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丁香 第十五章 女政委的勇气

作者 : 狂歌走马遍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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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县,隔长江与重庆府对望,是四川东部历史悠久的县城(那时候还没重庆直辖市,更没有巴南区,重庆的书友别骂我哦)。据说3000多年前巴国人就在此建国。城里有一座巴蔓子将军墓,据说蔓子是巴国的将军,巴国发生内乱时出使楚国求楚国出兵援救,答应事后割让几座城池给楚国。事后楚国去索要城池的时候,蔓子将军对楚国使者说:“城池不能割,请拿我的人头谢楚王。”说罢自刎而死。

巴县的人一直很尊敬蔓子将军,蔓子将军的墓一直保留到3000年后,历经千年风雨,见证着巴山蜀水的起起落落、悲欢离合。巴县人由此也和先辈蔓子将军一样,重义轻生,慷慨桀骜。

年轻的邹容今年13岁了。出生于商人世家的邹容年少好学,12岁时已经读完了“四书”、“五经”和《史记》、《汉书》。前不久他刚刚参加了童子试,结果由于对八股试题不满,顶撞主考,愤而退场。真是个典型的巴县人。

现在他正在县衙,哦,是巴县革命政府的门口与卫兵吵架。这小子,谁都敢顶撞。

这不,吵架的声音把国民革命军巴南支队司令黄兴和政委陈天华都吸引出来了。

黄兴和陈天华在巴县发动起义是在总参情报局的密切配合下进行的。这几年来周旺一直都和四川的袍哥会等地下组织联系非常紧密,周旺本人更是被川东一带的袍哥会组织尊为大哥。最近一年周旺秘密的在巴县囤积了500支毛瑟步枪和5万发子弹,为起义作准备。

黄兴和陈天华是在两个月前来到巴县的,在袍哥会的掩护下,他们并没有被当地官府盯上。也难怪,本来巴县就是长江航运线上的重镇,人来人往本就很杂,加上那段时间北京城里闹政变,皇帝和太后闹别扭,地方官们的眼光都盯着上头的风向,竟让黄兴等人在眼皮底下从容筹备了起义。

起义军以袍哥会的成员为主,还发展了很多当地的贫苦农民,揭竿而起时义军人数达2000多人。巴县驻防的清军只有300绿营兵,平时欺负百姓倒是如狼似虎,抽起大烟来也龙静虎猛,但打起仗来就有点寒碜,这2000多号人的杂牌起义军没费多大力气就把这些老爷兵打的全军覆灭。真正打死的人其实很少,大部分绿营兵听到几阵排枪就投降了。其实起义军的排枪打的并不整齐,起码连两广地方民兵也能比他们强很多。可是谁让他们碰上的是绿营呢……恐怕整个地球上比他们更弱的军队也很难找了。

可巴县起义毕竟是非同小可的事,这里被起义军占领就意味着长江黄金水道被硬生生掐断,等于是掐住了四川大半个省的咽喉,掐不死人也能把人憋的呼吸困难,四川清军主力扑过来是迟早的事。凭目前巴南支队这支杂牌起义军的实力要对抗四川勇营的围剿恐怕就很困难了,黄兴、陈天华和他们带来的几个黄埔一期学员不得不日夜操劳整训部队,以期在短时间内尽可能的提高部队战斗力。

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黄兴和陈天华不由得有些感兴趣,他们都是考过秀才的人,一看就知道这男生是个读书人。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呢?”黄兴不由得插嘴问道。

卫兵看到黄司令,匆忙敬礼报告说道:“这孩子吵着要参军,刚才在这里招兵的陈上尉说他年纪太小没让他报名,结果他不死心,吵着要见司令,我拦他,他就闹个不停,赶也赶不走。”

“谁也不能剥夺我参加革命的权利!”邹容在边上不服气的喊了一句。

“哦?”陈天华不由得对这个男生刮目相看,“我来问你,你这么小的年纪,又是个读书人体格,能扛的动枪,跟的上行军吗?”

“扛不动枪可以练,跑不动路可以练,我有的是一腔热血报效革命。实在不行,我就是给你们端茶倒水洗衣服,我也要做一个……”邹容停顿了一下,似乎要找一个有煽动力的词。

黄兴笑着问道:“做一个什么啊?”

“……革命军中马前卒!”憋红了脸的邹容冒出了这么一句。

于是这句振奋了几代人的名言提前了很多年从邹容的嘴里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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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由100多人的军队和40多架骡拉大挂车组成的队列在湘东的的丘陵山地里缓慢的穿行。如果有一个和丁香同时代的现代人看到这支队列的话,他会以为自己看到了电影里的渡江战役时期的解放军部队,而在这支“解放军”队列里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一个二战时期的德军军官。而且,那个“德军军官”是个女人。

事实上这个女人是革命军一师三团的政委秋瑾,而跟在她身后的队列,是广东第三独立团的一个加强连队。与装备精良的正规师相比,独立团的军装和装备都差一些,士兵们都没穿皮靴而是清一色打着绑腿,没有钢盔,肩上扛的也大多不是自动步枪而是毛瑟步枪或汉阳造。饶是如此,革命军的独立团在当时的世界上比起来、尤其是和对手清军比起来,也还是能称的上是“武装到牙齿”了。这支军容严整的部队身上,焕发出不逊于正规师的昂扬精神和森然杀气。

那40多架大挂车里装的都是三团的弹药补给。沉沉的车子在地上印出了深深的痕迹,拉车的骡子们也都累的大口吐着粗气。看来是该让骡马休息一下了,秋瑾这样想。

秋瑾此时也感觉到一丝疲惫。而来自于心里很深处的酸楚,更加深了这种疲惫。

回到湘潭的秋瑾并没有进的了家门。丈夫子芳冷冷的拦在门口,不让这个“败坏妇德”的女人进门。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个一身戎装的女人都是一个怪物。如果不是身后有两个背着枪的卫兵,恐怕秋瑾能否活着离开那里都是个问题。

婆婆恶毒的咒骂不能使秋瑾心碎,惟独除了那句话:“你不配当孩子的母亲!”

尤其是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听到了宝宝在宅门内远处传来的哭声。秋瑾的心碎了。

她哀求子芳,就让她见孩子一面,只见一面……可怜的宝宝,他现在是不是饿了?

子芳冰冷的摇头。

子芳还是爱她的,从他的竭力装得冰冷的眼神里,秋瑾看到是一种透入心扉的悲怆和痛苦。尤其是秋瑾泪流满面的那一刻,子芳明显心软了,那一刻他的眼神里迸发出来的怜爱,是自新婚之夜起秋瑾就很熟悉的。那一刻夫妻二人似乎又恢复了深情的对视。

可是婆婆呼天抢地的咒骂声打断了他们。她扑上来用力的撕扯秋瑾的头发。身后的卫兵打开了枪的保险,秋瑾拦住了他们。

子芳抱住了他的母亲,用力拉回门内,回头冷冷的说:“你走吧。”

随后大门沉重的关上了。秋瑾坐在门槛上抱头哭了整整半个小时,随后擦干了眼泪,平静的对卫兵说:“我们该回去了。”

……

秋瑾使劲的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或许丁师长说的对,是该和以前的一切都决裂了……如果她能做到的话。

一声枪响撕裂了山林里的平静,随即枪声大作。身后队列里几个士兵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队列一阵大乱。受惊的骡马嘶声四起,开始四处乱撞。

一颗子弹呼啸着从秋瑾耳边擦过。

短暂的混乱之后,士兵们所受的良好训练发挥了作用。在各班士官们的指挥下,士兵们扑向路边,在乱石和土堆的掩护下开枪反击。

一阵杂乱的呐喊声,敌人从山上扑了下来,看上去都是民团武装,起码不下400人。

“陈连长,情况怎么样?”秋瑾纵马来到陈连长面前,飞身下马问道。

“秋政委,正在冲锋的都是地方民团,看样子有400到500人。林子里应该还有清军勇营,从枪声判断,估计还有100多勇营躲在林子里。现在我们被压制在路边,冲锋的民团人数又这么多,我们的情况不太妙。”陈连长说道。

秋瑾抬头看了看战场。冲锋的民团已经冲到了200米范围内,已经能看清楚他们的面貌了。在一阵阵整齐的排枪的射杀下,民团伤亡惨重,独立团里各班配备的一把自动步枪拼命的扫射更是给他们带来很大的伤亡,但他们依旧悍不畏死的扑上来。他们毕竟人多。

陈连长喃喃的说着:“……”

他咬着牙,大声的喊到:“弟兄们,给我上刺刀!”

各班的士官纷纷传达连长的命令。明晃晃的刺刀反射着阳光,让秋瑾一阵热血沸腾。她拔出了她的毛瑟冲锋手枪。

面目狰狞的敌人冲到了眼前。“杀呀!”一声呐喊,士兵们端着刺刀跃出掩体如狼似虎的迎着敌人扑了上去。

两拨人恶狠狠的撞击在一起。战斗仿佛回到了冷兵器时代,只有最残忍、最血腥、最强横的人才能在这样的战斗中生存下来。

一个士兵狠狠的捅翻了他的对手,还没来得及拔出刺刀,另外一个敌人扑上来挥起大刀朝他劈去。秋瑾抬手两枪打翻了他。她的枪法在丁香的指点下一直都很好。

三个敌人恶狠狠的朝秋瑾扑过来。她抬起手腕,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上打死两个人,指着第三个人的时候,她的枪却卡壳了!驳壳枪的致命弱点——卡壳,在最千钧一发的时候发生了。

敌人发狂一般嚎叫着一刀劈向她,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自小所受的基础武术训练救了她的命。她下意识的扭腰避过这一刀,随即军刀出鞘从他的脖子上滑过。丁香送给她的这把大马士革军刀锋锐无比,对手的嚎叫顿时变成嘶哑的拖音,温热的鲜血从他的喉管激射出来,喷洒在近在咫尺的秋瑾的脸上。

秋瑾舌忝了舌忝嘴角血腥的味道,强压着胸中的恶心,翻身爬到马上,高举军刀大声喊着:“弟兄们!跟着我冲!冲到林子里去!杀光敌人!”

此时浑身浴血的她就如同挥舞着战刀的女战神,疲惫的士兵们就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爆发出响亮的呐喊。

她一马当先朝林子里冲去。基本上肃清了民团的士兵们呐喊着跟在她的身后,那几支自动步枪一边冲锋一边还喷吐着火舌。

林子里的清军胆寒了,防线崩溃了。有人还在坚持射击,有人却扔了枪跑了……

秋瑾跃马跳进林子里,朝几个清军的掩体扑去。她挥刀而过,劈翻一个清军,纵马踩翻了另外一个。最后那个清军鼓足勇气呐喊着把刺刀刺进了马的脖子,战马垂死立起,秋瑾狠狠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昏过去之前,秋瑾看到那个清军被垂死的战马狠狠的蹬翻在地上,铁的马掌几乎把他的半边脸都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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