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宸素心要出手之际,却听刘易阳开口道:“我和乘风之间虽是平辈,可自师傅遁隐以来,他之武道击技泰半倒是由我传授,今日便让我亲送他最后一程。”两人皆是师承周子期,言语上是以师兄弟称,可论起年纪刘易阳却是要年长岳乘风许多,只见刘易阳横兵挺身,已然是挡在宸素心和岳乘风之间,‘风雷剑戟’凌空荡势,耀一片锋芒冷若霜寒。
宸素心那按着琴弦的手也是一缓,刘易阳说话之时是背对自己,可宸素心却是看见刘易阳肩头之上的一阵颤动,即便明知岳乘风已然亡故,可看着眼前岳乘风之尸骸,宸素心知刘易阳心中仍是有着不忍。一弦轻启,伴着‘玉秀清韵’弦音阵阵,却听她朗吟而语:[.]
战城南,死郭北,一袭浩然动风云。
风虎跃,云龙腾,马嘶奔野鼓雷霆。
长枪击,冲尘嚣,义之所感更忘生。
求仁礼,应天道,愿留忠骨埋人间。
在宸素心的言语中,刘易阳也已出手,虽是心中存有不忍,可诚然如那一句‘义之所感更忘生,愿留忠骨埋人间。’刘易阳更不愿见自己拿师弟死后称为收人奴役的‘泉下尸将’,身影如一道闪电,刘易阳纵身冲出,‘风雷剑戟’或盘、或绕,腾挪剑如雷霆狂怒,似剑、似戟进退自如,一时间势成风雷之动,剑戟纵横无双,便是岳乘风尸身不畏那兵戈之利,可剑戟势沉力大,登时将岳乘风罩在三丈剑戟锋芒之中。
刘易阳接乘‘御部’执令之后,‘风雷剑戟’少有和人相争之因由,自当年和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坐而论武之后,便将剑戟封藏‘御部’武库之中已有近十年之久,却不想今日剑戟再出真正去对敌、相杀的却是岳乘风。只是出手之间刘易阳却也相知,这最是熟悉的‘御部’武技岳乘风还可记得,心知乘风已然是行尸走肉,可刘易阳还是存了还有那么点‘一朝身死、神魂不灭’的念想,毕竟人非草木…
便在刘易阳犹豫了一瞬,岳乘风开始了反攻。只见双臂交错而出,那冰冷的手是硬生生勾在刘易阳‘风雷剑戟’长杆之上,然后竟是欺身而来,岳乘风毫不避让竟是屈指、转臂,利用手指、手掌、手腕、手肘的关节之力欺身而上,需知长兵之类的武器,若是纵横起来取得便是去‘驱使导利、持重而出’,走的是以势领的路子,所谓的‘一寸长一寸强’便是此理,但若是长兵捭阖却不能御敌于锋芒之外,那长兵在的‘长强’之利却又成了防守之时的不利因素。
刘易阳那未执枪的手立时骈指如刃,手掌之上御起‘紫电玄雷’劲气,劲利沛然而出,顿时将岳乘风轰击出去,只听‘碰’的一声那岳乘风尸身背脊着地,只见这尸骸有腰背一拱却是弹地欲起,刘易阳纵身而上,‘风雷剑戟’锋芒一盛,双手一握兵刃,那剑戟已然是自岳成峰月复部洞穿而过,立时将岳乘风尸身钉在地面之上。
可就是如此,岳乘风尸身竟也未见消停,那手臂齐陡陡的举起,紧紧的攥在‘风雷剑戟’之上,嘴巴张开竟是朝着刘易阳咬去,但听刘易阳悲呼一声:“乘风,为何竟至于此啊!”,随即一拳虚击而下,与此同时足下一点,身形已然是后掠五丈,而月复部被洞穿的岳乘风口中‘呼呼、赫赫’不绝,那满是白翳的双眼中鬼气森森,举止虽是生硬、扭曲,可就是僵而不死的朝着刘易阳踏步而上。
一番激斗白诚轩皆是看在眼里,这时却轻叹一声道:“论起‘风雷剑戟’之能,这刘易阳可说之追周子期,只是此时若是周子期出手,那便是决然而然,非时如此拖拖拉拉,刘易阳虽说也是武道之中的好手,可周子期那曾先入军旅,后入稷下,那生死决绝、当机立断之能却非时刘易阳这生于承平的儒者可得的。”言语之间,白诚轩却是忽然一皱眉,举目朝着稷下学海‘数部’所在的天机阁方向望去。
荆三娘见状急忙询问道:“前辈可是觉出什么不对来?”
白诚轩摇了摇头道:“只是一瞬间老夫似是觉出故人的气息来。若真是他来了,不,或许该说是他回来的话,那稷下学海的这场乱局算是倒了终了之时。只是若真是他,为何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无动于衷。”
而在此时,那一侧程无逸的脑海之中却见一片血红,额头之上汗水不住流淌而下,更是觉着全身如受火炙焰灼之刑,种种纷乱的幻想在脑海之中呼啸,似是要夺取自己的身体一般,而心头的那份清明却是越来越少。这时却听一声呵斥,便听周子期道:“天行有道,应之则吉,违之则凶,天地生浩然以备祅乱。天有时,地有养,人有功,是为三制。日月递炤,星瀚列空,四时轮休,阴阳大化,风雨相施,万物得其制以生,……世人皆知天道之存,莫知所谓天者,天、地、人三制之合。儒者常修浩然击技……”
…………
稷下学海‘数部’所在的天机阁中,有一人正自饮酒,酒是佳酿,唤做“不醒时”,乃是当年里李胜峰前往君临之时,稷下学海‘书部’执令文翰林亲手埋在埋下,当时李胜峰率众入帝都君临城成立京华卫,稷下学海之内本有分歧,李胜峰临去之时,文翰林却是说这么一番话“儒门学以致用,经营天下、靖平四海实属分内,胜峰何须犹豫,今翰林埋酒稷下,待他日四海靖平,天下承平,于君同醉不醒时。”
而今,酒仍在,人已不归。
杯中有酒,那人举杯一饮而尽,道“当年,六部教习半数随我出稷下,历大小一百六十余战,胤朝之内不敢有以武犯禁者,五胡不敢牧马边地,可至今日六部教习在世着不过半数,天下人畏我,可我也畏这天下,为了这四海靖平的梦,我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妹弟兄一个一个死去,犹记那时稷下求学,翰林常说学有所成,就回青州建所学堂教化乡里,那时彼此间曾有交心一言言,翰林如此道:自离朝覆灭乱世千年,至胤初定,然外有五胡窥伺,内里大野龙蛇蛰伏,儒门稷下所谋者天下社稷,黎民福祉,吾辈当有所为。六部教习之中翰林最是寡言少语,那句句掷地有声之言,至今犹未敢忘。”语毕,杯中又是添上酒来。
于此望去能见瀚海火色依稀,可来人来人径自自斟自饮,如若未见。一时间阁中竟是静寂无声,那人又饮了一杯,吟道“犹忆当初青瓦檐,转瞬成参商,青丝白,梦蹉跎,何处琴韵寻子期。徘徊几度兖州寒,与君隔重重,嗟无常,殇稷下,天怎忍心如此。”然后他举头望了望那阁外渐黑的天空,那所谓的天下便是便在那苍穹之下,在九州四野之中,为了那靖平四海之路,或许真是一场梦,可即使是大梦一场,他知道这大梦自己还得要织下去不可,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些逝者也该如此。
酒入愁肠,来人似已醉了。伏在了案几之上,一头散发更见凄楚。这时候阁楼中,那雕着凤栖图屏风后,传来一声叹息。继而语道“这该是你早知的结果,当年你率众出稷下,便该知道这天下布武之路,定不会一帆风顺,这李胤之中有诸子百家,四野之外更有五胡人马,那能不费周章就奢谈靖平,而我更知此时,凭着你那一身‘濂溪八阵剑’之能,已然是到了那那微而显,志而晦,尽而不污的境界,便让千年稷下之中多少人望而止步。只怕便是周师叔也未必护的住那未平宫中之物,终于你这一番‘天下谋’到底是算计到稷下学海上了么?”
只怕是谁也料不到,此时此刻在稷下遭此厄难只时,这京华卫大龙头,号称今世儒门之中‘武极天峰’李胜峰竟是再此自斟自饮,袖手而观。
李胜峰并不答话你屏风之后那人半响之后,道“若是他还在,凭掌中利剑与我“濂溪八阵剑”的功夫,或许便是‘七贤者’合力也有一拼之能。而他这一走到如今竟也有了十多年,想当年,他与你堪称稷下学海双壁,而他资质或许还在你之上,而你才修习“濂溪阵剑之术”时,而他“佩水决”已然算有小成。”
这时伏在桌上的李胜峰,忽然抬起了头道“那为何不说说你?”
屏风之后那人道“说我什么,是说那不利于行的窘迫么?”
李胜峰道“楚天你为何总是介怀在此,儒门之内论算学之精,数艺之妙,你可算是已超出前人多矣”
屏风之后被叫做楚天的人道“自你创建京华卫,学海之内每有人说你如何如何了得,我却知道终有一日,这一番了得却是要算计到稷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