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不由长吐一口气道:“哎,皇上还是偏信仇鸾,在这样下去现在不知边境局势又会发展成什么样。”陆炳安慰道“夫人不必太过忧虑,锦衣卫会设法找到仇鸾的罪证的。相信边境局势会好的”
韩氏手暗额头,显然是忧虑不已。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道:眼珠转向陆炳道:“对了,上次那个小禁卫军怎么样啦。”“小禁卫军?”陆炳一时不知道韩氏所指。韩氏更正道:“就是上次殿下遇刺,那个救了殿下的禁卫军。”“哦,他好像被流放到朔州了。”“哦。那有空打听一下他的消息。”“是娘娘。”
“对了,那个孩子怎么样啦。”
娘娘提这事是?”“以前有个孩子,曾经救过殿下,好多年了,也没有找到他的消息。你帮我打听一下”“好的。娘娘”陆炳回答者,心想:娘娘对他提及这个孩子的事,好多次了,老提醒我打听,怕我忘了似的。
接着韩氏要举茶就饮,忽然喃喃道:“云,云云。陆大人,麻烦你到时候派人问一下,流放到朔州的那个沈云,是什么出身,是那里人氏。”
丢孩子的母亲,自然看谁都像自己的儿子。韩氏不知怎地一想起沈云,似乎就有:会不会是自己丢的儿子的疑问。因为沈云的的长像太像自己死去的丈夫了,他和自己丈夫年轻时的模样特别像。可是,沈云若是自己丢失的儿子,他应该记的我是他娘啊。娘娘有些想不明白了。
陆炳还道韩氏要抚慰沈云的家人,就爱这样问。“好的。我会派人去朔州大听一下。”
在酒楼,沈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举起酒杯一闻:“不是这个。”接着向旁桌探望。“沈兄怎么了。”镇海问道。
“我好像闻到一股很好的酒香。但不是这个。”镇海一听随即恍然道:哦,这个啊。”接着镇海拉出身上的红绳挂线,只见他在战裙上挂着一个宽底小瓷瓶“这是姚子雪曲。”沈云忽然觉得好像很熟悉似的,便道:“这我好像见过。”
振海没有太在意沈云说的话,只是笑道:“见过,在哪啊。”“沈云眉头拧起道:“是一个青楼女子挂带的。你说什么。”他觉得好像就是那个瓷瓶,振海,方振海,难道就是她,接着沈云抬头直视着振海。
此时振海似乎比沈云更为惊异:“青楼女子?”沈云本能地点点头。振海立即激动了起来。“啊,那她在哪。她在哪”沈云心道:“莫非那个女子说的,躲情债之人莫非就是他。”接着道:“是在京城十王街的红花楼。他提到的人是你吧。”振海赶紧点点头。并关切的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云便照实说:“她每天都过得飘荡的日子,居无定所。但她的琴声还是那样悠长婉转。”
镇海一听“琴声。”仿佛又将他带到了几年前,他随父亲从山东兰陵迁居宣化地,因为父亲有酿酒的手艺,用兰陵美酒的酿造工艺,在此地开了一个酒坊,生意兴隆,不几年就积累了很大的家资,父亲一心想让儿子考取功名,进京为官,光宗耀祖,而自己却是不以功名为念,五经三史何曾想,偏要酿酒承继父业,于是父子俩有了间隙。
一日,因为自己实真不想再读无滋无味的“四书五经”,便看起了《水浒传》,兴奋处,在房间里正背诵《武松醉打蒋门神,施恩重把快活林》一章节,言语声情并茂,像个说书匠,在家演练哩。父亲发现后,顿时生气。
干嘛,你想当个说书匠吗,三教九流,说书和戏子,最低级,比娼妓还烂,死了都不能入祖坟的,好的不学,偏学说书,(当时的兰陵有两大名气,一是兰陵酒,二是说书的人多,走便大运河沿岸的城市和农村,说书匠基本上是兰陵人,不论大鼓、钢板平书、打板词话、二胡拉魂腔、瞎腔夫妻调,均很叫好叫座。前者是生意,后着是下等三烂的营生)你想气死我吗?于是父子俩争吵起来,无奈却引得父亲勃然大怒,将自己赶出家门。自己也是郁闷之极,便离家出走,到了一所青楼喝闷酒,在酒楼上遇到了邓梨儿。
那日,自己酒醉楼中,青楼青手见他没有付账,便想将他打出门外,正在这时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却出来说话:“我来为他付。”青手:“这小子,那直接把他扔出门外吧。”女子:“现在天气寒冷,要是染上风寒怎么办,把他带到我房里吧。”青手一听觉得若是拂了这个小女孩的意思反倒是显自己没风度了。便道:“既然这样,就把他抬进屋吧。”然后青手们便将他拖进一所厢房,撂下一句:“小子,算你走运。”接着便是朦朦胧胧的说喊声:“什么功名利禄。不过就是过眼云烟。”
不一会,那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手端热茶盈盈走来。看到镇海仰趴床下,腿搭墙角,不修边幅,不由抿嘴一笑。随即低身坐倒,将茶碗放在地上,缓缓斟一杯,慢慢拈起道:“公子,喝杯热茶解解酒。”
镇海此时正在迷糊愁闷之时,便草草一句道“不用。”
镇海昏昏沉沉的随手一拂,将女孩手中茶杯打落在地,女孩心中有些不悦,但思之他酒意甚深也随即释然了,反倒把她心中的一股拗劲激发起来了。接着又地倒了一杯说:“公子喝点茶,来,解解酒。”说着便将酒杯放到镇海面前。镇海确如不懂事的孩子般把头一扭挥手又是一拂,这次女孩虽把杯子捏的甚紧,但一拂之下热茶还是把女孩手烫了,结果女孩轻嗔薄怒地把酒杯放下,转身走出房外,不一会摇摇晃晃地提来一桶浇花水走进了屋内,然后吃力地将水桶慢慢向镇海头上一倾,只听扑地一声,浇地镇海满身淋漓。“啊。”顿时酒醒了,
振海起身坐在床上看着女孩“你,你干什么。”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提桶显得甚是得意:“帮你,醒醒酒啊。”镇海原本一腔怒火但见到这样一个欢快可爱的女孩火气顿消,“这,这是哪儿。”
“你不会那么快就忘了吧。这是翠红楼”
“翠红楼。”振海喃喃道:“青楼!”振海一下子声调提高了。甚至也把女孩吓了一跳。
“没错啊。”
镇海一听全身一震,昨夜他醉酒懵懂,只当自己进了家客栈,没想到竟是青楼,他自幼注重礼仪经义,没想到自己竟不觉进了风月场,自是十分骇然,起身就要离去。
“哎,你干嘛去。”女孩挡在身前拦道。
“干嘛去。当然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啊。”
“这可快立冬了,你想冻死吗。”
听她那么一说才注意到自己满是湿水,不由地瑟瑟发抖。想到已是深夜自己家又离这少说十里地。若是别人自己说不定早就上去动手了,但见这样一个娇小可喜的丫头,就不知该咋办了,细细想后,只得生硬地开口:
“姑娘这有其他衣衫吗。”
“你说这话怎么跟讨债似地。”女孩掐腰道
“姑娘麻烦有衣衫吗。”镇海遇上了这么个活宝只得放低语调了客套一些。
“好的,那我这就拿去。”接着便提着桶转身离去了。振海清醒过来才注意到这个女孩甚是清丽可爱,转身离去,犹有暗香。真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自己倒对这个任性的小女孩有些喜欢。不一会女孩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条淡绿裙衫:
对不起,我们这其他杂役没有多的衣服了,你穿我们的吧。”言语中虽是平淡但也带有歉然之色。镇海这回到有点想多看会她,听到这样的话倒没有丝毫怒气。
“那我去向您家人捎个信怎么样……”女孩问道
镇海正和父亲怄气。若是回家让父亲看到自己这番德行自是不受用。再者让一个出身贱籍的女子捎信就说不清道不明了,他向来自视清高,也不愿如此。
只得摇头道:“这样不行。”
不行难道是顾忌自己贱籍身份,想到此处不禁心窝微微气恼。“那只能麻烦您留宿一晚了。”话说的简洁明了语速甚快,自然是稍稍发泄心中不悦。
“也只好如此了。”振海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
对于衣服,镇海自然是是说什么呢也不肯穿,月兑下来晾衣服,那也是不肯的,在青楼内月兑光衣服,传出去能说得清吗?宁愿让衣服干在身上。
入夜全身湿漉漉好不难受的,但他素日过着酿酒的日子定力甚好,加之酒意未去不久便闭目入睡了。入了梦乡后心中所想竟是那个女孩,忽的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传来,不由全身舒畅,便悠悠转醒,是时立冬天气干燥衣服拧干后,醒来已是清晨身上衣衫已干了大半,便起身开门循着琴声走去,渐渐地琴声起初悠扬激荡甚是振奋,忽的琴声略转凄婉,镇海甚是惊奇,便走一所厢房门口,他向来注重仪礼,但此时他对琴声已是十分求知,便鼓起勇气敲门,这时琴声戛然而止。一个娇女敕清冽的声音问道
“是谁。”
镇海听出来了好像是昨日那个浇了自己一身水的女孩便道:“是昨日的客商。”
“请进吧。”
门一开一个气质典雅却又带着稚气女孩正坐在琴旁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镇海心中一阵赞叹一阵纳罕,赞叹的是这个女孩年纪轻轻琴术那么高超。纳罕的是这女孩这样稚女敕单纯,琴声怎么却隐含一段凄婉那。
镇海坐在一旁的楠木椅上道
“很好听,为什么不继续。”
女孩便继续抚琴,谈得虽是同一首,却没有丝毫凄婉,镇海心中更是惊异,她竟可将感情融入琴声,只是现在这首为何没有伤感之意,却见她也无丝毫不快。便想开口询问,但又觉不妥,心想莫非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再者也不愿打断这美妙琴声。
一曲弹毕,镇海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邓梨儿。”女孩仍是天真地答道“邓梨儿。好玲珑的名字。”镇海笑道。
“你的衣服干了吗。”
“看来是的。”镇海擦了擦长袖。
“你昨天为什么会醉在这。”
“只是借酒消愁,排解一下心中忧郁。”镇海说的甚是轻巧,因为他此时已经没有忧愁郁闷了
“看来公子是为愁所困啊。那直接把忘掉烦恼就行了。”
“忘掉烦恼。”振海觉得她说的有些天真,但也有几分道理。
“那公子为何所困。”“功名。”镇海心道:“这我原本想问你,没想她却反客为主地先问我,即使如此告诉她也无妨。”
“哦那公子是科举落榜吗。”“不。”镇海心中暗道:“这女孩当真率直这种唐突的话竟也能直接说出。”
“我是不想得到功名。”
“哦。”邓梨儿微微诧异道道:
接着振海欣然说道:“我想酿酒。我想开个酒坊,酿出最甘醇的美酒。我不想考取功名。”一时间振海觉得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邓梨儿嫣然一笑:“你这人可真有趣。世人多为利禄功名所困。少有如公子那般看得开的人。不过那以后说不定我可以尝到公子酿的酒”邓:
“来你看,”镇海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个小的封口白瓶。“这是我酿的,你尝尝吧。”镇海就像一个像被老师夸奖的小孩般,向邓梨儿展示着自己。
邓梨儿其实平日不曾饮过酒,但见镇海那般期待样子也不好拂了他的美意,伸出素手倒了一小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说道:“我不会喝酒,但我想应该很甘醇。”
这酒是镇海自酿了三年的,心中自是十分期待她的赞美之词,但一听不免有些失落,暗自嘀咕:“她就算不会饮酒,也应该假装赞叹一番,没想竟如此率直。但想到此处心中更增好感,头一次遇到这样天真直言的女孩。
镇海觉得一见到这个女孩仿佛自己心中所有幽怨都能消散似地。
“想不到,你的琴艺满高超的。只是。”
“只是什么。”听到关于琴音自然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接着振海装作一副深沉讲师的样子手抵下颔道:“这琴有些破旧,音调略有不纯。”
邓梨儿一听便在观摩一番,又调试了一下琴弦。“是啊,这琴从小跟着我,历经磕碰,弹起来自然有些杂音。唉,我也想有一个好琴。”一听到这振海心道:“我原是随口一诌
她竟然当真了。”便又“那你为什么不买一个那。”只见女孩默然不语,镇海心想:“想来她心中是有些难言之隐,哦是了,她只是个身份地位的贱籍女子,年龄尚幼小,怎么买的起琴那。”便岔开话题谈了些其他事。
回到家中后心中不由畅快许多。弄得他父亲也是模不着头脑。
自那以后振海只要一有闲暇便到翠红楼去听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