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拨开挡住洞口的腐藤,白染衣悄悄向外望去,眼睛扫到敬业的天机镜,心中的喜悦一下子去了大半。
本想着在天机镜的见证下华丽的爬出去,可这洞内越行越窄却是她没预计到的,如果不是为了方便在洞内行走变回原形,恐怕她没爬多远就卡在洞里了,只是现在要怎么从这出去,总不能毁了天机镜吧。
白染衣正犹豫着,忽然感觉到地面一阵强烈震动,像是地下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奋力钻出地面一样。眨眼间,原本被腐藤虚掩的洞口,已经被什么东西覆盖住,漆黑一片,透不出一丝月光。
难道是什么巨型妖兽在洞里睡着睡着,口渴了来找水喝?白染衣戒备的看着漆黑的洞口,隐约分辨的出是有什么东西在洞口上方移动。
可等了好一会,洞口上方的东西也没有停下的迹象,白染衣有些着急,她的筑基丹可还在等着她呢,可不能辜负了它们。把心一横,大不了她就一路挖向山顶,虽然她是外来的,挖的路不如本地兽顺当安全,难免会挖出藏于地下的藤蔓或者挖穿谁家墙壁,可那也总比原地不动的好。
心中一通牢骚,白染衣打起精神,对着洞壁就开挖,心中捋顺着地图中那条溪流的方向,务求贴着它而过,毕竟这是山中唯一的水源,长牙鼠又将洞穴支口开在这里,那溪流附近应该少有藤蔓才是。
刚挖了几下,白染衣心中熟悉的感觉又都回来了,想当年在朱家村,那些婶子家的地窖她可没少挖,为了点吃的从村东头挖向西头也就半宿的事,声音也极轻,从没被发现过。她事后也会填回去,要是叫土拨鼠捡了便宜她会疯的。
如今为了筑基丹重操旧业,这感觉还真不赖。
白染衣越挖越高兴,没多一会就挖出了很长一段,内壁不说有多光滑,却也平整紧实,莫名的成就感涌入她的心中,难道这就是鼠族天性?不知道那些个门派家族里边有没有菜窖这种建设,挂个牌子去街上揽活,以她的技术,没准能发笔大财。
“嘿嘿嘿唔。”白染衣煞有其事的想着,下意识就乐了出来。忽然想起上面的东西还在,忙用手掩住嘴巴,被发现了恐怕要惹麻烦。
“你笑什么?白白。”
威严浑厚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叫白染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她那猥琐师傅的,可他怎么会在这
破裂的声音从头上响起,白染衣的心也随着裂了,她挖的通道啊,见天了。
一只满是褶皱的手,从白染衣头上伸下,轻松的将她提了起来,一张看上去就想叫人扭送正义机关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不是敖丘还是谁
白染衣乖乖的任他提溜着,既然被找到了又叫人如此接近,而她自己毫无察觉,再次一点不含蓄的显示了实力的差距,挣扎也是徒劳。不过这白白二字,她是不会认的披着一身灰皮,她就是鼠
“师傅特意来帮你,怎么白白连看都不愿意看师傅一眼?”敖丘笑容可掬的说着,整张脸皱在一起,叫白染衣再次想起了大杀招,满心的郁闷,忽然觉得这招没那么酷了。
吱吱——
“哈哈,不必谢我,这是师傅应该的。”
吱吱吱——
“都说了不用谢,师徒之间客气什么”
白染衣无语看向曲解能力非常强的敖丘,她只是想学长牙鼠叫两声,看有没有人向她这么正义,循声来救鼠。
“白白,你说,要是掌门他们发现你不是人,会怎么对你?”
你才不是人,你一户口本都不是人,白染衣呲着板牙对着敖丘的手就要咬,可一看那皱皱巴巴的老皮,真是什么胃口都没了。
对上敖丘似笑非笑的眼,一道灵光闪过,糟了,监视器那她不是暴露了?他来寻自己就是这个目的
紧张的抬头看去,却见一红一绿两种颜色的藤蔓在空中纠缠在了一起,寻不出源头在哪,但两色藤蔓纠缠的支点却是天机镜之前所在的地方。绿色藤蔓看起来只有一条,却是处于主导,四周的朱藤不间断的向着它的方向而来。
“放心吧,我可舍不得我的徒弟被那么虚伪的人下锅。”敖丘拂袖轻摆,缠绕着天机镜的藤蔓竟然向他卷来,绕着他圈出了一个范围,似乎无限长的藤蔓不停的绕着,听声音,那数不清的朱藤也随着跟来,覆在其上,很快,层层藤蔓就将两人团团围住,不露一丝缝隙,从外头看上去就像是一枚人高的蛋一般。
白染衣伸出爪子揪住了敖丘的袖子,小心的避开那绿色藤蔓,一溜烟爬到了他的肩膀,一坐了下去,哼哼唧唧道:“老鼠有什么好吃的,这跟虚不虚伪没关系。”
“吱吱。”
“”白染衣举起双爪捂着脸,实在后悔拜入这个人的门下。时光要是能倒流,她绝对不去贪那些丹药,定要和他划清界限。
“你是锦衣王的血脉的吧。”
敖丘收起嬉笑,严肃的盯着白染衣的小眼睛,直入重点。
白染衣不语,爪子下移按住胸口,试图平复受到过度刺激的小心肝。
“你不回答不要紧,但要记牢我下面的话。”敖丘别开头,不再盯着肩膀上的白染衣,身子一矮,堆在了地上。伸出手在衣袖里一掏,一只闪着荧光的黑翼出现在了白染衣的视线里。
“我本姓周,叫周景秋,是上古周家的嫡系后辈。万年前,修罗族与魔族一战,当时的周家家主也参与其中”
听着敖丘声情并茂的叙述,白染衣总算慢慢清楚了万年前的那场旷世奇战的内幕,也搞懂了叶湖为什么忽而单纯忽而邪恶,原来都是她爷爷惹的祸。
当年在朱家镇獠牙山湖底,那个邪修所说的话,虽然几乎都是有人蓄意散播的谣言,但却有一样命中了真相。
那就是塑白鼠王喜欢人族姑娘那一段,她老爹娶了她那魔族的娘,没准就是打根上遗传的这么个爱好。万年前的祸端也就从这个偏爱外族姑娘的怪癖引起的。
当年,她潇洒阔气的爷爷喜欢上了一个修罗族的贵族女子,两人如胶似漆了一阵子,可不多久爷爷就腻味了,跑去魔族玩了几百年,与一名下等魔族渐生情愫,你侬我侬羡煞旁人。可风流的塑白鼠王没有因此停驻他多情的脚步,去天极界溜达了几天,火速的与一名大家族的嫡次女坠入爱河。
就在他不知疲倦的爱完这个疼那个,疼完这个怜那个的时候,生性本就残暴邪恶的修罗女坐不住了,枯等唤不回情郎,那就直接动手杀了情敌。
修罗一族本就好战,但碍于四族之间的协定牵制,不得遵守保持四族平衡的规矩,不得妄动。因为一名低贱的魔族女子而被抛弃的修罗族贵女,给了修罗王一个很好的借口出兵魔族。
然而当时的魔族时值多事之秋,为争主位内斗不断,战力大减,实在不足与骁勇善战的修罗族匹敌,只好请祸端的源头,塑白鼠王出面。魔海之骸,也就这那时,她爷爷趁火打劫来的。
而两族交战的原因,为了颜面,双方都言辞模糊,造就了塑白鼠王的光辉形象。可广泛流传的战局结果,却是假的。
周家,靳家,柳家在万年前的天极界是首屈一指的三大家族,三家向来交好,联姻自是少不了。好巧不巧,与鼠王相恋的,正是靳家嫡次女。为了进一步博得鼠王的好感,三大姻亲家族协商,决定各自派出几名合体期的修士前去帮手鼠王,几乎倾尽家族之力。
可这寥寥几人,在天极界听起来是威风八面的高阶修士,在整个魔族与鼠王带去的鼠族相比,实在不值一提。最后在这场大战中活下来的,每一家也只有一个而已,且都伤了根基修为不退就烧高香了,别说精进,倒是讽刺的很。
而这不幸的三人却见证了修罗王陨落传闻的真相。修罗族有两宝,修罗血刃与修罗塔,血刃之利,除了魔族的吞霄与塑白鼠一族的鼠王翎再无可任何法器可与之匹敌。可惜血刃可破,那修罗塔的防御之强,纵是集合众位高阶修士也没能破除。
最后,在战场之上独剩了三大家族残喘的三人,魔族的两大长老与鼠王几人,对峙死守修罗塔下不出被鼠王折了羽翼的修罗王。
无奈之下,鼠王借助几人所剩的全部力量,将修罗王连同修罗塔以自身至纯灵力渡之印于战场之下。六只断翼,被鼠王一一封印之后,作为开启封印的钥匙留存了下来,当时在场的六人各持一把,待修罗王元神之力不殆无法控制修罗塔之时,再重聚开启结界,将其彻底消灭。
为了震慑对受到重创的魔族有不轨之心的妖族,与贼心不死的修罗族残余,魔族才放出谣言,正如同书中所说的那般,修罗王陨落,塑白鼠王威武。
唯一的变故就是那六把钥匙。靳家因挑头帮助鼠王导致其他两家折损甚重,而风流的鼠王,最终也没有与靳家女结为道侣为他们带来好处,便遭到了两家合力排挤,从此退出天极界不知所踪。
不多久,周家重蹈了靳家的覆辙,被柳家倾轧,也被挤出了天极界,但是没靳家那么命好,不断的被周家追着要那把钥匙,时不时就伤个人命作为威胁,周家人觉得蹊跷,便开始研究那把钥匙。
最后发现了些门道,也为了这些门道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人若是常常与那黑翼接触,会慢慢变的暴躁乖戾,喜怒无常。而且作为武器,它十分的厉害,杀伐间积攒的戾气也可以震慑一些低阶的妖兽,若想完全借助其中的力量就要通过血祭,但是修为太低的如此做就会像柳红拂一个下场,就算成功也会被黑翼控制,没有思想,只是杀人的傀儡。
周景秋也就是现在的敖丘,在柳家失势之后,追随其后人的脚步而来,势要得到那害得他家人尽失,孤苦伶仃的那把钥匙,最后一把一把将它们全部毁灭。
而看出白染衣是塑白鼠一族,正是因为他日夜恨着的黑翼钥匙,上面附着的至纯灵气,也只有塑白鼠一族身体中转换的这种独特灵气,才可以压制修罗翼的暴戾邪气。
最叫白染衣不能接受的是,照敖丘的话说,他本来居然也是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奈何修为始终突破不了,入得凡灵界之日正是陨落之时,碰巧遇到了倒霉的敖丘本尊,便顺手捞了这具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敖丘絮絮叨叨的终于说完了。白染衣同情的看着他:“真是难为你了,这具身体你也忍心下手,不愧是混过天极界的”
“除了这个,你没什么想说的?”敖丘面色阴沉的盯着白染衣。
“有那修罗王居然有六个翅膀,放到肯爷爷店里那就是畸形材料,要举报的还有我那爷爷,真是不着调啊,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我去教训教训他,给那些被他骗心骗身的女同胞出口气”
“难道你不想毁了那六把害人的钥匙?”
看着激动的敖丘,白染衣叹了一声:“你这是何必呢,你还不是为了这么具丑陋的身体,说杀人就杀人,和还黑翼不是一样,你们的区别就是他有羽毛,你没有,他会蛊惑人心,你会威胁老鼠,你先把放在我脖子上的手拿开好不好?”
“哈哈哈,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既然收了我的飞天碗,就要帮我去寻我还没找到的那四把钥匙。”
“是你塞个我的,我可以还给你。”
“还?好,拿命还”
敖丘眼中的疯狂与执着叫人心惊,白染衣忙举起双爪:“我投降,你家那把不是放在了碗里吧?”
“结合破月与飞天碗便可得悉藏有黑翼的地方,你自行破解。”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吗?不都是你炼制的。”白染衣不满的瞪着说话总是留一半的敖丘,心中倒是无波,反正她拿到筑基丹就跑,什么破不破解的无所谓。
“咳,那都是老子的爹炼制的,我也不怎么清楚,我只知道破月的奥秘在于那只铃铛。白白,为师毕生的心愿,就靠你来完成了”
敖丘言辞间又变回了离麓峰中的敖丘一般,可白染衣却不敢懈怠了,这人简直是间歇性神经病啊不知道小虎子整天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会不会学坏。不过坏不坏,能帮她多拿到一颗筑基丹,就是好孩子。
“啊完了,放我出去”白染衣一声悲呼,不知道敖丘到底说了多久,但是时间绝对不短,她的牌子,她的筑基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