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98年2月15日,古巴哈瓦那港口。
晚上9点40分,对于哈瓦那的很多人来说,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刚刚开始。人们热爱哈瓦那,因为这里是享乐者的天堂。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震惊之中,这个加勒比海的温柔乡似乎顿时被上帝的巨大咳嗽声给惊醒了。
爆炸声来自港口。只要不是白痴,大部分古巴人和西班牙人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出大事了!
发生大爆炸的是美国海军战列舰缅因号,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港口。美国海军官兵死伤惨重,300多人被爆炸和大火吞噬了生命。这艘美国海军的乙级战列舰被炸的面目全非,很快就沉入了海底。
故事的另外一个主角也藏身在海底——通向全球各地的海底电缆。缅因号在哈瓦那发生大爆炸的消息迅速通过海底电缆被发向了全世界,天空电台更是在第一时间采访了现场,哈瓦那港口被绘声绘色的播音员描绘成了人间地狱。
美国震惊了。美国各大报刊都以“国耻日”来形容这一天发生的事,民众自发的前往海军基地和公园吊唁,愤怒的市民挥舞着拳头要求美国政府教训“野蛮邪恶的西班牙人”。
世界震惊了。世界各国的人们以不同的心情关注着事态,关注着美国这个日益成长起来的经济、政治庞然大物将怎样发泄他的冲天怒火。
更让人惊讶的是,关于这一事件第一个发表声明的不是美国政府,而是“美国公民”劳拉-丁。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天空电台就向全世界播发了丁香的声明,强烈谴责发生在哈瓦那的针对美国海军的“无耻的、懦弱的、恐怖主义的”袭击事件(丁香在这里抄袭了很多克林顿总统和小布什总统的词汇),强烈要求西班牙政府对此承担全部责任。声明中丁香谴责了西班牙这个“邪恶”的老牌殖民帝国在历史中的罪恶,包括历史上发生的针对华人的屠杀事件,声援发生在古巴和菲律宾等地的民族解放事业,要求西班牙政府立即无条件的终止其在古巴、菲律宾等地“野蛮的、血腥的”殖民统治。
这篇旁征博引、义正词严却又似是而非、乱棒出击、关你屁事的声明(和美国指控伊拉克的声明异曲同工)让事件更加迅速的升温,而美国普通民众的怒火更进一步被挑动,全美各地纷纷发生声讨西班牙人的大游行,兴奋的天空电台上窜下跳煽风点火,据说广告收入连续翻番。麦金莱总统对此也是云里雾里——劳拉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炮制出这么一篇天才的檄文的?
可怜的西班牙政府就像后世的萨达姆先生一样,虽然这事不是他干的,但鉴于其历史上的累累罪恶和衰弱的现实实力,世界上也没几个人愿意帮他说话,甚至更愿意相信是他干的。兴奋的德皇威廉二世甚至电令其远东舰队注意是否有可能趁乱“接管”西班牙在菲律宾的统治。
“真是个浑水模鱼的混乱世界。”这是丁香和麦金莱总统的一致感慨。
事态本来就已经一触即发。古巴自从三年前开始发生民族独立起义后,起义者越来越强大,西班牙调集大军前往镇压却屡战屡败,他在古巴的殖民统治本来就摇摇欲坠。半年前美国各大城市300多名大商人、大银行家、大工业家联合签名向政府递交请愿书(丁香也插了一脚),陈述了他们在古巴的经济利益濒临毁灭的形势,强烈要求政府立即对古巴进行干涉。美国政府顺势就对西班牙殖民当局摆出了强硬的姿态,强行要求介入斡旋。而派出前往“友好访问”的缅因号战列舰也根本就是在没得到西班牙当局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哈瓦那港口的。可怜的西班牙当局一忍再忍(这一点也很象后世的萨达姆),可是如今让全世界震惊的缅因号事件后,双方已经都没有了退路。
本来丁香很有兴趣知道历史悬案缅因号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真正身处历史之中的时候,她还是没搞清楚真相。看上去确实不象美国政府故意干的……可是谁干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事情还是按照历史本来面目那样发生了,现在要紧的是大家能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利益。这就是肮脏的政治。
丁香知道,双方还要磨磨蹭蹭的谈判啊、扯皮啊再搞几个月才会真正开打。让他们谈去吧,反正林泰曾、萨镇冰和杜威将军正磨刀霍霍呢,只要双方一开打,第一时间就能彻底毁灭老迈的西班牙舰队。双方的实力差距是明摆在那儿的。现在还是别逼的太急了,逼的西班牙人在马尼拉湾布满水雷就不好玩了。
丁香给林泰曾和萨镇冰的任务是:配合杜威将军消灭西班牙舰队,随后立即月兑离联合舰队载着海军陆战队占领关岛去。要参与分赃肯定是要出力的,但力也不用出太多了,既然拿大头的是美国人,攻占马尼拉的陆战就让美国人自己干去。中国现在还没有能力占领菲律宾。得不到的东西就不去惦记,这是商人丁香的一贯原则。
当然,在和麦金莱总统的约定中丁香还是留了个口子:未来中国海军将可以在菲律宾各岛中寻找合适的地方建立一个军事基地。这就够了。只要中国海军在那里站住了脚,一百年后,看谁敢来贼头贼脑的惦记南海诸岛,看谁敢明目张胆的屠杀印尼华侨、看谁敢肆无忌惮的扣押中国渔民,看谁敢到南中国海来玩撞飞机的游戏……
肚子里咬牙切齿的想这些事的丁香面目略显得有些狰狞,让边上的徐树铮一阵心惊胆战。他不知道谁惹了美丽的总司令,他觉得这个人肯定不要命了。
2月17日,长沙之战外围打响,革命军第二师前锋二团三营三连在距离湘潭10多公里处遭遇清军300勇营和300民团的阻击,三连未等后续的轻迫击炮连到位就发起攻击,一个冲锋解决战斗。该连连长是原广西清军的管带陆荣廷,在眼镜蛇行动中被革命军俘虏后加入了革命军,原本担任一个由“革命兵”(俘虏兵)组成的排的排长,由于其军事才能卓著,被刘永福发现后提拔成连长。陆荣廷作战有一股子狠劲,他眼看湘潭城在望,咬咬牙留下一个班看守俘虏等待后续部队,率余部轻装疾进直接冲入湘潭城中。由于清军主力已退回长沙,湘潭城被该连轻松占领。
差不多与此同时,一师前锋蔡锷营也逼近了醴陵。由于醴陵是湘赣之间的咽喉,清军在本地守军退回长沙后,由赣军前锋锐字三营于四天之前接管了该城防御。
说起来,清军还是不了解革命军的厉害和现代战争的特点。醴陵一带地势条件复杂,本来是构筑纵深野战防御的良好地形。可是清军指挥官不敢与革命军野战,还是死抱着坚城防守的老一套,被动坐等着革命军来打。事后丁香评价该指挥官“该死”。
于是2月18日蔡锷部顺利来到醴陵城下。看到清军仍如太平天国年代一样在城墙上严阵以待,所区别的不过是抬枪土炮换成了后装步枪,不觉哑然失笑。
“换了枪而不换思想,等于什么也没换。”蔡锷说完就命令迫击炮开炮覆盖城墙。
轻迫击炮虽然轰不塌城墙,但革命军不需要轰塌城墙才打的进去。一阵猛烈的炮火把城墙上炸的鸡飞狗跳之后,炮火向城内延伸射击,把躲在城墙后的清军预备队也炸的一塌糊涂。随后重机枪开火压制城墙,张作霖就带着他的连队抬着梯子嗷嗷叫的扑上去了。
城墙上实在组织不起太有效的反击,露出头的不仅要面对重机枪的子弹,还要面对越来越近的自动步枪压制,只能有稀稀疏疏的反击,根本形成不了有杀伤力的排枪。革命军顺利冲到城墙下。
爬上城墙的过程出现了一些伤亡,但爬上去后就是自动步枪的天下了,零星发生一些白刃格斗,更多的情况则是清军倒在自动步枪的抵近射击之下。
后续的吴佩孚连队很快也跟着上来了。战斗很快延伸到城里。清军本以为的强项——巷战,又成为了对手的强项。自动步枪、手雷和小组配合成为清军的催命符。
整个战斗历经三个小时,顽强抵抗的锐字三营1400多清军被二营全部解决。
蔡锷对于清军的顽强抵抗的勇气非常钦佩,他在清军将领的尸体前月兑帽致敬。
此时他的心里多少还有一些悲哀。这个顽强的将领不缺乏勇气,但是受累于陈旧的战法。而中国人陈旧的又何止是战法?年轻的他开始多少有点明白他的领袖对于民族的期许。他也开始有点明白领袖经常说的“月兑胎换骨”是什么意思了。
戴上帽子,临走前,蔡锷说了一句:“他不是死于枪弹,而是死于自己的脑袋。”
胜利者是不需要被指责的,即使这个小城市已经被胜利者打出了很多残垣断壁。城里的老百姓没有去指责胜利者,他们只是表情木然开始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木然的去迎接自己的命运——家园被毁,或没有被毁;家人被打死,或者还活着。
30多年后同样木然的老百姓曾经象绵羊一样在一个城市里被屠杀了30万人。他们有恐惧,他们恐惧命运,更恐惧反抗命运。他们千百年来就被告知要逆来顺受的服从命运,或者说服从强者。所以很多年前,他们忍受了太平军的劫掠,又忍受“曾剃头”的烧杀;很多年后,他们忍受了军阀的蹂躏,又忍受日寇的屠杀。
很幸运,他们今天面对的不是烧杀劫掠或者野蛮屠杀的强者。但他们同样木然,并没有因此而感谢命运。
所以胜利者蔡锷此时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沉重了。他无法忍受这种木然,他希望他所看到的同胞都象他在新华学校的同胞一样有激情,或者象他在美国看到的国民一样有朝气。或者,至少象不屈的巴黎人一样跑上来吐他一口唾沫。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大声的对身边经过的一个排的士兵说:“唱歌!都唱起来!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预备~~唱!”
嘹亮的军歌响起,他觉得自己不再窒息。
在各处行进的革命军分队都开始应和歌声,此起彼伏的军歌让整个城市开始鲜活生动起来,似乎经过了千年的沉睡,终于要开始睡眼朦胧的要醒来。
蔡锷心想:“看这个沉睡了这么久的城市,刀枪没有唤醒他,炮火没有唤醒他,或许,嘹亮的歌声可以唤醒他吧?”
此时这个清朝的小秀才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个诗人。
130多公里以外,丁香正在努力谱写着一首曲子。她要给她的民族写一首新的歌,或者说,是抄袭。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试唱着这首歌,徐树铮觉得自己有一种被强烈激发出来的热情。他问他总司令这是什么歌。
“我们未来的国歌。”丁香这样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