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城良久沉默,小九看着心急,道:“这分明就是世子故意为之,与您作对。您不为别的,也该争这口气吧?”
“我和他争这一时意气做什么?”
小九的话,让季青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若是裴孤鸿有意纠缠,卫昔昭总会想出法子来摆月兑的;若是两个人投缘,就另当别论了。方才的一番思量,实在是自寻烦恼。他自嘲一笑,挥手命小九退下。
小九满心不甘,还想劝几句,却被锋利的眼神挡了回来。
季青城一如既往,平静度日,许氏却心急起来。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许乐莹和各家闺秀收入学堂,原是认为,以许乐莹的心计,能顺利俘获裴孤鸿。谁能想到,裴孤鸿在见过许乐莹一面之后,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每日追着卫昔昭下棋。照这样下去,还有许乐莹什么事?
这种事,以她如今的处境,做什么都不合适,可给许乐莹找个帮手还是很容易的。原就打算让两个侄女一先一后进到卫府,如此才不会太显眼,如今也是让许乐芊过来的时候了。
许乐芊先是以做客之名来了趟卫府,听说了之前的事情之后,对许乐莹好一顿冷嘲热讽,笑她这个妹妹也只能在自家院中耍耍手段。
许乐莹惭愧地道:“我自然是比不得姐姐的雷厉风行,大事小情没有姐姐帮衬,我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许乐芊微扬了下巴,得意地一笑,“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许氏忙提醒道:“你可千万别小看了昔昭,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许乐芊点头道:“姑姑放心就是。”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姑姑和乐莹都是温和的性子,气势上就压不住人,自然会被人占去便宜。而自己,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第二日,许乐芊进了学堂,四下环顾,卫昔昭仍没有来。而萧先生讲解的,还是她之前就听说的《女戒》,简直是枯燥至极。哪家闺秀不是看着《女戒》、《女训》这些东西长大的,哪个不是烂熟于心?萧先生一本正经地讲解这些条条框框,也难为她了。
苦挨了半日,许乐芊到正房用过饭,利用许氏午睡的空当,出了院子,去往后花园。
随侍丫鬟记挂着许太夫人的告诫,出言规劝。许乐芊听得不耐烦,索性连丫鬟都遣走了。内心里,她其实很庆幸裴孤鸿每日缠着卫昔昭下棋,这样一来,对于她接近季青城,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已是及笄年华,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而季青城,才是完全符合她想象的如意郎君,她就算放下架子讨好,也是心甘情愿。
走进后花园,询问过两名下人,许乐芊走向兰苑。路上,远远看到荷花池边排放着十余口水缸,其中几口缸上开着荷花,像是要将荷花移栽到哪里去。走近了,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在赏花。
是卫府五小姐,上午在学堂就见过。
许乐芊停下脚步,问道:“你在这里看什么?这花要移到何处?”
卫昔昤很懂事地施礼见过,之后才答道,“是青城哥哥看我喜欢,特地命人帮我移到房里。”
“是么?”许乐芊讽刺一笑,“青城哥哥……你倒是叫的亲热。那我问你,侯爷在不在房里?”
卫昔昤最是敏感,见对方傲慢无礼,嘟了嘟嘴,“不知道。青城哥哥就算在房里,也不会见客的。”
许乐芊秀眉微挑,丹凤眼剪出一丝不悦,“他连你和你大姐都肯见,怎么就不会见别人呢?”
“嗯……若无大姐,昔昤也见不到……”卫昔昤顿了一下,改了口,“见不到侯爷的。侯爷平日除了大姐,谁都不见。”
“你大姐,哼!”许乐芊不屑冷笑,“她多厉害啊,多才多艺,还狐媚得很,这种货色,你居然敢拿来与我相提并论?”
卫昔昤忍受不了旁人这么说自己亲近的人,睁大了眼睛,鼓足勇气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大姐!”
“我说了又怎样?”许乐芊看看卫昔昤左右,得意地笑起来,“除了你我,可有旁人听到?”
“你……”卫昔昤气鼓鼓的,“侯爷定然不喜诬蔑大姐的人,是断断不会见你的!你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童言无忌,偶尔说出来的话最是让人难受。许乐芊气得走上前去,抬手推了卫昔昤一把,“你这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你当侯爷是你们家的不成?”
卫昔昤被推倒在地,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儿,抿紧了小嘴儿才没有哭出声来。
许乐芊转转眼睛,对卫昔昤伸出手,“这样吧,你带我去见侯爷,我就不再计较你方才的胡言乱语,好不好?”
“你……你是坏人,你走!”卫昔昤带着哭腔,挥舞着小手不肯起来。
“你怎么这么难缠?”许乐芊万万没想到,什么事都还没做,就先被一个小孩子气的火冒三丈,冷声威胁道,“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丢到水里去!”继而弯下腰去,双手去拉卫昔昤起来。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语声:
“昔昤,来大姐这儿。”
许乐芊回头,看到卫昔昭和一名丫鬟走过来。
“大姐!”卫昔昤站起身来,呜咽着跑到卫昔昭身边,“她是坏人,她说你的坏话。”
“你打她了?”卫昔昭递给卫昔昤一方帕子,忍着气看向许乐芊,语气透着凌厉。方才去了卫昔昤房里,听说她逗留在后花园看荷花,连午饭都还没吃,便找了过来。幸亏过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这孩子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许乐芊不慌不忙的,一连声的反问:“谁说我打她了?谁看见了?小孩子胡说你也信?”
“我亲眼所见。”
“你?”许乐芊目光轻蔑,“你们这些没教养的人,自然会同流合污诬蔑于我。”看了卫昔昤一眼,又扯了扯嘴角,“我姑姑嫁进来的日子还短,像这种自幼丧母无人管教的丫头片子,一时还教不过来。我就算是打了她,也是帮卫府主母整治家风,你能怎样?”
卫昔昭心里怒极,却不显分毫,平静看向卫昔昤,柔声笑道:“昔昤,你记住,日后去往何处,都要带着丫鬟。谁打了你,你就让丫鬟打回去,别管她是谁。”随后吩咐道,“沉星,去。”
沉星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了,闻声立刻走上前去,抬手就给了许乐芊一耳光。
许乐芊捂住疼得**辣的脸,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你一个贱婢,居然敢打我?”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卫昔昭展颜一笑,用许乐芊说过的话反问,“谁看见了?”
“你们这些狼狈为奸的东西!难道不知道我是谁么?!”许乐芊抬手揪住了沉星的衣领,“看我不打死你!”
卫昔昭快步走上前去,和沉星合力反剪了许乐芊的手臂,看了看一旁注满水的水缸,笑得有些调皮,“你神智不清,我帮你清醒清醒。”
主仆二人交换一个眼神,把许乐芊的头按到了一口水缸里。
反了,反了!许乐芊心里疾呼着,因为呛水,手脚拼命挣扎着。直到她快要昏厥的时候,才被放开来。她心里气得想把面前两个人生吞活剥,却是周身无力,软软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的时候,无意一瞥,看到了一道黑色人影,静静站在不远处。
因为那道身影的素冷静寂,让许乐芊觉得日头太过刺眼,自己的喘息声都嫌吵闹,末了,又觉得自己此时太过狼狈。
卫昔昭并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也不知身后多了一个人,命令道:“和昔昤认错,否则我就将你丢到池子里。”
“侯爷……”许乐芊险些就哭了,“侯爷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