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后村的战斗,只是民族解放战争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小浪花,可是这场战斗后来被评价为拉开了共和国第二次北伐的序幕。
蔡锷的战略机动旅在大半个夏季里在中原地带的翻江倒海终于让清廷忍无可忍,在地方勇营拿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董福祥率武卫前军离开了天津,杀向了中原,气势汹汹会同豫苏皖的8万清军意图剿灭这个心月复之患。
可是一个不小心,800前锋就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吃掉了,董福祥根本搞不清楚逆党从哪里冒出来的大股部队,这大股部队又消失到哪里去了……
当徐树铮和冯玉祥带着两个连的“大股部队”和营长吴佩孚在萧县会合的时候,更加大张旗鼓的打起了“大股部队”的旗号,大摇大摆的一头就往大别山区扎进去。回到萧县的徐树铮玩了一次“过家门而不入”,据说他对吴佩孚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弄的吴佩孚老大纳闷:兄弟,谁也没和你说娶媳妇的事啊……
而就在董福祥带着大队人马杀向江北(安徽)的时候,蔡锷机动旅的主力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占了他们背后的枣庄。对于清军来说,这是一场中原的混战,可是对于革命党来说,这分明就是一盘大棋局的布局,按照丁香的说法,这类似于在布局阶段就导入贴身混战元素的“大雪崩定式”。
蔡锷部攻占枣庄,在围棋术语里叫做“断”,这一断,就掀开了一场围杀边角大龙和争夺中月复大势的决战。
按照丁香的战略构想,她的下一手棋,在围棋里应该被叫做“打入”。
……
南京总统府。1898年9月25日。
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成员陆皓东、谭嗣同、周旺、鲁登道夫、庄勇和廖仲恺,与最高统帅就二次北伐的战争部署而进行的会议已经接近尾声。
在一个多月之前国防军终于完成了这一阶段的整编,目前国防军陆军总计拥有3个军(下辖7个师)和一个战略机动旅的编制约11万正规军,另外,海军陆战队第1师拥有官兵2万人,将配合陆军的行动。内务部下属内务部队共有2个师及20个独立团,其中12个独立团也将配合陆军作战。
第1军(军长丁铁少将)下辖第1师、第4师;第2军(军长刘永福少将)下辖第2师、第5师、第6师(由巴南支队发展而来);第3军(军长聂士成少将)下辖第3师、第7师。
第2军由于要独立承担经略大西南的任务,并且在下一阶段还要向西北进军,因此该部率先达到了标准的三个师的编制,而第1军和第3军目前还暂时按照下辖2个师来投入作战。
参与“秋收”作战计划的军队包括:国防军陆军第1军、第3军、战略机动旅,海军陆战队第1师,内务部队12个独立团,总计正规军8.5万人和内务部队3.8万人。
“秋收”作战计划的核心策略,就是通过蔡锷旅在夏季作战中搅乱中原局势后造成北洋主力分兵南下豫皖一线,随后国防军主力在青岛和塘沽登陆,在直隶一带夹击北洋主力,攻克北京,覆亡满清政权。
其中关于登陆青岛的问题共和国外交部已经与德国方面达成谅解,国防军第3军将从青岛“友好借道”;而攻克塘沽则由海军陆战队第1师来完成,随后第1军主力将在海军攻克塘沽后登陆。除海军所属船只外,共和国政府还征集了总计吨位达到15万吨的民用运输船只配合登陆行动。
“征集了这么多船只,这种事,满清不是傻子,他们一定会知道我们要大规模登陆。”丁香说道,“至于登陆哪里,塘沽肯定是个明显的目标,这一点,我想满清政府中智力正常的人也都能想到——当然我很不理解这个政府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智力显然不正常的人。所以,希望总参谋部给陆、海军各部队的训令中,提醒他们不要存在任何的侥幸心理。这就是一场堂而皇之的阳谋!这就是一场雷霆万钧的胜利!只要是太阳能照耀到的地方,我们英勇的士兵就能把足迹踏上去!我不仅仅是要一场战术上的胜利,我要的是一种摧毁一切阻拦民族走向进步的障碍的气势!”
她又对陆皓东和廖仲恺说道:“西南的局势目前已经比较明朗。第2师在遵义那一仗火候掌握的正好,把魏光焘打疼了,也让他丢掉了不合实际的幻想。接下来要继续进攻,不管谈判结果怎么样,都要拿下贵阳。要让云南的地方势力明白,贵州,已经不在和平谈判的范围之内了!如果再不抛弃幻想,革命军的迫击炮弹就要落到他们头上了!”
她看看身后的大地图,继续说道:“第5师和第6师对成都已经达成了战略合围的态势,李秉衡虽然已经退往绵阳,但他的主力家当已经全陷在成都。一个星期之内成都战役务必打响,动作要快,不要老抱怨枪械弹药的补给问题,要补给,但是肯定是在打下成都以后。让前线的指挥官记住,我们的对手是清军,不是英军、德军!没有自动步枪,没有大口径火炮,难道他们的毛瑟步枪和迫击炮都是烧火棍吗?凭借现有的装备和弹药储备,如果还拿不下成都,我把他们的番号都撤了!省得以后面对更强大的敌人的时候丢中**人的脸面!”
丁香严厉的语言让大本营的所有成员都不禁有些心跳。大多数时候以温和姿态示人的丁香发起飙来的样子别人没见识过,可是他们都见识过。他们更知道,眼前这个貌似文静的女人可以在谈笑之间拔枪血淋淋的打爆别人的脑袋。
一个领袖,或许可以是一个貌似温和的人,可是在关键的时刻,他必须要能够挺身而出,必须要有一颗能震的住所有人的铁血之魂,就像对阿根廷宣战时的撒切尔夫人。而正是这样的灵魂,使他们能区别于一般的人而成为领袖。中华共和国戡乱期的领袖,更应当如此。
丁香随即放缓了语气,继续对陆皓东和廖仲恺说道:“打下了成都,你们的任务就来了。李秉衡这个人我们还是要争取。他比魏光焘强硬,但他依旧是个爱国的人。失去了手上的实力,他应该脑子清醒一点了,不妨和他谈谈。”
“那么,关于义和拳……”陆皓东问道。他知道丁香一直对这个极端民间组织缺乏好感,但是秉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的立场,是不是也应该予以争取呢?
丁香看看谭嗣同。义和拳的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很久,现在她必须要去面对这个问题了。
“我认为,关于义和拳的事还需慎重。”看到丁香看着自己,谭嗣同只有硬起头皮去谈这个他并不想触及的敏感问题,“毕竟他们代表着下层民众的民族主义情绪,但是如果放任他们这种装神弄鬼、滥杀洋人的组织继续胡作非为,于国家未来的稳定并无多少好处。”
“说了半天你等于什么也没说,复生。”丁香笑道,“我的想法是,先以国家戡乱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名义发布一个公告,要求北方所有民间组织必须到内务部登记注册,否则一律视为非法组织予以取缔。”
陆皓东和谭嗣同、周旺、廖仲恺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揣测着最高统帅的意图。
“北方大平原,是中国社会矛盾最为尖锐的地方。”丁香思考着说道,“事实上这种社会矛盾以民族主义的情绪爆发了出来。洋人是加重了下层民众苦难的原因之一,但不是根本原因,治病要抓源头,只有从根本上解决了社会矛盾,义和拳这种神怪组织才没有其生存的土壤。当然我并不奢望通过很短的时间就能解决那些积重难返的社会矛盾,但是,强力的土地改革政策正是排解社会矛盾的第一步。关于北方平原地区土地改革的策略问题国民党中央执委会上已经形成了决议,我认为很好,在北方地区我们就是要实行那种强硬的土地政策,以在尽可能快的时间内尽可能的缓解社会矛盾、赢取民心。但具体过程中要注意保护普通士绅阶层的利益,这一点意见请皓东务必代表我向中央执委会转达,并且在具体执行过程中,皓东,你要受累了!”
陆皓东笑笑,眼光中满含着自信的笑意。
丁香喜欢陆皓东的笑容,他的笑容总是让丁香感觉到一种背后有依靠的充实感。
“但是,”丁香话锋随即一转,“这种根治问题的手段并不意味着我们在对待义和拳这一具体问题的时候就要手软!对待这一问题,丁香有一条底线:只要任何人胆敢挑战共和国的权威,胆敢挑战共和国的法律——杀!”
伴随着这个杀气腾腾的字眼,丁香做的却是一个优雅之极的手势:抬起她手指修长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优雅的抹了一下。
这种优雅的冷酷让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两个词:魔鬼和天使。
“内务部长阁下,作为强力部门的首脑,你有什么问题吗?”丁香平静的问道。
周旺抬起眼,波澜不兴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犹豫:“我认为正该如此,总统阁下。”
大总统的嫡系鹰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
刘步蟾、林泰曾和萨镇冰哥仨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此时他们在北仑港的海军军官俱乐部,开了一瓶价格不菲的苏格兰威士忌,躲在俱乐部的小角落里。海军目前仅有的三位将军(刘步蟾升了海军少将,而林、萨二人也都升了准将)在聚会,平时邀五喝六的军官们今天貌似特别老实,俱乐部里显现出一种让人不适应的温文尔雅,让林泰曾和萨镇冰心里不禁奇怪:我们去了趟关岛,怎么回来就成煞神了吗?
“凯仕,鼎铭,太平洋的热带风情如何,查莫罗少女和西班牙少女各有千秋吧?”刘步蟾开玩笑的说道。
“嘿嘿,查莫罗女人就别提了,西班牙少女风韵倒是不错,可那都是小伙子的事,我们这俩老头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喽……”想起海军那些帅小伙子们在关岛惹下的风流韵事,萨镇冰不禁又气又笑。
“西班牙的少女又哪有丁大总统有风情呢……”突然发觉自己玩笑开过头的林泰曾赶紧住嘴,略带尴尬的转换话题,“我昨天和江南重工的人聊了聊,马尾船厂的德国顾问已经到了,似乎现在马尾那边雄心勃勃的,想自己动手造军舰呢。”
“当年我们国家自己建造的‘平远’号近海防御铁甲舰其实水平还是不错的,虽然有各种缺陷,但是在大东沟海战中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萨镇冰感慨道,对于那艘现在已经编入日本舰队的一等炮舰怀念无比。
“世界战舰制造技术这些年日新月异,装甲、火力、动力……都不是我们那个年代可以比拟的了。造军舰,说到底还是考验一个国家的综合工业实力和技术积淀,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可言。或许我们不应该太急,应该一步一步来,先从鱼雷艇、驱逐舰造起,花个十年八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慢慢追上。”刘步蟾沉吟着说道。
“时不我待啊,子香。”林泰曾说道,“我倒是认为,在慢慢积累工业实力发展常规造舰技术的同时,我们应该首先革新海军战略思想。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和领袖在加拉加斯港口的谈话吗?”
“或许……我们该和领袖再谈一次了。等到‘秋收’作战完成以后吧。”刘步蟾说道。
“好!那就等到丰收以后!”萨镇冰大声说着举起了酒杯。
吧台边上的西班牙吧妹正在郁闷海军军官突然都成了乖宝宝,没人和她打情骂俏了,突然听到萨镇冰响亮豪迈的声音,不禁老远远抛过来一个诱人的媚眼。可怜的萨镇冰顿时呛了老大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