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睿回到家的时候,杨伯清和陶慧珍正坐在那里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盘点今天都是谁来过,杨伯清还兴致勃勃的跟陶慧珍解释这个人是谁谁谁,工作能力如何,外面风评如何之类的,很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感觉,陶慧珍好像也一下子成了官迷,听得一丝不苟频频点头。
一直到杨睿都在沙发上坐下好久,陶慧珍才注意到他,却是第一时间就趴过来,闻了闻,立马竖起眉毛,“你抽烟了?”
杨睿嘿嘿地笑笑,“就抽了几口,郭爸给我的!”
其实十六岁时候的杨睿,还真是没什么烟瘾的,也就偷偷抽过几次以借此向其他学生彰显自己的成熟而已,但是说来也奇怪,他的身体没烟瘾,心里的烟瘾却仍然存在。从王家出来之后,他就自己买了包红塔山,不过他还是比较克制,真的是只抽了几口就扔了。
陶慧珍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当即就冷笑,“少往老郭身上扯,媛媛说你下午放了学就跟一个姓王的走了,还说是什么鸿门宴,到底怎么回事?”
杨睿就叫苦,“王家嘛,你以为我爸那么容易出来的,再说了,他要升官,人家王家手里还攥着两票呢,我这是搞外交去了,你以为容易啊!”
这时候杨伯清就比较能抓住重点,直接问:“都跟他们说什么了?那个王家我也了解过一些,据说那个王韬涉黑比较严重,你跟他们打交道,没问题?”
杨睿摇摇头,“没问题倒是没问题,他已经答应的两票,也会兑现,只不过现在人家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吃了那么大一个亏,郭爸整得他们父子俩都差点儿没进去,人家心里当然有股子火气嘛,请我吃饭的意思,就是想从你这里要点好处的,不过,让我给吓唬回去了。”
杨伯清点点头,神色比较严肃,“我听你郭爸说过你的意思,王家留下来并不是没有好处,不过,你才是个初中生,还是不要跟他们有太多交往的好。”
杨睿翻个白眼,“我这不是为了你嘛!”
又道:“王韬那老家伙可是聪明着呢,估计我吓唬他的那些话,他压根儿就不怕,只是装出一副样子来给我看的,这老头儿,样子看着像张飞,其实比司马懿还司马懿!这一次的死里逃生,我估计把他吓得不轻,所以就劝了他一些话,虽然知道有些东西即便他不做了,还是会有人做,但我总还是希望他能收敛些,不过具体怎么样,还看他自己了。”
他说完这些,发现有点安静,就看看陶慧珍,陶慧珍也正看着他,这时候就扭头跟杨伯清说话,“我听着你儿子这副口气,觉得特别不适应,你说,他才十六岁,就老是跟大人似的说话,这要以后真长大了,得什么样?”
又看看杨睿,“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人口气,我跟你爸听了都很别扭的!”
杨睿就翻个白眼站起身来要去洗澡,陶慧珍却又叫住他,说:“那个叫冯蕙的女孩给你打电话了,说要约你明天一起去什么水库的渡假村?”
杨睿闻言点点头,心想却忍不住想,梁佩珊这个女人还真是了不得,居然真舍得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冯蕙倒也真听话?
这个时候陶慧珍就乜着他,问:“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记得那个叫冯蕙的丫头长得很漂亮哦?你不许跟人家小女孩胡来知道不知道!”
杨睿闻言当即就无奈地看着杨伯清,“杨区长,不,是杨书记,拜托你管管你夫人好不好,有她这样当妈的吗?我怎么觉得在她眼里,好像天下最混蛋的人就是她儿子了,简直就是一个加肥加大的火坑,所有女孩子跟她儿子在一起都要加倍小心,免得掉进去……”
没等他说完,陶慧珍的枕头已经扔过来了。
杨睿狼狈而逃。
※※※
第二天早上起来,杨睿就给郭媛媛打电话,问她是不是一起去玩?
郭媛媛还是蛮犹豫的,在电话那边直摇头,“你不许诱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制力很差的,你一诱惑我,我肯定心动,可是周一就要联考了啊……”
又发了狠的命令杨睿,“你也不许出去玩,要好好复习!”
杨睿才懒得坐在那里枯燥的看书,对于他来说,重新活一次的机会最大的意义就在于,这一次终于可以自主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了,至于学习成绩,在他看来只要不至于连一中都考不上就足够了,要让他整天的背书,他是绝对不干的。
于是他就跟郭媛媛说,“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子哦,你要是不去,我肯定要红杏出墙了,你知道,我对漂亮的女孩子抵抗力很差的。”
郭媛媛就在那头偷偷地笑,面对无人处挥舞小拳头。
最终她还是决定不去,和杨睿不同,班长同学对于考试总是很重视的,相比出去玩,她更愿意在考试中考出个好成绩,觉得那个比出去玩一天还要实在多了。从小到大,她唯一比杨睿强的,也就只剩下成绩了,就那还是因为杨睿实在太过吊儿郎当。
她不愿意去,杨睿也就懒得去那个什么度假村了,他现在还有好多事情要赶紧去做,再说了,在他看来那个梁佩珊的心机未免太深沉了些,他很不喜欢。
一家人吃过早饭,杨伯清要继续留在家里“上班”,陶慧珍也乐得陪着,于是杨睿就回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口称不能爽约,要去水库玩,就自己背上背包出了门。
初三学生,一周只有这一天休息,太难得了,绝对不能浪费。
正准备出了家属院之后就找个小卖铺给冯蕙打个电话,说自己要忙着复习,就不去了玩了,却是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冯蕙正在家属院门口站着呢。
扭头看看,路对过居然还停了一辆桑塔纳。
冯蕙注意到杨睿走过来,脸上就微微有点红,说话也有点怯怯的,“那个,我妈让我过来找你的……”
真是有点难为她了,这时候看杨睿的眼神还有点怕怕的,不知道是上一次被杨睿碰了一下手的感觉让她至今还有些后怕,还是她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一点梁佩珊的用意?
这时候杨睿倒是很干脆,“你要是不想去就不用勉强的,正好我也有其他事情。对了,明天就要全市联考了,要么,你回去复习?”
冯蕙闻言有些吃惊,估计是有点纳闷杨睿怎么又决定不去玩了,不过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又下意识的扭头看看停在路对过的那辆车,有些犹豫不定。
杨睿心说:有个这样的妈,其实也怪可怜的。
于是他突然迈步走过去,来到那辆车的驾驶座旁边,伸手敲敲窗,门马上就打开了,杨睿退开两步,里面的司机就赶紧出来,是个年轻人,也就二十来岁,对杨睿还点头哈腰的。
出来之前,梁佩珊把他今天的使命交代的清清楚楚,所以刚才看见杨睿出来之后就站在那里跟冯蕙聊天,他就知道这肯定是杨区长的儿子杨睿了。
他正想问是不是这就走,谁知道杨睿却突然说:“你回去吧,告诉梁阿姨,就说我改主意了,我们要在市区里转转,坐公交车就行了,让她别担心。”
面对突然改变的指示,那位司机小哥有点迷糊,杨睿就又说:“你要是有事情,也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梁阿姨回头要是问你,你就说是我放你假的!”
这话听起来就明白多了,司机小哥看看杨睿,再看看路那边的冯蕙,果断的就点了点头:开着公司的车去办私事,他多乐意啊,最近刚谈了个女朋友,正琢磨着怎么把车开回去炫耀炫耀呢,这下子正好,杨睿连责任都帮他担了,简直是求之不得。
于是他很快就回到车里,打着火,调转车头开走了。
杨睿走回去,冲一脸纳闷的冯蕙摊摊手,“喏,盯梢的已经打发走了,接下来你可以找个你自己比较喜欢的地方呆一天,或者……去哪个比较要好的同学家里去借课本复习也行,到晚上再回去,就跟你妈说咱们一起在市区里玩了一天,至于去过哪里,你随便编。对了,事后可以考虑跟我对对口供,免得咱俩编的对不上。”
说完了,他耸耸肩,把背包甩到肩上,“那就这样了,我走了啊!”
他走开好几步,冯蕙才反应过来,赶紧喊住他,还追上来,一脸好奇,怯怯地问他:“那……你要去哪里玩?”
杨睿看看她,拍拍身上的背包,说:“我要去一家服装厂,订做几件衣服,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玩?”
冯蕙好奇地看看他的背包,又看看他,“找服装厂订做衣服?”
在九六年这个时候,对于大陆的绝大部分人来说,订做还是一个比较新鲜的字眼,哪怕是冯亮这样首先富裕起来的一批老板家里也是如此。
毕竟大家都是刚从中山装和“的确良”的时代走过来,时装的概念也才刚刚算是开始深入人心而已,即便是在北京上海,订做这个概念也要至少到两千年之后才开始逐渐步入某些富裕家庭的生活视线。所以,冯蕙会好奇,倒也是情理之中。
杨睿点点头,懒得跟她解释品牌大众服饰和量身订做的区别,毕竟他也只是过去试一试,人家服装厂是不是乐意接他的单子还另说呢。
于是他就道:“就是我自己设计了几个式样,想找人给做出来看看效果。”
没想到冯蕙一听这个居然更好奇了,犹豫了一下,她就有点跃跃欲试,“你还会自己设计服装?我能看看你设计的是什么样子的吗?”
杨睿耸耸肩膀,“那就走吧,一起去服装厂转转好了,到地方再给你看。不过我要提醒你,我可是哦,跟我在一起,你一定要小心!”
冯蕙闻言脸上突然就是一红,不过看她那笑眯眯的样子,显然并不怎么害怕。
这个年代的女孩,哪里见过主动宣称自己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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