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红色的头花,做工很精致,针梃是木头的,花盘很大,还窜着很多小珠子,虽然不是金丝银线珍珠宝石做的,但只看这么一眼就知道不像是随手在一个路摊上买来的,张手美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就开了个缺口。
“马远,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很感谢你这两日做的事,我为姑父有你这样踏实肯干的学徒感到开心,可是,仅此而已,我们没有别的发展的可能。你的东西我不会收。”
说前半句的时候,马远还在腼腆地笑,可是到了后半句,他有些模不着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咳咳,可能这话现代了点……张手美一狠心,直接地道:“就是说——我目前还不打算考虑嫁人,如果你要娶妻的话,可以放眼别家的姑娘。”
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可能是替张手美觉得羞涩,哪有人这么直白地讲这种事的。
张手美问他:“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他嗫嚅道:“你和陈家的少爷的事,我听说了。我知道像你这样长得美,又受了伤害的女子……很难再寻个好婆——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如陈家少爷?”
“他是个死不足惜的人,你比他好多了,我的意思是……你值得找个更好的女子相配。”
“我觉得你挺好。”马远冲口而出,见张手美几乎是瞪着他,又小声地说:“你比我想象得爽快很多,我知道你家现在很困难,没关系,你要多少聘礼,我都会拿出来的。”
看来他还是没明白,张手美耐心地道:“马远,不是聘礼的问题,是感情的问题!我和你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将来——将来也不可能有感情。也许你不懂什么是感情,你可能认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纪差不多,出身差不多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你和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你只想找个样貌不算太差,会做手好饭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到处都是……如果我见着有合适的,也会为你介绍的。”
马远一脸复杂的神情,张手美不是扭捏之人,太直截了当,他费了多大的劲儿燃起的小火苗,被她啪地一下掐灭了,他满腔的热情被她哐地一下浇熄了,此时他脸上更多的是窘迫。
一旁的卧着的牛站起身来,空嚼着嘴,甩了甩尾巴,一股粪草的气息发散开,张手美掩住口鼻,“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可能我说得露骨了点,也正好,说明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不想你多费周折,白忙活一场。不管怎样,这事儿也只有你知我知。”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我不同意的事,没有人能逼得了。”
好话也说了,狠话也放了,这下马远不会还不明白吧?
他明白了,其实只要最后一句就行了,他想,张手美之前说的那么直白看来还是够委婉的……他将伸出来的头花收回去,匆匆道了别,就像逃着离开一样。
张手美松了口气,她想帮的只是张家,不是跑来古代嫁人的。也许以后会考虑吧,以她现在的心境来看,到底是多久以后,她也说不准,反正不是一年两年。接下来就是给张阿生打预防针了,想要发家致富首先得解决后顾之忧不是?
张手美站在这里,直到马远的身影变得模糊,才抬脚回家去。牛在原地踱了几步,像是在等什么等得不耐烦一样,金在田抱着一捆干草从草垛子后面钻出来,他望着张手美的背影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牛哞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将干草送到它的嘴边。
张阿生和张仁美在门口张望呢,见张手美回来,张阿生有掩不住的喜色,“马远走远了?”
张手美嗯了一声,对张仁美说:“弟弟,出去玩去吧,我烧好水再喊你回来洗。”张仁美转头征询了一下张阿生的意见,张阿生拍拍他,“去吧,水烧好挺快的,别跑远了。”
张阿生找了个椅子坐下,“有话对爹说?”
张手美嗯了一声,也找了把椅子坐下。
“爹,病了一场,很多事我都有了新的看法和打算。我想和你好好聊聊,相互通个气儿。”她观察了一下张阿生的神色,继续说:“现在房子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营生问题……但是我有个请求,爹,我的亲事,能不能到十八岁了再定?你不用那么费心,如果有人来提,你也婉拒了吧。”
张阿生本在为她先说的营生问题发愁,听到她后头的话,像是明白了点什么,脸一沉,“刚才你主动去送马远,该不会?”
“是,我已经对他讲清楚了。”
“人家提都没提这个,你真是——”
张手美道:“就是只有个想法也要趁早掐灭,爹,我看你对他也挺满意的,等到他来提不就晚了?”
张阿生像是发火了,“是不是你娘去得早,我对你太宠了?什么都由着你来!上次和那陈少爷就是,你说你那搞得是什么事?我们张家攀得起陈府吗,有些事发生了就当是灾,忍忍就过去了,幸好金大娘帮着说项,陈府才没拉着你去见官,你说你——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你叫爹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上次的事,虽然张阿生没有明着说她,心里应该还是怪她的,只是事情来得突然,又是寻死又是砸房子又是收地的,他也只顾先关心人有没有事。
“为你寻个好婆家,是你娘的遗言,不一定要是什么富贵人家,只要人对你好就行。”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的意思你也应该明白,我目前只想照顾好你和弟弟,家里难,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不希望你将我嫁出去自己一人遭难。你就答应我吧。”
两人沉默甚久,张阿生低声道:“好好的一个女子,迟迟不嫁,爹如何答人家?”
这么看,张阿生是松口了,张手美赶紧道:“你就说——让大师算了我的八字的,大师说我命中有灾,解法只有唯一,就是……十八岁之前不能成亲,哪怕是有这个想法都不行,不然会像上次落水那样,轻则伤身,重则送命。此灾非要这么解,不然过不去。”
张阿生的脸色又腾地一下不好看了,有谁这样诅咒自己的?不待他说话,张手美瞅准时机赶紧跪下,“爹,你要是不答应女儿,女儿就投河自尽!”
张阿生气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气归气,张手美软硬兼施,不顺着来怎么行,不然到时候所谓的“命中之灾”还真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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