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氏眯着腥松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紧握双拳伸了起懒腰,准备沐浴中秋的晨曦.“啊~”
“哦。”睁眼一看却见云儿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正手拉手,怯生生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秦氏心中顿时一阵惊奇,看着他们不由喃喃道:“你们,你们,云云,你从刘府回来了,你们这是……”
云云先鼓起勇气开口道:“娘,这是我以前寄住的刘府家里的大小姐,也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大小姐。她叫琚儿。”经历了那一晚,琚儿不想让云云叫她小姐了,云云自然也改了称谓。
秦氏还未反应过来,听到云云这话更是愕然,心想:“什么,刘府大小姐?哦,是那个刘小姐吗?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云云怎么把人家的大小姐给带出来了,啊,那不是把人家小姐骗出来的吧?哦,刘府我们可惹不起啊,带人家小姐私奔,人家可饶不了我们。”她还真是浮想联翩,竟然都联想到了那里去了。
一听是小姐秦氏不由用较为敬重的目光打量了下琚儿,开始还没注意看着看着不禁心生疑惑,这女孩衣衫平淡简陋,头发也很是散乱,怎么看也不像个大小姐啊,比寻常人家的孩子穿的还差。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云云又在玩什么孩童游戏?
这时只见琚儿恭谨地道:“伯母,我可以洗衣做饭,帮你做家务的,还可以写字作,也能下地干活,伯母请您收留我吧,只要给我一口饭吃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秦氏更是不知所措,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诸多困惑就纷至沓来了,心道:“大小姐?收留?一口饭吃,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云和这个女孩究竟是怎么回事。哎,对还是把清泉叫醒再说吧。”
便没有答复转身慌乱地快步回到屋内,去准备推搡叫醒那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沈清泉。看到秦氏没有立即答复就回屋去了,两个小孩微微愕然,琚儿倒是十分坦然,似乎不再沮丧,反而神色淡定。而云云一时心里没底,不禁有些微微担心。
两人对视一眼,云云尽力微微一笑:“走吧。”说着就要拉着琚儿地手一同进屋,但琚儿却停在原地,不肯挪步,只对着云云微微摇头。云云不禁诧然再看她谨慎小心的眼神,便知她矜持拘谨,见母亲没有答复是不敢冒然进门的。
一时间云云心里一阵微妙尴尬,但很快又坚定如初,对琚儿爽朗地道:“你在这等一下我。不要走好吗。嗯。”云云真诚地瞪大眼问道。这神色倒像是一个哥哥抚慰妹妹一样。琚儿看了尽力微笑点头。“嗯好,等一下我哦。”“嗯。”孩童往往都很单纯直白,也很守承诺。云云见琚儿答应了,便放心的地小步跑进了屋内。
这时沈清泉已经给秦氏折腾起床了,坐在床上一脸茫然地听着秦氏在一旁的匆匆叙说。“你说云云带来个女孩说是刘家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是刘家小姐吗。怎么还说要收留。你到是快起来看看啊。”
秦氏虽说得较为慌乱,但清泉也隐隐听明白了些什么,接着微微思索,就心中了然几分了,因为之前对刘府的遭遇他也有所耳闻,云云这十几天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也正着急呢。看来是小姐与云云主仆二人再次相见了,但不知道刘府家的详细遭遇。
这时刚好云云进来了,便看着云云问道:“云云这是怎么回事,刘家小姐在门外吗?”云云赶忙点头:“是啊爹。小姐就在门外。”“嗯,这是怎么回事啊?”
“嗯,爹是这样的。”接着云云便将琚儿家的遭遇向父母快速地说了一遍。开始夫妇还有些困惑,于是云云又是一阵解说,这样沈清泉终于听明白,“原来是这样。”想到刘府突变,不禁怜悯地月兑口而出道:“哎,小姐真实命苦啊,原来小姐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云云要收留小姐。这倒没什么不可。”想到这便转头看着秦氏缓缓道:“哎,原来是这么回事,刘老爷不该办糊涂事啊”
秦氏听明白事情经过后,先是一阵惑然,接着又听到云云说要收留琚儿心中咯噔一下立即喊道:“这样不行!我不同意,她命硬。”接着一副置身事外地样子,对沈清泉道:“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沈清泉听了自然地道:“我觉得挺好的啊,就留下她吧。也算是一件善事啊。再说这几年咱们家年景也不差啊。”他生性淳朴,遇到可以助人之事向来不会推月兑。
秦氏听了却不以为意,双手一搭皱眉大声问道:“挺好?你看这孩子命硬,她可是克死了全家啊。你还要收留她。万一哪天云云出了啥事怎么办!”言下之意自是不允,秦氏虽也是个质朴妇人,但思想却极为为保守。看来是要强烈反对了。
相较之下沈清泉则性情灵通的多,听到秦氏反对则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克死?你怎么怎么说那,那是东厂番子害的,不然人家孩子会跟咱们儿子,不然我们能高攀上这凤凰。”
“凤凰?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秦氏怫然大声道。
清泉听了也是不悦,生怕她这般大声让外面的刘家小姐听到会引起不快。:“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小声点。”沈清泉瞪了秦氏一眼。
秦氏摆手道:“甭管怎么说,还是她的命不好,好命人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东厂番子为什么不害别人家,专害她家。她是独苗,命硬。我以前听算命先生说,每逢遇到这样毁家的女子,不当儿媳为妙,命毒,遇到命软的男人,是必做寡妇无疑。还是不让她进咱家门好。”
听到秦氏振振有词说了那么多,沈清泉便郁闷的应道:“哈,你说人家大小姐没嫌弃咱们,你到嫌弃起人家来了,刘家有恩与咱,受人之恩当涌泉向报。没东西吃的时候,人家给儿子饭吃,孩子在人家吃了四年饭。要不我们还不知饿死几回了。你这恩情之事咋不提啊。”
听到这秦氏固执的神情顿时一怔,“哎,是啊。”她虽处事较为死板,但对于人情世故还是十分讲究个往来尊重。的确自家也曾受到刘府一些照顾,特别是云云,受人恩惠,自己怎能不念及那,是以清泉这般说,自己心中也不禁歉然,踌躇道:”也是啊,刘府对沈家不错,若是拒之门外的确有失义理啊,可,可,她。”似乎只要一想到克死之说,秦氏的心又绷起来,心道:“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能答应,给她点钱,打发她走可以,留在我们家不可。怎么说我也得为云云想想。”是以牙齿一咬仍不肯退让,解释道:“我不是嫌弃,我是担心,担心。”
这次倒是沈清泉先抢说了:“啊呀,有什么担心的,妇道人家,就信算命的破老头子的话,还不把你拢死。”“你!那你说”
云云见父母越说越僵,自己不禁也焦急起来。看母亲有些不答应的样子也大声说道:“娘,我住在刘府的时候,琚儿和刘府的人都对我很好,还教我读书写字,以致我不上私塾就可以读书辩礼了。刘府对我恩重如山,我们难道真的知恩不报,见难不救吗,赶走琚儿会让人家议论我们啊。娘,我们留下琚儿吧。”
难道把人家赶走?这样尖锐的话语像针一般刺到了秦氏,秦氏又是一怔心中一时间波涛汹涌,眼中仿若见到磅礴的钱塘江大潮一般震撼惊愕,自问道:“对啊,难道真要把人家赶走?哎,自己怎么能做那等天性薄凉之事。”虽说心中这样想,但只要一想起克死之说,就忌讳起来,似乎她则从未遇到这等愁闷之事,心里还是选择不接受,只是她脸皮薄,也不愿当面说出,是以干脆不答。她总觉得克死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心道:“不能让我们这个刚好过日子的家庭,出什么闪失。为了全家,我也只好硬气心肠了。”
“娘,你如果不答应我,那云云就离开沈家,出去要饭为生。”云儿见娘还有些不允,便有些害怕的气愤地说。
秦氏一听儿子使出这一招,心道:“哎呀,云云这孩子。”再看云云的那恳切眼神,自己怎么再反对,不由心道:“哎呀。这下当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先勉强软了下来了。”便深深叹口气。
云云平日里对母亲习性甚是了解,这次一见母亲怅然叹气,还以为母亲已经不在坚持拒绝,默认自己的请求了,想到这心里着实美了起来。便如蒙大赦般欢快地转身跑出门去了,对还在候立门外地琚儿微笑安慰道:“太好了,琚儿,我爹娘都答应了,快进家吧。”琚儿抬眼一看云云,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多少也有些欣喜,自从昨日云龙山那一夜云云就是自己的希望,现在自己也能和云云在一起了,现在琚儿不禁嫣然一笑握着云云的手道:“云云,谢谢你。”
秦氏依靠在门口,看了看在院中开朗欢笑的云云,心道:“不行!云云是我唯一的儿子,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出什么事,为了云云就不能顾及恩德了。”是以一咬牙心道:“不行,一定要让刘家小姐离开我们家。现在不走,过几天也得叫她走。”既然人进了家了,但也不便撵走啊,以后再找个理由打发她走就是。秦氏爱于面子,不能明做这等为人诟病之事,便干脆对着沈清泉直接甩袖离去:“我去田里看下庄稼。”
平日里一旦有邻里朋友相求,答应不了的事,自己又不愿当面回绝,便会抛出这句话来,因为沈清泉脸皮厚不顾忌那么多。平日里往往是他婉言相拒,当个盾牌,只道沈清泉这次也明白自己的意思,到时就会对琚儿寻机婉言相拒。到时琚儿自己离开,云云应该也不会怎么闹腾。走出院外秦氏叹道“哎,也只能如此了。”
时至下午,秦氏才姗姗回家,她不愿见到沈清泉劝解琚儿的场面,但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颇为忧伤。
就这样秦氏神情微微恍惚夹带伤感的走到院门口,“哎。”接着先是试探地一望院中,看到院中一片空旷时,心道:“刘家小姐走了吗?清泉还是说了,唉。我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想到刘家小姐已经家道中落,无家可归时,一股歉然之感慢慢涌上心头,她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这般对待琚儿,一时间不禁微带自责道:“哎,怎么办那,既然已经赶走人家了,不可能再接回来吧,啊,若是日后在镇上相遇,就尽力接济于她吧吧。不过这会云云会不会哭闹啊?”
接着微微怅然地低头进屋,看着地上嘴里喃喃喊道“清泉啊。”可一进屋刚刚抬头却见琚儿与云云此时正端正的坐在桌旁睁着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云儿拉着琚儿的手,而琚儿显得有些不自在。清泉和倩儿则坐在两旁,顿时惊愕然地微微抬手指道:“啊!你们?”
“好了老婆快来吃饭了,你看全家就在等你那。怎么现在才来”沈清泉故意装作没事的样子微笑喊道,秦氏哭笑不得:“全家在等我?”沈清泉刚说完云儿便机灵地跑到秦氏身旁拉着秦氏的手道:“娘,一块吃饭了。”
秦氏这下子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道:“哈,原来清泉他们爷俩反摆了我一道啊。哈,好小子啊。”想到这不禁心里微微怒气,但再看满眼期待纯真欢快的云云,也只有强笑道:“好的儿子,一起吃饭。”
秦氏便顺着云云坐下,在饭桌上秦氏更不好当场发作了,这会子不可能在反口拒绝啊。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平静,但其实内心已经是怒气填膺了。眼睛不时瞪着沈清泉,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
沈清泉看来自然心中忐忑:“哎,这下子既然已经和老婆结下梁子了,啊呀,那干脆就再将一军吧。”接着笑道:“琚儿,你看你伯母都已经答应你里留在这了,你还不快谢谢伯母啊。”他平日里都对妻子敬重有加言听计从,可如今只望老婆快点接受琚儿,以后再向老婆慢慢道歉,慢慢消火了。
琚儿听到这话再看沈清泉使一眼神色,聪慧的琚儿便知道沈清泉的用意了,虽然能看出伯母有不情愿的意思,但还是咬了咬嘴唇快速放下碗筷,起身离开饭桌到秦氏身旁双跪下道:“琚儿跪谢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