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车门响的同时,妙然心头猛地跳漏一拍,突然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刚才,他是在向她求婚吗?
夜风忽地变大,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的裙角,舞出一地凌乱的光影,她却视若无睹,只觉得脚步突然变得那么虚浮,像踩在云间,又似淌在浪中,咋喜的瞬间便跌进了失落的深渊。
老天,刚才她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
妙然一头扑进了父亲的怀中,谈光业看着迅速驶离的汽车,有些诧异顾西爵怎么没像往日一般跟他打个招呼再走,怀里的女儿哼哼地也不知道在叫什么。
“妙妙,怎么了?”
“爸爸,我是不是很蠢很笨啊?!”
当然她不是真的想获得什么答案,只是想发泄一下心底矛盾得快要爆掉的自厌情绪,嗷嗷乱叫,“哦,笨死了,笨死了!”
谈光业轻笑,这小女儿的心事也不便多问,安慰地拍拍女儿的脑袋,温声道,“现在知道笨了,下次记得别再犯傻就成。”遂揽着女儿进了屋。
妙然咬着唇角,良久,只得哀叹一声。
谈妙然,有你这么迟钝的嘛!
……
顾西爵回到屋里,扯掉领带,月兑了外套随手甩掉,深呼了口气,将自己也甩在了大沙发里。
屋里只燃着一盏小灯,对面的落地玻璃墙外,是一片星火冉冉的海岸线,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澳门赌城最标志性的建筑上那个已经燃亮半个多世纪的天珠灯。
云染的宣传介绍里,就有这么一句,“天珠与日月齐辉”,云染大酒店正好与赌城最有名的海蓝云天娱乐城,俩俩相望,宛如情人。
当时看到策划经理想出的这个广告语,他很疑惑,为什么要把酒店取名叫“云染”,为什么他看中了这间向海的总统套房就留给了自己,为什么……他碰到谈妙然之后,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西爵,只要你和妙然订婚,谈叔有什么理由不拉拨自家人。你谈叔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以后我的一切都是你们俩的啊!
他掩面自嘲,想他顾西爵自少时离家十年,自主创业,打下这一片江山,连家中的关系都不屑碰,何况利用女人获得商业利益,慕容冬儿的关系都被他回绝了,几时到了谈妙然这里就弄得这么……
草,套他发小的一句话:顾西爵,你真他妈孬!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你真是丢尽咱皇城四少的脸啊!
男人的思绪飘得太远,没有注意自己的大床上突然坐起一人,那人眨了眨大眼睛,透露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神色,撑起小身子朝男人爬了过来,直到咚地一声滑下床,猛地惊回男人的神思。
“小月月,你怎么起来了?你……肚子饿了,等等,爸爸马上给你兑牛女乃。”
他上前就要抱小家伙,却被一声喝住,这才发现小家伙的模样有些奇怪,眼里透出一股冷冷的疏离,少见的成熟。
“我是小皇,不是小月。”
呃,小月的隐性人格又出现了?!
小家伙并不关心男人一脸的惊讶疑惑,很严肃地表述着自己的意思。
“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妈妈求婚?”
“这……刚才,她拒绝了。”
“真没用!”
谁知道,被一个明明可爱得不得了的小女娃,用着一副严肃到像法官一般的眼神狠狠鄙视了,是什么滋味儿?!
顾西爵额角抽了抽,“小皇,你要我怎么做?”
“你必须跟妈妈求婚,娶妈妈做妻子,以后只能有妈妈一个女人,只能牵妈妈的手。不要订婚,马上结婚!如果你搞不定,以后都别想再见到我们。”
许多年后,顾西爵每每想起这晚接到的这条充满威胁的“硬指令”,都无限感慨,最初的疑惑不解,都化成了心疼感动。
……
昱日,妙然因为头晚那场无疾而终的求婚,郁郁不安失眠了半夜才睡去,一直抱着被子不想起床,直到佣人敲门询问有电话来找。
“谢谢,接进来吧!”
床头的内线电话响起,她懒洋洋地接起来,喂了一声,只听了两句就坐了起来。
“什么?你拣到了那个古董簪花,那你上次怎么不还给我啊?哦,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来拿。今天,好像没事。喂喂,等等,我还要再想……”
霍子铭是什么人,自然不会给妙然太多时间考虑,只说要来接人就挂了电话。可怜妙然之前生气将人家的电话号码删除掉,只得匆匆下床洗漱。
果然,准时准点,这人就在客厅里等着了。
“清姨,您别客气了。我妈平常也去阿仙达的SPA会馆,这都是她跟那些姐妹交流后试过效果不错,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妙然下楼时,霍子铭正抓紧时间讨好未来的准丈母娘,直把蒋素清哄得心花怒,看她下来,连早餐都没叫她吃,就将她推出了门,还忘了每日必备的帽子和墨镜。
“妙妙,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吃早茶。”早茶即是早餐,一般在港城深城南方沿海早餐必喝茶,故说吃早茶亦是用早餐了。
霍子铭说着,体贴地送上一杯热女乃茶,温度适中,正好饮用,这般细心周到并非他所有交往过的女人均可享受,但享受过的女人必对他砰然心动,念念不忘。
妙然想拒绝,但转头看他满头大汗,知道他多半是急赶着来,刚才又费那么多口水哄清姨,也不好太扫兴,只得接过了女乃茶,默默地喝着。
车子开出一段后,霍子铭才放下心,借着打转方向盘时,偷看身旁的女子。今天她穿了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白色上衣,领口的雪白绣花边轻轻帖过漂亮的蝴蝶骨,垂落的几缕乌丝,映着细女敕的肌肤,素粉未施,有种让人心软的脆弱,格外令人爱怜,比他以前那些见惯的动不动就浓脂重粉的“女性朋友”可漂亮真实多了。
光这般看着,他竟然有种像回到青涩的少年时代,为风儿送来女子那自然清新的体香砰然心动的感觉,右手不自觉地伸进裤兜捏了捏那小小的方盒子。
没人注意,就在他们这辆车行出谈宅时,一辆纤巧的红色赛车悄悄跟了上来,车上的女子看到那两人时,一把将墨镜摘了下来,眼底冒出汹汹的妒火。