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儿听到这话再看沈清泉使一眼神色,聪慧的琚儿便知道沈清泉的用意了,虽然能看出伯母有不情愿的意思,但还是咬了咬嘴唇快速放下碗筷,起身离开饭桌到秦氏身旁双跪下道:“琚儿跪谢伯母。”
这既是佯谢也是深深的恳求。秦氏一看她行此大礼,赶忙要伸手扶起:“哎呀,姑娘,别这样快起来啊。”富家小姐向自己行大礼,自己真感觉有些承受不起。而倩儿和云云看了则在一旁拍手叫好:“太好了,琚儿你现在有家了,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了。”“哈哈,”沈清泉也附和着欢笑。这样秦氏更是哭笑不得。她也是个讲究人,遇到这情景,也只得勉强笑道:“哈,好好。”尴尬之余再看看琚儿,心道:“她既向我行此大礼,也就是说她已视我为母,既然已经接受大礼,又怎能回绝那。”再看琚儿这般听话伶俐,心情平和多了,心里道:“看来,或许我们真的有家人之缘吧。”
到了晚上,云云和琚儿都睡下了,沈清泉回到房内看到老婆正面带怨忿的坐在椅子上,两眼像拷问般瞪着自己,便知这会子自然还得自己去劝慰,他了解妻子宅心仁厚又极好面子,少不得抱怨,只要自己说几句软语,应该就能说服妻子了。果然不一会就听秦氏嘟哝道:。“我给你说,你眼里看来是没有我了。平常我说什么你也不必听,做什么也不必问,干脆就把我当成的雕像,什么事都不要跟我说吧。不我看你干脆还是休了我。到时再找个所谓的贤妻。”话虽说得厉害,但最多只是抱怨一下而已。
清泉一听立即装作服软地道:“啊呀,老婆,是夫君错了,老婆你就原谅我吧。夫君瞒着老婆大人独自做主,伤到了老婆大人。夫君真是罪孽深重,罪大恶极,请老婆大人对夫君网开一面啊。宽恕刁民清泉吧。”或说的是诙谐加诚恳,幽默加俏皮,秦氏听得都咬着嘴唇忍住不笑。看到秦氏这个样子清泉不禁心里偷笑他知道得让老婆可以摆摆架子,几句软细话,就消气了。果然秦氏会试装作愤然的把头转向一边。清泉连忙有说:“老婆,你就原谅夫君吧,可老婆你想:人家刘府对云云有恩,我们怎能将人家赶出门呐,到时候人家会怎么说我们的人品,人家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因为这事受了多少白眼,要是咱们把她赶走,她那颗无依无靠孤独寒冷的心怕会死掉,云云不说说琚儿都寻死过了,所以我们更不能寒了她的心啊,不然只怕一出门就去寻她爹娘去了。话又说回来了,你能见死不就。常言道:积善成德,报之儿女。做善事肯定会有好报,逢年过节,你向菩萨天神嗑头,求福祈平,一心向善,这也是我们做善事的好机会啊。”一句句话都隐隐刺激着秦氏的内心。
“当然善事要做,可带来晦气之事,心里别扭,不塌实啊。”秦氏还是有点不安道。“嗷,那照你那么说太祖皇帝也是克死的。”沈清泉话还未说到一半,秦氏赶紧用手捂住嘴:“好了,别乱说。怎么扯到太祖皇帝了,哎,我只怕她带进家晦气。”
“你说你,一天到晚吃斋念佛,连蚂蚁也不敢踩死。怎么今天那么天性薄凉。”
秦氏一听道:“谁说的,好,要是咱们家谁出了事你负责。”言下之意自然是答应了。沈清泉一听立即像的了宝贝似得抱着秦氏笑道:“我就说嘛,我老婆这么慈良,怎么会把人家赶出去那。”
日子树叶般地落了,落地无声无息。
春去春又回,小孩变成了大人。几年后,在东昌城内的一处店内,数位买家在兴趣盎然地评鉴着书法字画,其中一位皮肤白皙,青色锦袍的中年人,正对一幅《村夫耕牛图》上的题画诗凝视着。
其一
湛湛青天不相欺
莫笑穷人穿破衣
衣背皆湿汗为谁
皆因四海闲田稀
其二
回望世上耕牛忙
不辞辛苦卧残阳
田园年年稻花香
不见农家有存粮
落款----菊到秋香
“好啊,诗意深刻,寓意深达,小草书更是别具风格。笔墨的技法让人叹为观止。可敬可敬。”
另一边一个身穿绸缎的蓝衣商贾似乎是这位中年先生的友人,正在细细观摩着一副草书。捏起画轴对店家道:“店家,这画多少两。”
店家随口答道:“五两银子。”“哦,”
商贾拿着画道:“徐先生,你看这幅字,给个说法,我五两银子买,值也不值。”似乎他并不善品画,只是富贵之家要买画是为装饰。
徐先生走过来,接着细细扫了一下道:“嗯,这幅草书颇有当年怀素龙蛇竟走,奔腾狂放之风范,实是一件一见的上品,只是。”
“只是什么。”一旁的店家好奇问道商家听到别人对自己商品的评价自然要注意一下
“执笔显然不够苍劲有力,并蕴含透露出阴柔气息,所作此画者恐是位女子吧。”
老板听了心道:“哦,这次遇上了个行家啊。”便笑道:“呵呵徐先生果然好眼力啊。此画正是一位女子所画。”
“哦。”一名女子所作,这倒引起了徐先生的讶异。
“哦。那店家可知这位后生表字。”刚刚开口徐先生忽然想起女子是没有字的,于是改口问道:“可知此女子的姓氏。”
老板答道:“是洪丘镇上一名姓刘名琚的女子所作。”“姓刘名琚。”徐先生沉思了起来。
东昌城内的一家酒楼上,布幌飘扬,酒香飘溢,楼内熙熙攘攘,刚参加完童试的部分书生在这里摆酒设宴,开怀畅饮,以庆贺自己考场之告捷。毕竟完成了人生仕途中的一件大事,自然值得庆祝,席间妙语连珠,饮酒作诗,乐趣十足,店小二端茶送酒,好是忙活。
沈云和几位身着白袍的书生居于酒楼上,围坐在一起谈诗论文,经历数年文采熏陶,沈云已经从当年那个稚女敕少年变成了今天的儒雅书生了。这次童试又取得了第一名,自然也有点沾沾自喜了。
坐在对面的同乡书生郑士阮挥扇笑道:
“沈兄文章可谓神助,难怪先生都对其赞不绝口。”“哎,不过是先生碰巧赏识,这才有幸上榜。”“哦,沈兄是碰巧,那我们岂不夺魁之日了,哈哈。看来今年会试蟾宫折桂之人,必是沈兄无疑啊。”他此言倒不是有意虚夸,而是沈云文采确实令他甚是赞叹不已。其余书生听了也是一阵附和。
沈云听了不由自谦道:“言过其实,能不能县试‘入学’都很难说,提名与上榜,沈云就心满意足矣。”
“哦,若是沈兄退出那高中者便是郑某人了。”“哈哈。”
“若是在下入朝为官便要和那奸佞严党斗上一斗,然后在死于进谏。”
“十年寒窗,一朝人臣。几位后生将仕途功名谈得如此轻松诙谐,可敬可佩啊。”
众书生一听齐目望去,一位胡须微白的长者慢慢缓步登上楼来,只见他头戴万字巾,身着绣锦缎袍,面容显得甚是沉稳慈祥。一现身众书生们心道:“看气质,只怕是东昌府的名门绅士。”纷纷起身拱手道:“先生好。”
长者温笑还礼就坐,理理衣襟道:“诸位可都是今年的士子,可都参加了童试”
“正是。”
郑士阮握扇拱手道:“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长者微微一笑道:“哦,在下车骑营参将南宫思泉。”
“哦。”众书生相顾愕然,车骑营参将,想不到眼前这个儒雅厚重地老人竟是一员统帅千人的参将。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云道:“哦,老先生可是东昌人。”
“正是。”“可为何之前未见过老先生。”
长者听了微笑道:“那是因为老夫之前在宣化掌兵。”
“哦。”宣化,那是靠近前线的。他是否与蒙古人交手过?一时间引起了云云对前线的好奇。
“那先生可知前线战事如何啊。”
说到这长者脸上却露出愁容喟然长叹,“哎。”哦,氛围一下子变得暗淡,沈云心道:“看来是前线战事不利。”一时间众书生也默然不语,静静等待老先生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