了下来。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同胞处境的悲惨。
“走,到你们那一桌聊聊去。”丁香回头对身边那些仰慕者歉意的一笑,“对不起,英俊的小伙子们,失陪一会儿,我和我的同胞聊一会儿去。尽管多喝点,别担心我的钱袋。”
聊了一会后,丁香了解到他们三人分别叫林华、周旺和李福财,都是从修铁路的时候起就来了美国,在这里20多年了,从一个20岁不到的小伙子变成了40来岁的中年人,却还是打着光棍。
李福财啜了一口酒,对丁香说:“说起来,在这里虽然活的象条狗,比白人赚的也少的多,但比在老家还是要好些。这些年,我的两个弟弟都是靠我寄回去的钱才娶了老婆的,要不是我在这里赚钱,前几年几次大灾,估计我们家里人都要死光的。”
林华接着恨恨说道:“是啊,在这里我们象条狗,回到大清朝我们难道就好了吗?那些地主,当官的,还不是把我们当狗?每次大灾死那么多人,他们谁关心过老百姓的死活?”
周旺年纪最大,看上去也最稳重,他浅浅抿了一口酒:“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白人对我们虽不好,对自己的同胞可是保护的好的很,穷人犯了事,也有讼师免费帮他们辩护,实在活不下去了还可以去申请救济。什么混帐话说了都不会有人说你谋反抓你座大牢。这样好的国家,如果我加入了美国籍,我也会把它当作自己的祖国,拼了命去保护它的!”
他们朴实的话,给了丁香极大的震动。是啊,一个国家,只有爱护自己的人民,人民才会衷心的爱护它。这么简单的道理,美国人200年前就明白,可是在中国即使到了21世纪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上位者并不明白啊。中国的老百姓其实要求并不高,有口饭吃就能安稳过日子,如果给他们一个公平的环境,勤劳的他们能创造出无穷的财富。曾几何时,刚刚翻身做了主人的农民子弟们即使面对美国人的飞机大炮也奋不顾身,这些看似懦弱的同胞的身躯里,潜藏的是无穷的韧性和顽强啊!他们所需要的,就是一个爱护自己的祖国!
丁香有些感动,问他们:“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国家,我说的不是清朝,而是堂堂正正的中华国,也能象美国一样爱护自己的老百姓,你们会愿意回家吗?”
“怎么不愿意!谁不爱自己的故土啊!”丁香的话让李福财有点激动。
“如果有人想把我们的国家也建设成这样,你们会帮助他吗?”丁香进一步问他们。
周旺等人从丁香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同胞的身上看到的是他们在自己身上所看不到的坚毅和血性。大道理他们不懂,但他们知道丁香对他们的祖国有宏大的志愿,这个人能给自己和家乡的人带来想象不到的变化。在美国见过市面的他们懵懂中似乎看到了很多美妙的前景。
丁香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什么也没说,伸出了自己的手。
四只手握在了一起。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聊了很多,并且约好明天周旺他们去丁香那里找她。丁香对谈话很满意,准备付钱走人了。
酒吧里似乎有些骚动。丁香抬头看了看,门口站着一个牛仔打扮的浑身杀气的大汉,死盯着丁香,眼里闪烁着凶恶的火焰。
“疯牛比利?”丁香用脚指头也猜出他是谁了。
浑身杀气的男牛仔和女牛仔对视着。
“是的,能把你的骨头撕碎的疯牛比利。”
“看来我们今天是要有个响声很大的了断了。我们去外面解决好吗?”丁香的声音里,反而有了一种慵懒的感觉。
仰慕者之一小伙子杰瑞走到她身边,低声告诉她:“外面还有他的十个人,都带着枪。”
“谢谢,杰瑞。”丁香站起身,大声问大家,“如果今天出了人命,你们愿意做我的证人吗?”
大家再一次被丁香震惊了。这个女人要去外面对付11个武装的牛仔?!
“去吧,孩子,我愿意。”麦克唐纳大叔浑厚的声音。
“我愿意。”“我愿意。”……众人稀稀拉拉陆续回应。
“我……是洛杉矶警局的。”杰瑞有些羞涩的说到。刚才出于胆怯,他没有出头替丁香对付那两个壮汉,作为警察,他有些羞愧。他接着又说:“我和你一起出去。”
“呵呵,谢谢你,可爱的杰瑞。”丁香笑着拍了拍他涨红的脸,并扬手制止了要和她一起出去的3个同胞,“我去对付他们就够了,你就做我的证人证明我是自卫吧,警官先生。”
丁香起身往门口走去,突然若有所思回头问道:“麦克唐纳大叔?你的牛肉汉堡做的怎么样?”
“哦……还可以,怎么了?”麦克唐纳大叔有些疑惑。
“哦,没什么,改天来请教牛肉汉堡的做法。”丁香一脸贼贼的坏笑走出门去,仿佛不是去面对11个危险的歹徒,而是去厨房里偷吃牛肉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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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易斯先生喝了一大口加冰块的劳拉可乐,看着手里的《洛杉矶时报》,摇头苦笑。
报纸头版的大标题引人注目:“野牛酒吧枪战9人丧命”。副标题是“女战神枪杀疯牛无罪释放”。
昨天他听说了野牛酒吧枪战的消息后吓了一大跳,听说了丁香没受伤去了警察局,就急急忙忙的赶去想保释她,当时他自己都没信心能不能保释出来,毕竟是9条人命的大事。可是等他赶到警察局的时候丁香已经被放了出来,一大票目击证人(包括一个警察)证明她当时是受到黑帮的威胁被迫自卫,警察们甚至和丁香握手,私下里感谢她清除了疯牛比利,并对她的勇气和枪法表示了崇拜之意。
“劳拉,你太轻率了!毕竟是11个手拿左轮手枪的亡命徒啊!”刘易斯把报纸甩在桌上,看着丁香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埋怨她。
丁香没有和他争辩,她心底里非常感谢刘易斯对她的爱护。
她拿起报纸仔细的看了这篇报道。报道援引目击者的话,详细描述了丁香和两个黑帮分子为了几个中国人而起冲突的过程和搏斗的结果,以及随后的枪战,字里行间对女战神的勇敢和能力大为惊叹。随后这个记者还对疯牛比利黑帮落井下石,回顾了这个黑帮的斑斑劣迹,虽没明说,却隐约透露出对丁香枪杀比利的支持。
报道的最后引述了当事人丁香的话:“在这个以民权和自由为傲的国度,还生活着我的很多同胞,他们接受着不公正甚至不人道的对待。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如人们所说的抢走美国人的工作。相反,他们为美力坚合众国西部的开发和崛起贡献了巨大的力量。100年后,我们的后辈将为这段历史而羞耻。”
丁香对这个记者印象很不错。采访完成后他还应丁香的邀请,决定进行一次关于美国西部华工血泪史和悲惨现状的采访和写作,并从丁香这里拿走很多相关资料。
不过想起昨天的枪战,丁香其实还是有点后怕的。当时她有两支满装的左轮手枪一共12发子弹,面对着11个枪手。干掉比利等9个人用了11颗子弹,当她最后用两支枪指着剩下的两个人脑壳的时候,其实只有一颗子弹了。幸好这两个人被她枪枪打脑壳的血腥枪法吓傻了,丢了枪投降了。
“如果面对和我一样的特工,他一定能数出我没子弹了。”丁香庆幸的想。
“劳拉,今天我和老汤姆家也谈好了,明天可以在他家楼顶上树大广告牌,费用也是每个月1美元。明天梅森他们的广告能画好吗?”刘易斯的话又把丁香拉回到生意中。
“劳尔你太棒了!”丁香高兴的说,“梅森那边没问题。现在我们树了35块广告牌了吧?”
“是37块。”刘易斯纠正她,“现在洛杉矶几乎所有重要的路口都能破产了。”
根据她的财务测算,目前的现金流到产品开始销售后是没有问题的。但为以防万一,尤其是刚开始阶段的销售业绩如果与原本预期相差比较大的话,财务上倒是有可能会有些麻烦。于是她决定明天去一趟藏悍马车的地方,把所有黄金都搬运过来以备不测。
“哈哈,劳拉是财神,不会破产。”丁香接着说,“我明天有点私事要离开洛杉矶,后天回来。今天我们抓紧把劳拉可乐的价格策略和销售方式再讨论一遍。”
她把桌上一叠报告扔给刘易斯。这是辛克莱尔撰写的关于价格策略的市场调查报告,满纸数据和表格让每天和数字打交道的刘易斯也皱了皱眉。
看完后,刘易斯沉思着说:“调查的结果和我们原先的价格策略相差并不大,当然我们的价格略贵了一些。我想……应该问题不大。”
丁香表示同意:“现在的价格研究技术并不完善,只能起到一定的参考作用,我倒是觉得定价应该更高一些。就当是尝试嘛,实在不行,我们借着搞活动促销,把价格再降回来。”
刘易斯现在已经习惯了丁香满口的新名次词,见怪不怪了。
“关于销售的渠道,洛杉矶的所有饭店、酒吧基本都已经达成协议销售桶装可乐,只是冰块不足难以解决。至于我这里的瓶装批发渠道,这几天已经被预订的销售商挤满了,第一个星期的产量批发出去应该没问题,接下来就看零售终端的销售是不是象你预计的那么好了。”刘易斯对市场的接受度还是有点没底。
“如果销售的不好,我才会真的有点奇怪了。”丁香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飘的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