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翰林一掌拍出,气分双流而走,‘黑白伤司’见掌势沛然不敢硬接,不由得不退后数步。只见文翰林趁势而上,儒服蓝衫一震,长袖如龙蛇狂舞,‘浩然之气’涌动而出,竟是在身前地面五步处划下一尺深的裂痕,儒者朗声道“今日乱起学海,翰林不能护我稷下亿万藏书,可也容不得泉下道外邪宗之人猖狂,以此为界,有敢过此线者,翰林必杀之!”稷下学海六部‘执令’之中,文翰林为人最是低调,出去有痼疾在身的楚天,世间少有人见其动手,但此时一怒,却是让场中众人心中一凛。
卓希云知文翰林方才为破自身所受‘锁脉手’,乃是强行以血气冲破禁制,此时其实不过是强撑而已,心有不忍道:“翰林,你回稷下,我来断后!”
文翰林却是长吟一声,郎声吟道:“旧年习礼乐,文章初有成。可恨平生不识人,翰林愧见圣贤颜!”此言一出,便已出手,“锵——!”的一声,竟似从长袖之中弹出一物,此物长约一尺,宽越一寸,竟是一截短旧的竹板,文翰林未看着蔺无咎,却是将这一截竹板略略举起,道:“蔺无咎,你可识得此物?”
蔺无咎眼光扫过,只觉略有熟悉之感,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何物,冷笑一声道:“翰林你此时不过强弩之末,何必故弄玄虚,若是你所持是如‘配水剑’一般的神器,我或许还惧三分,可一截烂木,此时何必故弄玄虚!”
文翰林一声长啸,道:“当年夫子教学,众儒生最惧便是此物,你今日既已不识,那我便待夫子教你知道何为‘仁礼道德’。”文翰林手腕一翻竟是以此截竹板做剑,反身出剑,这一截短旧竹板微微颤抖,每一轻颤抖,便是幻化数道剑芒,直向蔺无咎而去。蔺无咎不敢大意,袖中‘四时砚’针锋相对而来。
就在此时,文翰林却是手中竹板却是突然后撤,竟是以左手食指、中指相并,一指戳在迎面而来的‘四时砚’,听得一声骨裂之响,文翰林却是面色不改,朗声道:“君子有四时,可你已然不配此砚。”说着指上劲力猛的一催动,竟是靠着二指之力将‘四时砚’击裂。
一旁白袍异人眼中精光一闪,言语之中带着赞许之意,道:“儒者武骨不凡,指上劲力竟至凛烈如斯!”
文翰林以强悍指力毁去‘四时砚’,右手之上竹板趁机再出,竹木之属却是划出灿烂光彩,竹板劲力直削蔺无咎面门,劲力之强带起文翰林满头散发,蔺无咎心中竟是显出一丝恍然,待及反应过来,横拍一掌,文翰林竹板之上劲力为掌风震偏,堪堪划过蔺无咎脸颊,劲力鼓风,竟似在蔺无咎脸上滑下一道血痕。
文翰林沉腰拿势朝着蔺无咎再轰一掌,气浪如涌,两人双掌交接,各自闷哼一声,退了两步。文翰林手中短旧竹板一扬,沉声道:“蔺无咎,可想起这是何物,当年青瓦檐求学,夫子教你四书五经、仁礼之论,今日翰林便以夫子曾用的一尺戒尺教你知道什么是‘仁礼道德’,什么是儒风浩然!”只听轻呵一声腾身而起,文翰林手中戒尺若狂龙出海,一尺竹木竟现散万千墨色剑华。
稷下学海六部‘执令’之中,文翰林素来便有‘风骨蕴墨,一袭凛然’著称,此刻,儒者强催一身内劲,漫天墨色,鼓荡八方,浩然之气自儒者体内逸散而出,文翰林沉呵斥一声道:“易阳,希云你们回转稷下。今日稷下学海蒙劫,可学海千年基业岂能毁于我等之手!”
刘易阳、卓希云皆是有智之人,心知此时文翰林已是抱着玉石俱焚之心,两人在看文翰林一言,一咬牙,回身便欲朝稷下奔去。蔺无咎却是冷笑一声道:“今日,你等数人却是谁也回不去!”而和刘易阳对峙的白袍异人手中骨剑一振,也是威压刘易阳。
却听半空之中文翰林回望稷下学海一眼,长吟道:“千年圣地,邪人造厄,螟蜮为殃,祲氛猖獗。纵无青锋,愿以碧血谱丹青,不叫九天坠浩然!”文翰林本守蔺无咎偷袭,可此时振声而吟,其声犹如钟鼓而坐,势雄且清扬,场中众儒者听得此因心中都是生出拼死一战之念。
那些原为岳乘风送葬的儒者皆是往前踏出一步,齐声道:“愿以碧血谱丹青,不叫九天坠浩然!”便在此时,文翰林再出手,漫天墨色鼓荡,竟是化汹涌浪潮直扑泉下众人,便是红色鬼轿中人也轻发一声:“退!”,红色鬼轿飘飘忽忽推开一丈,只见这墨色鼓荡过处竟是地裂三尺,
面对文翰林一式极招,和刘易阳对峙的白袍异人挥剑一档,却是为料到这墨色气劲之强悍,远朝自己所想,身形竟是被震退数步,刘易阳趁机月兑出战团,而蔺无咎本欲阻住卓希云,却不料文翰林一招之后,眨眼之间竟以移形换位欺入自己身侧,一尺戒尺使将开来,虽是不过尺寸之间的变化,可招招式式却是不离蔺无咎周身大穴,一时间,蔺无咎被竟是手忙脚乱,左右支拙。藏于袖中的‘春秋笔’也不得处。
战团之中文翰林沉呵一声道:“走!”显然此语乃是说给刘易阳、卓希云和林清玄,在一旁泉下‘黑白司伤’还想阻拦二人,那手执白幔的儒生却是齐步上前,替三人护住去路。见三人得月兑,正和文翰林交手的蔺无咎忙对着红色鬼轿高喊一声,道:“顾先生,为何你出手相拦!”
红色鬼轿之中那人道:“今日我泉下相互蔺秩宗,皆是因‘九龙蔽渊’之中那人之故,而此时那人生死未卜,我泉下做到这地步也算是不违和蔺秩宗的约定,
本以蔺无咎之计策,是想让泉下和刘易阳等人一番生死相搏,而后天门众人在坐收与人之力,可此时刘易阳三人月兑走,却是和自己心中筹划略有不同。但再一深思,心中暗道:“便是三人皆回到稷下,可也远非天门另外三名敕使的对手。”心中不由得略略安。蔺无咎手中‘春秋笔’较之文翰林所持的戒尺,可说是神兵和凡铁之别,而文翰林有意不愿损伤这一尺戒尺,因此不敢硬接,只见蔺无咎笔出如剑,也自漫漫搬回劣势。随即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那还请顾先生遣门下众人,将此地稷下一干儒者尽数斩杀,蔺某定会将‘九龙蔽渊’之中那人双手奉上。”
正和蔺无咎交手的文翰林听得此言,怒目而视,道:“蔺无咎,你好狠的心啊!”须知以儒门礼数论,除却送葬的五部‘执令’,少有年纪长于岳乘风的儒者相随,此时给岳乘风送葬的其实多是六部之中未至二十的新晋儒生,可说是蔺无咎的弟子、后辈。
蔺无咎语道:“今日所求便是‘燔书坑儒’!此时书已焚,再杀些许儒者这有能算的了什么!”
文翰林怒道:“叛贼,可恨翰林有眼无珠,不能早早识得你之面目,以致学海有今日之祸,”原来当年‘配水剑子’商恨雨叛出学海,‘极天武儒’李胜峰如君临,这稷下学海六部执首之位空悬多年,蔺无咎能得以成为六部之‘执首’,这还是当年文翰林之提议,儒者念及当年察人有失,心中更恨!一时之间,墨风动四野,尺长竹尺荡风云。而蔺无咎手中‘春秋笔’所成也是墨色,两人儒门武学你来我往,若是远远看去竟像是腾空的两条墨龙在不住撕咬,漫天尘屑激扬,两道墨色纠缠,快到连两人身形、衣衫都看不清楚,只闻招式之间劲风鼓荡,只见墨色和墨色交叠。
另一旁安坐在红色鬼轿之中的人,此刻却是缓缓开口道:“前受蔺秩宗一掌之伤,又强行冲破‘锁脉手’禁制,使得伤患更重,可此时看来号称‘胸有钱经,衡海量书’的文翰林果真不凡,稷下学海名列儒门龙首绝非浪得虚名,我虽是敬文翰林文先生之风骨墨色,可今日泉下行事却是不得不出手。”语音一停慢慢带出一字——“杀!”。
观战已久,泉下忘川众属下早已等的急不可耐,听得一声应许,便朝着场中儒生杀来,唯余白袍异人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文翰林和蔺无咎一番生死激战,在旁人看来只能看到两道墨龙在不住撕咬,可白袍异人手中骨剑微微震动,似是看到兴起处,口中更是喃喃道:“儒门武学果然博大精深,便是此时两人竟仍未使出压箱底的功夫。”
在泉下围杀中儒者的人中,以‘黑白伤司’出手最为狠毒,掌风过处便听一声惨呼,纹黎巫罗众人最善使用巫蛊之术,在配上这一身泉下武道击技的诡谲,众儒者接连遭厄,不得不慢慢聚拢到岳乘风棺椁之前,‘黑白伤司’虽是两人,那绘有彩绘纹印的脸满是兴奋之色,这就像是两个人包围了十多个人,看着围聚成一团的十多个儒者,‘黑白伤司’像是野兽看着猎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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