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我也想冷静,可是我如何能冷静下来!”我冲着方倾低吼。
方倾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腕,凑近我,警告道:“洛宝宁,如果你还不能冷静下来,我会做出让你冷静的事情!”
我看着方倾,一时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他却不给我再次说话的机会,忽然发力,拽着我大步走向不远处的营帐,一进屋,就将门关上,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
我瞬间变身落汤鸡,愣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地怒视方倾,“你、你居然拿水浇我?”
方倾将手中的水盆扔下,恨铁不成钢地道:“洛宝宁,你是废物不成吗?在西街调戏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慌张?那时的冷静劲儿都哪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冷水的冲击和方倾的怒斥下迅速隐去了,整个人垮下来。
沉默良久,我终是无奈地面对现实,对方倾无力地道:“我现在就去找开平的县丞,让他亲自跟中毒者的家属去谈,只要家属同意,不会发生纠纷,便可对中毒者实施……安乐死。”
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我必须要做出的决定。
转身想走,方倾在身后叫住了我,“宁儿。”
我没回头,感觉气氛有点诡异,方才的失态令我无所适从。
他走到我身后,语气轻柔地道:“换件衣服再去吧。”
“嗯?”我一怔。回头看他,却看到他身后的大铜镜里面自己的身影,被浇过凉水以后,我一身浅色衣服就像透明装似的。连里面亵衣的花纹和底裤的边角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登时大囧,慌忙地抱起双臂挡住关键部位。
方倾朗声一笑,绕过我推门出去了。听见他在门外吩咐道:“去给青云使大人取一套衣服过来。”
“……”
开平县丞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傍晚时分便传来消息,中毒者的家属也产生了分歧,有的人同意安乐死,有的人则强烈抵制。
我吩咐开平县丞,此事一定要得到中毒者所有家属的同意,意见不统一绝不能贸然实施。县丞连连应下,去办了。
晚饭后,我陆续收到中毒者家属同意安乐死亡的消息,最后一个中毒者安置好以后,已近午夜。
我让翠巧给我拿来一坛酒。一个人抱着酒坛,走到军营最西边的僻静之地,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独自买醉。
可是没想到,刚坐到草地上,面前便出现一双一尘不染的金丝边靴子,抬起头看到一袭白衣的方倾站在面前。
我翻个白眼,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
向旁边努努下巴,“既然来了就坐下一块喝吧!”说完又想到方倾是有洁癖的。让他就这么坐在草地上,恐怕他会嫌弃吧,便又喃语道:“哦,对了,你是不坐的……”
话音还未落,他已经撩起衣袍下摆。坐在我身边。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厮是转性了吗?最近总做出乎意料的事情。
“看什么?”他淡淡一笑,月光落在他的樱色唇瓣上,映照得他的唇像涂了曼秀雷敦唇膏一般晶莹诱人。
我看得喉头有些发紧,不由得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方倾这家伙自从那天只身一人出现在鹏洲城外,就变得比以前俊美许多(其实人家一直那么俊那么美,只是我以前总是看他不顺眼),每次看他,心头都有小鹿乱撞的感觉,该死的,莫非我又要春心荡漾?
方倾轻笑一声,“宁儿因何懊恼?”
呃,在他面前,我的任何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算一个眼神,都会泄露心底的想法。
我举起酒坛,仰头饮下几大口,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酒渍,顺手将酒坛递给他,顿了顿,自嘲地道:“哦,我忘记了,我喝过的酒你肯定不喝的。记得上回我用你的水囊喝水,你生气地将我赶下马车,还把酒囊给扔了……呵呵,不过可惜了,今儿我只带了一坛子酒,没带酒杯,所以……你只能看着了。”
方倾摇头道:“你这记仇的性子,着实令人无奈。”
我挑眉:“女人都是小心眼,记得以后不要惹女人!”说着,仰头又是几口酒。
方倾伸手夺过我的酒坛子,“喝酒伤身,莫要多饮。”
我再次揉揉耳朵,不可思议地道:“我没听错吧?咱们傲娇的方大人也会关心人了?”
“傲娇?”方倾琢磨着道,“是何意思?”
“你照镜子看看自己,典型傲娇小受!”
方倾不解道:“小受又是何意?”
呃……怎么说说的就要跑偏?暗暗吐舌头,含糊道:“那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方倾知道我在打马虎眼,却没有追问,只垂了眼眸,道:“你若觉得我在关心你,那便是关心吧!”
凉风吹来,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仿若夜莺低吟般动听,飘进我的耳朵,也飘进我的心里。
“关心……”我重复着这个词,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半个月亮,思绪又回到了上辈子未穿越以前。
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我轻轻叹息一声,“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一个亲人,独自一人生活,靠着涂抹几幅漫画赚点钱养活自己,那个时候,我从不知关心为何物。还记得外婆去世前的日子,好多年,我与外婆相依为命,可是外婆生了很严重的病,她的意识不清,躺在病床上一声接一声地喘息,医生怎么也抢救不过来,最后只得选择放弃治疗。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送走外婆以后,我曾经很长时间生活在忧郁当中,一个人躲在家里,不想见人。对生活越来越消极,一直到后来我穿越之前,都过着那般毫无生机的日子……今天要下决心给那些中了龋虫之毒的人选择放弃生命时。我的脑子里全是外婆临终前的样子,所以,才会失态。”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方倾说这些,可能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沉重的事情,我需要找个人倾诉吧!
我没有哭,很平静。
当我说完以后,沉默了许久。方倾将酒坛放回到我的面前,低声道:“喝吧。”
我对他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连声道:“够意思!”
举起酒坛,痛饮起来。今夜,一醉方休!
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我这个人心事重重之时饮酒很容易醉,半坛子下去以后,话就变得多了,先是拉住方倾玩“两只小蜜蜂”,然后又逼问方倾为何来救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方倾少有的好脾气,唇角含笑地看着我闹。不恼,不骂,当然,也不理我。
我一手抱住酒坛子,另一手指着方倾,醉醺醺地道:“方倾。我还欠你一个吻呢,今儿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你要不要讨回来?如果你想吻回来,小娘随时奉陪!”
虽然有点醉了,我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在西街街头强吻他以后塞给他的锦帕上写的那句话:“借君一吻,他日归还!”
说着,我撅起嘴巴,向着方倾果冻一般的唇瓣凑过去,低喃道:“你的唇好像亲亲果冻,看上去甚是好吮……”
方倾微蹙眉别开脸躲过我,轻声责备道:“酒气熏天!”
“哈哈哈!”我笑了起来,眯着醉眼道,“你是嫌我喝了酒吗?他日我不喝酒之时,你是不是就从了小娘?”
方倾夺过我怀里的酒坛扔到一边,淡淡道:“别喝了。”
“哎哟哟……脸红了……嘿嘿……方大才子调戏起来还挺可爱的嘛!”我笑得前仰后合,足足笑了五分钟,直到我笑得有些过了,头上一晕,向后倒去,倒在身后的草地上。
眼瞅着半空中的月亮变成好几个重叠在一起,我终于抵不过烈酒的力量,慢慢闭上眼睛,呢喃道:“还是醉了好,醉了轻松,什么都不想……”
只听到身边的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含着无奈,还有一丝宠溺,呃,我没弄错吧,还有宠溺?
彻底晕菜前,耳畔响起软糯的声音,“我从千里之外赶来,站到你的面前,你还不敢相信吗?”。
然后好像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落在我的唇上,我下意识地舌忝了一口,甜甜的,真的很像亲亲果冻。
第二天清早我在自己的营帐里醒来,头痛欲裂。
翠巧赶紧给递上清水,连声道:“大人,您可算醒了。”
我接过水杯,敲着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夜是怎么从营地西面的角落回到营帐里的,便问翠巧:“巧儿,我昨儿怎么回来的?”
翠巧眨巴着眼睛道:“大人不记得了?是方大人送您回来的啊!”
“噗!”我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他、他怎么送我回来的?”
翠巧掩着嘴巴笑了两声,“大人,您喝得都不省人事了,方大人自然是抱您回来了!”
“呃!”抱回来?这个……太暧昧了吧!怎么搞的?为何一听到方倾的名字,我的心就不可抑止地乱跳起来?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似的!
“大人?大人?”翠巧推了我几下,我这才回过神来。
翠巧不解地道:“大人,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下意识模了模脸,果然很烫……靠,我这是咋滴了,难不成真的对方倾春心荡漾了?
翠巧看着我的小女孩模样摇摇头,无奈地道:“唉,大人啊,您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我将水杯塞给翠巧,躺回到被窝里,将被子拉到头顶,嘟囔着道:“我头疼,想再睡会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