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鲁登道夫,在丁香看来,就是告别了一个阶段。下一个阶段,真正的大戏要开场了。
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丁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当中让中、美、德之间形成了某种微妙的等边三角形的外交关系,这种微妙的关系将对历史形成深远的影响。丁香发现自己从心底里来说,一直对目前看上去非常友好的美国充满了警惕,后世历史中美国独霸世界的阴影一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而支持德国统一欧洲,在未来世界格局中形成欧美亚三足鼎立的局面——统一的欧洲、统一的亚洲,不再让欧洲沦为美国的附属,成为丁香认为的未来遏制美国的最温和、但也会是真正有用的手段。当然,这其中蕴涵的风险也是不言而喻的。
与德国亲近也有现实利益的因素。环绕中国的利益圈——西伯利亚、中南半岛、南洋、印度,几乎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协约国”的控制下,中华民族未来如果要扩张,和这些国家的冲突将是难以避免的。既然已经改变了历史,那就好好的玩一场吧。不管历史怎么改变,历史的原则永远不会改变——永远的利益。
所以,当军界大佬们都齐集一堂的时候,最高统帅丁香决定和他们讨论一下未来中国的战略问题。
一番讨论下来,丁香发现军界在主体观念上非常的一致——亲近美、德,敌视日、俄,警惕英、法。所不同的是,陆军对英法更为强硬,而海军似乎对英国的海上力量还是颇为忌惮。
这是很自然的“指挥脑袋”。海军军官多少都有英国皇家海军的影子,对于这个海上霸主多少都有尊敬和畏惧综合的心理,虽然后来师从美国,但是对于启蒙老师心头始终是存在畏惧之心的。现在虽然在造船方面又沾染了浓郁的德国风格,可是对于新兴的德国和老牌海军霸主英国之间的力量对比,海军军官们还是更为偏向英国。
而陆军方面则从来没受过英国人的影响。内华达系和新华系的将领都是美国出身,之后又在鲁登道夫的影响下对德国陆军推崇备至,在他们看来,英国、法国的陆军力量甚至不如日本和俄国的威胁更大。
新兴的军种——空军,却没有把任何国家放在眼里。当中国的天空雄鹰开始研制金属结构飞机的时候,其他所有国家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重于空气的飞行器”这一说,这种无法以年代来衡量技术差距的领先状况让年轻的天空雏鹰们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当然,陆军和海军的老牌军官们也没把冯如这班女圭女圭军官们放在眼里。对于年轻的空军,他们下意识当成一种交通工具和侦察工具。甚至当一个月之前丁香力排众议坚持成立空军这个军种的时候,陆海军军官们依旧从心底里对最高统帅的“制空权”一说颇为不屑。
年轻的的冯如上校进入了总参谋部担任空军部长(级别为副总参谋长),这样的任命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这个女圭女圭还没满17岁啊!与陆军部长刘永福上将(总参谋长兼任),海军部长刘步蟾中将相比,这个女圭女圭怎么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呢?唉,最高统帅宠爱自己的弟子有些过头了吧?……
而年轻的冯如组建空军部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组建隶属于空军的陆战特种部队——飞鹰空中特勤队。海军组建陆战队也就罢了,各国海军也都有先例,你们飞在天上的搞什么陆战部队啊?有什么地方是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去不了的吗?陆军军官们一片哗然,海军陆战队也跟着起哄,口水官司打到了最高统帅那里,被丁香一句话堵了回来:“怕什么,还怕空军抢了陆军的饭碗吗?”
得意洋洋的冯如还向老大哥们发出了挑战:两年之后,举行五大特种兵的大比武。所谓五大特种兵,就是隶属于陆军的狼牙特种部队、眼镜蛇丛林突击队、隶属于海军的海豹突击队、隶属于内务部的黑猫特警队和新生的空军下属的飞鹰空中特勤队。面对嚣张的女圭女圭部长,陆海军大佬们咬牙切齿,纷纷召集自己的特种兵指挥官,要求他们严加训练,两年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帮空军的臭小子。
丁香非常乐见于于这样的局面。新生的空军和空军特种部队就像是一条鲇鱼,搅乱了池水,也激发了池子里其他鱼类的活力。在下一场决定民族存亡的战争到来之前,池子里的鱼类都需要充分的保持自己的活力。
……
当丁香和军界的四位大佬坐在总统府后花园的遮阳伞下的时候,说的都是交底的话。在座的还有国防部长谭嗣同。
刘永福、聂士成、丁铁和刘步蟾,国防军真正的四大天王。事实上对于陆军的再一次扩军,刘步蟾一直是有保留意见的,最后的妥协是第2军暂时不扩军,但是为了应对中国北方和边疆的局势,第1集团军和第3集团军的组建势在必行。而此次扩军把中央政府的财力拉到了极限,刘步蟾所希望的购买德国战列舰自然不得不再往后拖延。
丁香告诉四位大佬,中国未来将面临两大战争的考验。五年之内,中国与日俄之间必有一战,而她所希望的结局是同时击败日、俄。这场战争是中华民族为了生存的必然之战,无从回避。俄国地域深远,无法彻底击败,但必须把他打疼,彻底把他的势力排除出东亚的地盘,有可能的话,应该尽可能的收回海参崴及其他被占领土;日本狼子野心又一衣带水,只有彻底征服他才能保证中华民族的生存空间。中国在未来几年之内的一切工作,包括国家建设和军队建设,都以服从这一目标为先导。
这一战如果能达到预期目标,那么中国今后将成为整合亚洲东部力量的盟主,中国也将获得足够安定的周边局面。在接下来的国家建设过程中,中国的力量将逐渐向周边地区进行渗透。丁香把朝鲜和日本称为中国的绝对利益圈,把西伯利亚、中南半岛、南洋甚至包括南亚次大陆,以及中东地区,称为中国的扩张利益圈。绝对利益圈必须获得彻底保障,而扩张利益圈则视情况,在保证稳妥的情况下谨慎进行。
而丁香所预计的第二场战争,对于在座所有人来说都如同是惊雷灌耳——世界大战!军人就是以战争为职业的人群,可是对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军人来说,或许都没有设想过这么惊天动地的想法——世界大战!
此时德意奥三国同盟已经建立,而法俄协约也已经签署,按照丁香的判断,英国加入法俄协约是迟早的事,欧洲大陆两大军事集团对立的局面已经形成。巴尔干半岛这个火药桶如今也是情势严峻,一旦擦抢走火,必然会把整个欧洲都点燃。而此时的世界中心——欧洲,一旦爆发全面战争,那么势必把全世界范围都拖入战争的抉择之中。
丁香的分析让所有人都陷入震惊和沉思之中。谁也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问题,但是经丁香这么一分析,这个问题却是这么现实。
看着沉思的将军们,丁香缓慢而沉重的说道:“十五六年之后,或许世界大战就会爆发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战争是解决问题的最终也是最彻底的手段,而战争要靠实力的语言说话。中国到那时候,如何选择,如何站队,归根到底,取决于国家的利益和国家的实力。首先,我们要让中国到那个时候有实力说话,然后,才是如何抉择的问题。将军们,现在你们已经明白我心底里真正的战略设想了,这是一个关于中华民族如何重新傲然站立到世界民族之林的设想,这是一个关乎子孙后代幸福和利益的战略抉择。丁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套用林则徐先生的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我需要你们都紧密团结在一起,为了我的战略,也是民族的战略。”
将军们终于知道了目光深远的最高统帅的压箱底的战略构想,这一战略的实施,或许将贯串在座很多人的一生,或许有些人都不一定看得到最终的结果。这是一个真正长远的、大胆的的战略构想,甚至让人听完后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
公元1899年5月3日,中华共和国临时大总统丁香从上海登船,启程赴美国,开始了她的欧美六国之旅。这是一次全世界都瞩目的穿梭访问,新生的中华共和国国家元首第一次访问欧美各国,而访问的主角本身在欧美主流世界就拥有非凡的影响力。
丁香此次访问的六国包括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奥地利和意大利,先穿越太平洋在洛杉矶开始旅程,然后穿越美国大陆,从纽约离开美国,再穿越大西洋访问英国,在欧洲大陆登陆后先后访问法国、德国、奥地利和意大利,然后从地中海经苏伊士运河、红海、印度洋、穿越马六甲海峡回到广州,沿途顺便访问英国在远东的枢纽新加坡。一次真正的环球之旅!
丁香和查理到达洛杉矶引发了万人空巷的盛大场面。对于洛杉矶人来说,美丽、智慧而勇敢的劳拉是他们这座城市的骄傲,而当初丁香和查理的婚事,最牵肠挂肚的恐怕也是洛杉矶人了,如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回来了,奔放的洛杉矶人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无比热忱的欢迎。当听到如潮的人群中发出海啸一般的尖叫声,丁香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到美国来巡回演出的甲克虫乐队……
洛杉矶街头的那些劳拉可乐的大广告牌一夜之间全部换成了女牛仔劳拉的肖像。在广告牌上,丁香头戴翘翘的牛仔帽,脚蹬带轮子的剽悍皮靴,腰上挎着两把左轮手枪,右手拿着一瓶劳拉可乐,对人们说:“我回来了!”
于是第二天丁香就这样一身装扮访问了劳拉食品集团的总部——那座三层的小楼。对于自己老板的归来,劳拉集团的员工都报以最热情的掌声。特意赶来洛杉矶迎接丁香的刘易斯、麦克唐纳、梅森、辛克莱尔逐一和丁香、查理热情拥抱。然后他们跑去对面的野牛酒吧喝酒。
看着老态龙钟的麦克唐纳大叔、略显老态的刘易斯先生,以及看上去成熟了很多的帅哥梅森和辛克莱尔,丁香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很多年了,一幕幕的往事涌上心头,有快乐,有艰辛,有忧伤……
梅森和辛克莱尔哈哈大笑的谈论起劳拉当年在这里枪杀疯牛比尔和他的党羽的往事,一个警察笑嘻嘻的凑了上来。众人认了半天,还是丁香率先发出一声尖叫:“杰瑞!”啊,是啊,这就是当年那个害羞的小警察,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杰瑞告诉丁香,洛杉矶的黑帮从那以后就一直把丁香当作偶像,很多黑帮都愿意跟中国人学习“功夫”,甚至黑帮行话里都出现了类似于“giveyousomecolortoseesee”这样的中国式英语。丁香摇头苦笑,觉得自己很象关二哥(二嫂?),怎么就成了黑社会的偶像了呢?
离开洛杉矶后丁香去了旧金山。此次访问林华陪同她一起出来。作为第一任华人联合会的会长,林华也是故地重游了。旧金山的唐人街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领袖和老会长,唐人街人山人海,因为为了庆祝丁香的到来,唐人街的商铺统一大打折。
在已经扩大到2000多人规模的新华学校,丁香和学生们一起唱起了那首在新华学校一直被传唱的歌谣:“巨龙巨龙你擦亮眼,永永远远的擦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