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看着面前云素蓉的笑意,婉约可亲,并不似是故意试探的模样。她心里存着几分戒备,也笑着与她摇头道:“听过有这么一只老虎,呃……好像是很标致漂亮,聪明可爱的是不是?但是我没机会见着,公主应当见过吧?”
咳咳,趁机小小的夸一下自己的前身,也不算过分吧?
“本宫与白虎有过几面之缘,更有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曾救过白虎一次。那小东西是个灵物,却是是冰雪可爱呢,日后凌姑娘做了本宫的嫂子,自可请三哥带你去瞧瞧。”云素蓉盈盈笑道,“方才那样问,只是因为姑娘这一双眼眸,看起来十分的与众不同。本宫从前所见过的眼眸之中,倒是那白虎的眼眸和姑娘的颜色一般无二,还有灵曦郡主,也是这样的碧蓝之色呢。不知道姑娘这眼睛,可有什么渊源不曾?”
霜霜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渊源啊,可能……就是凑巧而已吧,蓝色的眼睛也不是很罕见,我还见过有人是金色的瞳仁呢。”
云素蓉微笑颔首,纵然是说着调笑的话语也依然仪态大方,“是啊,不过以此也可以看出,三哥与这蓝色眼眸倒真是十分投缘,或者说,正是因为有姑娘这一双眼睛,他才会对其他有相同眼睛颜色的人,格外怜惜呢。”
那有什么其他的人,不管是人还是小丫头,其实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啊。只是这话却不能说给云素蓉听,霜霜便也只是笑了一笑,微微敛下眼眸。
到了她的宫殿之后,云素蓉亲自去拿了一套衣裳出来,让奴婢服侍霜霜更衣,而后又同她道:“换下来的衣裳,本宫会命人洗净后送去王府。而这一套衣裳,就当做本宫赠与姑娘的见面礼罢。”
霜霜与她身形相仿,衣裳倒是极为合身,她并不知道云素蓉这件衣服是用什么上好的料子所制,只是觉得这样平白收了人家的东西,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这样不好罢,公主把衣服给了我,自己不是还要再做新的?”
“这个无妨,我这儿的衣裳也多的很,且竹青这样雅致的颜色,正衬凌姑娘的气韵呢。”云素蓉笑着携了她的手,往外缓步走着,“三哥这些年来,总是独来独往的,和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走动的也少。但是我心里头,是对他一直很敬重的,这会儿没有旁人,我也将凌姑娘当真正的嫂子来看,同你说几句心里话。”
她方才在人前自称本宫,虽然笑容亲切,身份上却总觉得有些疏远。如今自称一个我字,确实是让人觉得可亲了不少,霜霜因为本就对她心存好感,这会儿便也笑着点头道:“好啊,公主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一定仔细听着。”
云素蓉和婉一笑,娓娓开口,“凌姑娘性情随和,不似那些高门小姐,虚伪造作,难怪三哥钟情于你。我虽然贵为公主,可却实在羡慕凌姑娘,三哥他若能许下一生一世,一心一人的话来,便必定能够做到。这样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咱们天下女子,心里所求的呢?”
霜霜听她话音恬淡,可心思却仿佛不怎么轻快似的,便有些奇怪,“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以后还不是喜欢谁就嫁给谁?更何况,你若是不要夫君纳妾,那夫君敢纳妾么?”
“若是能够留在京城,嫁一心上之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身为公主,却时常要身不由己,为国家出嫁。”云素蓉轻叹一声,笑意苦涩,“这是我早就明白的道理,若是心里没有人的话,草草的嫁了也无妨。只是如今……”
她抿唇不语,霜霜却猜透了她的意思,笑着问道:“如今你心里却有了心上人,就想和他恩爱白头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呢,让皇上赐个婚,那人娶到你这么貌美如花的公主,笑也要笑醒啦。”
“他……如今不在京城,而且我只怕他连我这个公主是谁,都不曾记得。”云素蓉轻叹道,“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却仍想勉力一试,哪怕真的不能如愿,起码也能图一个死心。”
霜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同她道:“放心罢,你心地好,性情也好,一定能够如愿的。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么?”
云素蓉潋滟一笑,宛如落落芳华,“凌姑娘当真聪慧,如今局势动荡,列国皆是隐隐作祟。我只怕还等不到再见他一面,就要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去他国。我虽然是皇兄嫡亲的妹子,可是皇室女子,自古以来就是任人摆布的命途。我只愿能够在同他表明心意之后,再自行决定去留,若真是到了要我去和亲的那一日,凌姑娘可否请三哥为我周旋些时日?我并非不愿为国远嫁,只是……不甘心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去一生。”
她话音婉转,请求之事又是如此的小女儿心肠,霜霜单纯耿直,又对自己喜欢之人极为关心,自然不会回绝了她,立时点头道:“当然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一定都替你周旋,希望能有转圜之机。可是你的心上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来京城啊?如果他一直不来,你难道就要一直等他,一直也不嫁人么?”
“他总会来的,若是他一日不来,我就一日等着。”云素蓉笑意中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羞,气度却依旧沉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老天爷也不会让我一直苦等。行还是不行,总要让我得一个结果,我才肯去认命呀。”
霜霜笑盈盈的勾住她的手腕道:“一定的,那石头要是不开,咱们就把它砸开。”
云素蓉被她逗的噗嗤一笑,两个女子眼中都含着笑意,盈盈相望。
她二人说笑着往凰鸾殿走去,霜霜又随口问道,“对了,你说你的心上人是谁啊,以后如果他来了京城,我见到了也可以替你留些心呀。”
云素蓉哂道:“说起来,他和你的名字还有些缘分,你们两人是一个姓氏,气韵上,也都带着些冰凌出尘的味道呢。”
唔,姓凌啊,能够出入皇宫,气质出尘,姓凌的男子……
等等……
霜霜眼眸忽然瞪大,月兑口问道:“你喜欢的人,该不会叫凌千请罢?”
“你也知道他的名号?是了,三哥与他有些交情,想必是三哥告诉你的罢?”云素蓉敛眸一笑,似有几分羞赧之意,“就是他,这世间的男子,在我眼中,没有一个比他更好。飘然若仙,不畏权贵,身姿气韵,都是这天地间难得的人。”
她说罢之后,看霜霜不语,连忙又道:“自然了,三哥也是天地间难得见到的奇男子,所以我才说凌姑娘是有福之人。”
霜霜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轻轻干笑两声,而后转过身去,一脸的惨不忍睹。
天啊地啊师父啊,您这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出来的桃花债啊,怎么就让这公主生出了非你不嫁的心思来呢?
她在回程的马车上,将此事与云沧澜说了,谁知云沧澜却不可置否的笑笑道:“那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窈窕君子,淑女亦可生爱慕之心啊。她贵为公主,平日里见多了阿谀奉承之人,难得见了一个你师父那样遗世独立的,自然心里向往。”
“可是……可是她喜欢师父,是不会有结果的呀。”霜霜垂头丧气道,“师父虽然没有明说过,但是我却时常见他拿着一块锦帕放在手中端详,一瞧便是一个黄昏。那帕子的式样,一看就是女子用的,虽然这几百年里,我都没见过这个女子,但是……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一定对师父十分重要。六公主把心思放在我师父身上,不是白费时间么。”
“但这是她的心之所向,总是要让她自己去试过,才能死心塌地。”云沧澜微微一哂,捏了捏霜霜嘟着的脸蛋道,“你跟她倒是投缘,六妹心地不坏,可她是太后的嫡亲女儿。你对太后那样讨厌,对她的女儿,难道心里就没有隔阂?”
“她是她,她女儿是她女儿,为什么要有隔阂?”霜霜奇怪的瞧了他一眼,又自顾自道,“那个太后,我第一次去见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她宫殿周围的血腥气味重的不得了。人是有善意还是有恶意,我是能感觉到的,当然了,除非对方的道行更深,或是心思极为深沉,比如像你这样的,我就猜测不出来了。”
云沧澜笑道:“对我的心思,你还用揣测善恶么?那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的心思你揣测不出?”
唔……
霜霜大大的眼眸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儿,蹙着眉头算道:“除了你之外,师父的就不必说了,那个轩辕北溟的善恶,我也不太猜的到。但是那个人一天到晚笑的一脸变态,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没什么好心思。还有……话唠和那天晚上我救的男人,大约就是这些人罢。”
云沧澜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雪阳功力深厚,你察觉不出是寻常之事,轩辕北溟的能耐不在我之下,也不奇怪,可是你那晚救下的男子……看来并不是碌碌之辈。早知道应该对他多加留心,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
他思忖片刻之后,终是对她微微一笑,温柔说道:“好了,旁人的事情你就别操心太多,她和你师父之间有无缘分,也要看他们二人自己的心思。你有这么空闲,还不如想想咱们的婚事,想一想新婚之夜……”他话未说完,却先笑了起来,一双眼眸璨若繁星,亮晶晶的勾着人想去触碰。
笑什么?或者怎么样?霜霜不解的盯着他瞧,戳了戳他的手背,“然后呢?新婚之夜怎么了?你怎么不说了?”
他的身子微微俯了些下来,气息将霜霜笼罩在当中,灼热而浓烈。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听的……“我只是忽然想到,那一夜的事,岂能靠说靠想呢?我一定,会让你眼见为实,切身体会。”
霜霜的脸刷的通红,不满的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胸膛,可他也不知是怎么练的身体,明明看起来单薄颀长,这一顶过去,却纹丝不动。
穿衣显瘦,月兑衣有肉,说的果然就是这样的身子啊。
可这个肉又不是肥肉,也不知他平时吃的那些东西,都跑去了哪儿……如今她吃的已经没有从前那样多了,怎么却还是不如他显得挺拔纤长呢。
不过再挺拔纤长,他也是自己的,嘿嘿,从头到脚都是她的!
霜霜弯着眼眸放松了身子,在他有力的怀抱中,带着几分哀怨和几分幸福满足,默默的在心底碎碎念。
钦天监为他二人择定的婚期,是下个月十五,钦天监正使一再说这是个好的不能更好的日子。霜霜和云沧澜对这些事都不甚上心,便定了那日为婚期。王府上下无一不为此事开始张罗忙活,莫愁也去请了宫廷绣娘来替霜霜裁制喜服,只是身上的物件可以让绣娘来做,那个盖头莫愁却说一定要霜霜自己绣上几针才行。
“这样才算是吉利圆满呢,咱们灵苍所有待嫁的新娘子,都是要自己亲手去绣盖头的。”她边说边拿了绣线和纸样子来道,“姑娘心灵手巧的,这绣个喜凤啊并不算难,也不拘一定要绣的多好,主要就是图个喜气彩头。如果实在做不好,那就单绣个眼睛也可以。”
霜霜没想到人类成亲这么繁琐,光是盖头上的喜凤就大的吓人,虽然莫愁一个劲儿的说不算难,可她却远没有莫愁那样乐观,心里已经做好了只绣眼睛的打算。
可是当她把喜帕握在手中时,想到自己会顶着这个帕子,嫁给云沧澜,心里又觉得浓情蜜意,十分的欢喜。
只是就在这几日里,霜霜却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难以言说,却能够明显的察觉出来。她开始还以为是染了风寒,后来才渐渐发觉,并不是风寒的缘故。
这……是怎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