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建业戒严。
我和含烟一身夜行衣,悄然模入城中,而郭璞却说不屑为霄小之事,还是那套儒衫,大模大样的进城,只不过,他还是得翻墙,虽然说他可以不借助工具。
我是贼,所以翻墙穿门过窗对我来说实在太简单了,铁钩如影飞挂角,天蚕凝线悬暗天,搂着玲珑有致的娇躯,我第一次在作案的时候这么期待。
以前干票,偷到的金银珠宝被师傅拿去赈济灾民,偷来的凌罗绸缎被师傅拿去绸缎庄换了钱还去赈济灾民,偷来的古玩字画,好的被师傅收藏,次点的最后还是到了灾民手上,妈的弄得我都想去当灾民,偏偏穷苦百姓我们还不能偷。
含烟并未跟我细说她们门派的事,心阁弟子自然不能随意泄露秘辛,虽然她是近千年来心阁第一个将要走入凡尘的女子,可是,传统就是用来打破的,就像秘密总归是会泄露的,不是么。
安份的偎依在我的怀里,含烟今天熏了艾草,黄炙,体香已经很淡,可是,正是那若有若无的香味让忙着收线上爬的我有些心猿意马。
素手扶腰,臻首伏怀,原来爬墙也是这般雅致,虽说师傅屡次叮嘱,爬墙的时候要猫腰簇缩,尽量减少暴露的可能,可是望着怀中轻灵俊逸的绝色容颜,我竟不忍做出那等举止,而是竭力让自己的身躯变得挺拔,表情变得自然,腰肢变得柔软。
只是,躲过城头上的巡逻队,沿着甬道步入内城,我却傻了眼。
城内虽然灯火昔入往日,可是凭我这多年练就的目光自然发现,城门附近居然是甲胄鲜亮,刀剑出鞘,马嘴含嚼,缰绳在手,如临大敌!
幸亏我们恰好贴在墙角一个草堆处,才免于胡马渡江了?我心中嘀咕道。
含烟凑过来,轻声道:“相公,情况有变,大概今晚建业有出大事了。”
我微皱眉,道:“怎么讲?”
含烟压低声音,有些急促道:“相公,你看些军卒,显然是宫内禁军,而且随时待命,若是一般治安事件,有城卫军和太守衙门就可以弹压,何须动用禁军?”
毕竟出道不久,我在细微之处和这天之娇女,还是有不少差距,我也毫不介怀的问道:“那依你之见,这次会是怎么回事?”
含烟咬咬牙,道:“只怕是兵变。”
“兵变?不至于,王敦现在既做不到,也没有必要。”我毫不留情的否定了含烟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开玩笑,建业城里谁没一亩三分地儿,你王敦还不能横着走呢。
含烟歪着小脑袋,嘟着小嘴,道:“哼,那就是来抓你的,抓住你这个小贼下油锅!”
我刮了一下含烟可爱的小瑶鼻,笑道:“要抓也是抓你,啧啧,心阁传人,翩翩如仙,一咬满口余香啊。”
“哼,不理你啦。”含烟偏过头去。
“死妮子别乱动,外面可有真刀真枪的禁军呢。”
“怕什么,反正我要杀出去,易如反掌。”
“可是你相公杀不出去啊。”我哭丧着脸,样子颇有郭璞的调调。
“去你的,没正行的。”含烟嘴上不让,却依然乖乖偎在我的怀里,悄悄道:“相公,那群人其实是待命的,肯定是有人闹事,正在被追杀,这群士卒准备收网呢。”
我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如此看来,此人至少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既然他敢放火,我就敢火中取栗!”
“相公,你要怎么做?”
我冷笑一声,道:“如果这贼子紧紧是进宫盗宝杀人睡皇帝的妃子,那就当他给我搅浑了水罢了;要是他也是去王敦那的同路人,想必他不介意我插上一脚的。”
含烟啐道:“你就不怕他到你便宜岳丈那去掳了你的谢家姐妹?”
我咬着含烟的耳珠笑道:“我有了你,还要他们干什么?”
“当真?”
“假的。”
“哼!”含烟不满道,“最好那贼是个比潘岳俊美比相如有才比宋玉风流的人,让你的谢家小姐从此跟了他们才好。”
“放心吧,要是去谢家,闹不出这么大动静,毕竟谢家势力多在地方,而且建业大概有很多人巴不得谢家出事,怎会禁军都出来了。”
“那郭先生怎么办?”含烟还是很好心肠的,对于郭璞的“分头行动”没有一点不爽,反而很是担忧。
“怕什么,这厮命可比你相公硬多了,功夫好,又狡猾,还会算命,他要是没算,敢自己个单去么?”我满不在乎道。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含烟撅起小嘴道。
“没事的,王家本就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万一我们被一锅煮了咋办?有这么个老狐狸去探探路,也好。”
含烟不再说话,事实上现在也没有功夫说话,我们前面的那群禁军开始骚动,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奇怪的是,擎着宝剑,一身光鲜的青年军官,并没有弹压,而是放任那群士卒们叽叽咕咕。
“那小白脸看来也就是个草包。”我颇有些不满的瞪着那个其实长得很不赖的校尉。
“相公,准备好了。”含烟并没有接我的茬。
与此同时,还是王家那间密室,王敦和那神秘儒生面对而作,前面是棋盘,王敦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白子,正在踌躇,而棋盘上已经有了一颗黑子,传统的星位。
“你说,一桌饭,两桌客,该当如何?”王敦淡然道。
“不知。”儒生面无表情。
王敦笑笑,道:“其实,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却不一定如你的意。”
王敦莞尔,挥手落子。
居然是下在天元位!
“如何?”王敦挑眉问道。
“正解。”回答同样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