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别来无恙。
六个字,那么轻而易举就引发了她的眼泪。
凌少白一步一步走过去,一直走到母子两人面前,站定,看着她,不言不语。
洛小晚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却始终都不敢看面前的人,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倒是小家伙忍不住了,搂着妈咪的脖子,问:“妈咪,他是谁啊?他说是我爹地,真的吗?泸”
没人回答,只有低低的啜泣声。
凌天意不高兴了,“妈咪妈咪,你告诉我呀,他真的是我爹地吗?”
小家伙一急,居然蹦出了英语喵。
洛小晚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缓地抬头,看着儿子,说:“是。”
“可是你不是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没有爹地吗?”
边上站着的人嘴角一抽,脸色黑沉了一分。
洛小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准备一直这么站着?不请我进去坐坐?好歹——”他靠近她,一字一字地说:“好歹,我还是你的丈夫。”
她的心猛地一颤,慌乱的视线对上他的,愈发慌乱,手上发软,险些抱不住孩子。
凌少白及时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开门。”
她揪着包,开了不是,不开也不是。
“妈咪,你是不是忘了带钥匙了?”凌天意眨巴着眼睛,困惑地看着一直低着头不开门的妈咪。
洛小晚真的是要疯了,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丝毫不知情,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不想儿子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可是凌少白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了,她如果不让他进门,那三个人就这么站着吧。
没办法,在儿子狐疑的目光下,她只好硬着头皮开了门。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她出门前收拾好的东西,就是准备带走的东西,凌少白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包。
他的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将手里的儿子稳稳地放到地上,随即上前,去拿那个包。
洛小晚从后面冲过来,一把抢过那个包,急急地说:“那个、那个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倒茶!”
她转身,手臂忽而被他抓住,然后整个人就被他拉了回去。
凌少白锋利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声音沉如磐石,“是什么?”
她很慌,双手紧紧地揪着拉链,对着他一直摇头。
他不语,只是伸手从她的手中,一点一点扯过那个包,然后打开。
只看了一眼,他的眸中就升腾起了火焰,“你想走?走哪去?又想躲三年?还是五年?十年?或者是一辈子?洛小晚,你当年对我那么残忍,现在还要继续吗?”
他发了好大的火,那种怒气喷薄的语气吓得洛小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站在一边的凌天意却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洛小晚连忙推开他跑去儿子那边,抱着他哄着:“宝贝乖,别哭别哭,没事的。”
凌少白仰头闭了闭眼睛,他现在还不能和洛小晚算账,儿子还在边上,得先让儿子睡着。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在母子俩身边蹲下,看他们抱在一起哭,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见到凌天意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洛小晚肯定还活着,而且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
所以,在去严肃的生日会上的路上,他给厉天衡打了电话。
厉天衡在这边有朋友,他打过招呼之后,这边的人就立即帮他调查了洛小晚的住处。
而严谨故意说他非礼她,他明知是计,却故意中计。
不中计,洛小晚怎么可能会出现?
该死的女人S然躲了他三年!还不声不响地生下了儿子!
“宝贝乖,是爹地妈咪不好,不该吓你的,不要哭,爹地和妈咪不吵了。”他轻声地对儿子说。
凌天意撅了撅嘴,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你真的是我爹地吗?爹地不是应该很好的吗?就想米琪的爹地一样,很疼爱她,也很疼爱她的妈咪,为什么你一出现就凶妈咪?”
“……”凌少白有种被堵在死胡同的感觉,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的这个问题。
这时,凌天意又问洛小晚,“妈咪,他真的是我爹地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不喜欢他?米琪的妈咪很爱她爹地!”
“……”于是,洛小晚也有种被堵在死胡同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的这个问题。
两人心有灵犀般地抬头看对方,眸底都有了笑意,凌少白没绷住,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呐,儿子,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每对夫妻之间呢,有不同的调`情方法,你说的米琪的爹地和妈咪,他们有他们的调`情方法,我和你妈咪呢,有我们自己的调`情方法,比如像刚才那样,我们不是在吵架,我们是在调`情。”
凌少白自认为这样的解释很恰当,也能堵住儿子的嘴了。
可是凌天意却一脸天真地问:“什么是调`情啊?我可以和妈咪调`情吗?”
“……”
洛小晚忽然站了起来,说:“天意,妈咪去给你放洗澡水,等下你洗澡。”
说罢,她飞快进了房间,肩头颤动得十分厉害。
小家伙一脸好奇地盯着凌少白,“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到底什么是调`情啊?”
凌少白觉得,自己现在想抓、狂!
最后,他还是没解释到底什么是调`情,毕竟这是个少儿不宜的话题。
因为在严肃的生日会上凌天意已经吃了很多东西,所以他可以直接洗了澡睡觉。
洛小晚和凌少白没吃,她在房间里哄儿子睡觉的时候,凌少白就一个人坐在外面。
房间的门没关,他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里面传来母子俩的谈话声,嬉笑声。
心底如同千军万马过境,他根本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坐在那里坐了会,他觉得坐不住了,就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
今晚的月色很漂亮,他却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三年前的那些画面。
尤其是她笑着往下跳的那一幕,现在想来,他还是整颗心都会揪起来。
身后的房间里渐渐就没了声音,大概是儿子睡着了,可是洛小晚却一直没有出来。其实他知道,她是怕见自己,从她知道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躲着自己,甚至想要再一次离开。
可是洛小晚,既然上天注定我们再一次相遇,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
三年前,你将我伤得体无完肤,然后一失踪就是三年,你活着却不联系我,你对我的残忍,我一定会要你补偿回来!
如今不是恨,只是恼,恼怒得他有些咬牙切齿。
早在三年前她跳楼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再继续恨了,三年里,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人和事磨练心志,可是每每想起这个女人,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谁说男人一定是无坚不摧的?其实男人脆弱起来,比任何人都脆弱。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没有转身,依旧看着窗外。
洛小晚捏了捏手心,一片湿漉漉的,她知道,自己很紧张,但是既然他来了,自己也躲不掉,那么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
“少白,我们谈谈。”
——少白。
久违的称呼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凌少白的心上,他猛然转身,一把掐住洛小晚的脖子,逼得她一直往后退。
而后,他将她压在沙发上,手上却收了力,虚虚地作势。
他阴沉着脸,眼底似乎能飞出刀子来将她千刀万剐,一字一句地质问她:“少白?你还有脸叫我少白?你要和我谈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
洛小晚看着他,此刻,她不躲亦不闪。
是,她欠了他,欠债……终归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